贺池

    茶几上堆满了书,摄影技巧的、编剧类的、镜头类的。

    “你房间有书架。”从厨房路过客厅时,林莓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在家就这个习惯,要么你退我房租我立马搬走。”

    贺野歪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抬。

    拉倒吧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家,林莓想,随手拿起一本翻了两页,正准备放回去,盯着桌面突然说:

    “看来我昨天掉的奶油已经干了。”说完放心地把书放了回去。

    那边看书的人坐不住了,拧着眉头翻身起来,一本一本拣回腿上反复检查。

    “你桌子都不擦?”贺野边说边顺手抽出纸巾,在书背上嫌弃擦拭着。

    擦了会,“还有这地,”又拿脚尖在地面蹭了两下,“头发丝也不扫?”

    林莓心安理得路过回了房间,等再出来,有洁癖的那位一手拎着扫把、另一手拎着簸箕往垃圾桶里倒。

    这房子租得值,林莓满意点头,那边贺野抬头翻她一个白眼,把沙发上的书重新放回反复擦了几遍的茶几上。

    等林莓去了趟厕所再出来,整个客厅焕然一新,不过公共空间也摆满了入侵物件,就连墙面空出来的钉子也不放过,新挂了副大海的画照,海面风平浪静。

    见林莓盯着看,贺野解释:“墙光秃秃的,只有个钉子太丑了。”

    “我没意见。”林莓说。

    *

    把房客安排妥当,林莓就约了闺蜜言惠出门逛街、看电影。

    晚上回来,贺野竟仍用同一个姿势窝在沙发上看书,不知是否错觉,整个氛围少了些针锋相对。

    林莓换了鞋,也往沙发上一歪,开始翻手机。

    一旁贺野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水,放下杯子坐回去,突然说:

    “还有一间也要租?”

    “对啊,”林莓说,突然抬头,护着手机往后一缩,“你怎么偷看我屏幕?”

    “我视力好,不是故意的。”说完,又补充,“你又没遮。”

    “你要不想让其他人来,不如把两间都租了。”林莓抬眼笑着说。

    “我没说不让。”贺野皱眉。

    “照片怎么又摘了?”视线扫过墙面,林莓突然问。

    被问到的人也跟着往墙上瞅,光秃秃的墙面,被曾经相框长久遮盖、留下了框框正正的相框痕迹,中上方孤零零一个突兀的钉子。

    沉默了会,贺野说:“你房间桌上的照片,怎么不挂出来?”

    同样沉默了会,林莓抱着自己又往后一缩:“你果然是偷窥狂。”

    “我视力好,不是故意的。”贺野重复解释,又补充,“你又没关门。”

    她路过林莓房门口,正好朝里瞥了一眼,就看到林莓桌上摆的两个相框,小尺寸那张是个中年妇人带着三个女儿的合照,另一张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大头照,眯着眼在笑,黑白的,这张的尺寸,正好和客厅墙壁的相框痕迹相吻合。

    贺野唯独对这种照片熟悉无比,她也有。奶奶去世后、她就把她挂在自己房间里,夜里难受时,就会取下来,对着窗外月光,把相框抱在怀里,就像以前,奶奶讲故事时,把小小的她抱在怀里那样。

    林莓沉思了下,解释:“挂出来不太好,毕竟不是我一个住。”

    “我不介意。”

    “感动。”林莓作势以手拭泪,“真的。”

    “你说话真真假假的。”贺野视线收回书页里。

    林莓猜出对方大概又想起了冒充钟点工时两人的对话,干脆支着脑袋说:"撒谎当然要虚实参半,才更真。”

    “你不会真有哥哥?”

    “都说了真假参半,”林莓无语,“哥哥这一半真的是假的,”她又指了指房门,“我老爹遗照旁边的全家福你也偷窥到了的,请相信眼见为实……”一番爹味说教似乎还不过瘾,仔细看了看贺野表情,继续补充,“心思太细腻、想太多有时只是在为难自己,这样不觉得辛苦吗?”

    就在贺野脸上的耐受值肉眼可见即将归零前,铃声及时介入……

    林莓起身接通电话,走回房间,贺野松了口气,

    解锁屏幕,调出“贺池”的聊天框——

    “你不是也打算租房么?我租这家还有一间,你要么空了来看看?”

    点了发送,又发了定位过去,追加了具体楼层位置,末了补充:

    “对了,你要来的话,把你数学资料借我用用,就那次我去你们班你桌上摆那本。”

    听见脚步,熄灭屏幕抬头,林莓正为难站在房间门口。

    见她正待开口,贺野抢先一步:“我不回去。”

    “你听见了?”

    “没有,但是我不回去。”根本不用猜都知道谁打来的,贺野内心苦笑。

    “一点余地都没有?”林莓问。

    贺野别开脸。

    有戏,林莓再接再厉:“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就下周五下午,一起吃个饭。”

    顿了顿,贺野缓缓扭回脸,突然说:“八百米。”

    “我答应。”林莓抢答,又问,“什么八百米?”

    “你帮我跑八百米。”

    “……我有个疑问,”林莓一指贺野,“性别没问题么?”

    “性别有问题么?”这次换贺野睁大眼睛。

    大眼瞪小眼。

    *

    林莓用了半天不到,就适应了贺野的新性别,或着说是原生性别。

    当晚就敢以极简的穿着满房间乱窜,上厕所也回到了以往坦然敞门的散漫状态。

    当贺野敲门进屋,看见开门的人顶着满头泡沫、裹着个浴巾狂奔回花洒下时,彻惊了,说:“你是女野人么?”

    浴室里,林莓冲洗着脑袋上的泡泡,声音瓮声瓮气传来:“反正肯定不是大小姐。”

    十分钟后,女野人擦干全身,扔了浴巾进洗衣机,在某大小姐震惊的视线中,直冲回卧室。

    *

    当林莓再次进厕所时,身后门“啪”得从外边给锁住了。

    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后,传来椅子抵住门背的声音。

    林莓无语转动门把,又“咯吱咯吱”一点一点推开被抵住的门,透过门缝、迎面就是贺野的白眼:“你这么粗糙,万一有异性来了怎么办?”

    林莓说“我没异性朋友”,又问,“你带异性回来干嘛?”把椅子归位,没听见回话,林莓再扭头时,贺野已经回房间了。

    林莓心升警惕,这孩子肚子里怕不是在琢磨什么坏主意?转念又摇头,觉得贺野本质并不坏,又摇头,就算她没有,可跟她一起的那个带头盔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当天傍晚洗澡时,门铃响了,托这几日放飞自我的福,她第一时间就裹着浴巾冲去了门口,然后才后知后觉拍了下脑门,从猫眼里先扫了一眼,反复确认了三秒,这才开门,边问:“你出门怎么总不带钥匙?”

    跟门外的人短暂对视了半秒,她扭头就撒腿又冲回浴室,只不过脑子里短暂升起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与此同时,并没有脚步声进客厅,而玄关门却被关上了。

    返回浴室、扭开花洒,林莓大声跟外边对话:“你要么多准备套校服,要不我怎么混进你们学校?”

    没人应,人呢?没进来?

    “贺野?”林莓疑惑,探出脑袋,却发现客厅没有人。

    于是她在浴巾上蹭蹭手,拿起手机,低头发消息问贺野:“忙忙碌碌干什么呢你,下次不带钥匙别喊我开门。”

    隔了好久才得到回复:“我带钥匙了。”

    带钥匙你还敲门?林莓发了个汗颜表情包过去结束了对话。

    洗完澡穿戴整齐没多久,大姐一通电话过来,让林莓过去一趟,说下午一起吃个饭。

    *

    二十分钟后,林莓乖巧站在大姐面前:

    “姐吃什么,我请客。”

    “我请我请,”林娴说,“先不急,等贺池收拾完东西,也跟他说一声。”

    贺池?“谁?”

    “我也第一次见,”林娴笑得神秘,“贺野的双胞胎哥哥。”

    “一直住校不着家,跟没他似的,所以也没怎么跟你们介绍。”贺广仁说。

    “双胞胎,稀奇么?要不你先去打个招呼?”林娴局促朝拐角房间努努下巴。

    脑袋“突、突、突”迅速跳了起来,林莓想起了半小时前,客厅推开又关上的门。

    林娴拉着妹妹来到贺池卧室门口,门是开着的,还没来得及吭声,里边倏地走出个高高的人影,单肩挎着书包,从两人身旁掠过时微微侧头、视线下扫到林莓时略一停顿,大步走去玄关换鞋去了。

    “我吃过饭了。”他突然说,大概听见了对话。

    这声音……林莓打了个哆嗦,以及路过自己时的身高,如今她才后知后觉,面前这位分明比贺野更有压迫感,无论怎么看,都跟“社区送温暖”那时能对上号……

    难怪后来再见贺野,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现在熟悉了贺野,再看到这位,差别几乎一眼就能分辨。

    “这是你姨奶奶。”贺广仁说。

    贺池直起身、扭头,正巧林莓从他房间桌上收回视线——那里摆着两个拼好的机甲模型,正是初见那日她淘来的双倍的快乐。

    两人目光对上,贺池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林莓也跟着点了点。

    “就去楼下馆子吃,”林娴神色近乎讨好,“离得近,也不耽误你回学校。”

    “贺池,”贺广仁语重心长组织着措辞,“……”

    “好。”贺池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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