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七夕变故
用晚饭前李慕青让小环去了趟前院，看看情况。
“小姐，我刚刚去前院看见二房的人过来将二老爷抬回去了，老大夫也跟着过去了。”
“嗯二叔是高热体虚，退了热就不怕了，快坐下一起吃吧。”
“咦？怎么没看见常满和陆公子。”
“陆公子来拿了两个馒头就走了，在院里碰见常满，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常满也拿了两个馒头跑了。”
“将军不回来了？”
“应是不回来了。”
“将军怎么回事啊……今日可是七夕啊……”小环忍不住嘟嘟啷啷的抱怨，“以往在京里总说没时间就算了，怎么来了江州也见不着人。”
“好啦……既有正事就不必苛责了，”虽说如此，心里不免也有些失落，但仍抬起头笑着安抚小环，“吃完饭就无事了，你若无聊便去街上逛逛吧，别闷在屋里。”
“那小姐你呢？”
“我？”明明比小环才大了两岁，却已懒得去凑那些热闹，似乎从成亲后就变沉闷了许多，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在屋里看看书吧”。
最终还是拗不过，陪小环一同出门了，一路上李慕青都有些心不在焉，天将黑，两旁的商铺陆续点起了灯，七夕节的江州热闹非凡。
走到一书铺前面，李慕青驻足：“我进去找几本书看，你自己去玩玩吧，今天亥时便要宵禁，切不可贪玩。”
“知道啦，小姐，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哦。”小环早已忍耐不住，得了命令兔子一样跑开。
看见李慕青进来，书铺老掌柜迎上前来：“夫人，可有要找的书？”
“并无，随便看看。”
“那您慢慢看，我们这儿是江州最大的书铺，有楼上楼下两层，藏书无数。”
“楼上还有？”李慕青望过去，一排排的书架，就这一层已经是藏书无数了，别说江州，这在京城也少有这样大的书铺。
“楼上书少些，但有几排雅座可供人看书。”
掌柜正说着，楼上下来一位身着青衫的书生，拿着几张书页和一本书，双手将书递给掌柜，因有妇人在脸羞的通红，“掌柜，书我已抄好，原本还给您。”
“好勒，您慢走。”掌柜接过书册，按照书册旁的标记将书册归类。
李慕青跟过去，说出心中的疑问：“书铺还能抄书？可需租借费？”
掌柜摸着花白的胡子摇摇头：“不需，书铺里有供抄书的笔墨纸砚，书生们只需要花少数银钱购买纸张便可去二楼抄书，仅限四书五经等常用书籍。”
“那也很厉害了，书铺原是卖书赚钱的地方，能免费提供笔墨给贫困的书生抄书，东家大善啊！”
“不不不，我们东家说了，他是俗人，断不能被人夸善，此举是为我们夫人。”
“哦？我初来此地，掌柜可否详说一二。”
掌柜看看外面灯红酒绿，七夕节痴男怨女们在街上玩玩耍耍，这样的节日走进书铺的少之又少，现下书铺更是只有眼前的夫人一人。笑笑说道：“倒不是什么秘密，我们东家姓顾，这书铺是为夫人柳氏所开，开了有二十多年了。东家虽从商，但夫人自小爱书因家贫不能时常看书，嫁给我们东家后，东家便为夫人开了这书铺，网罗天下书籍，并免费提供看书和抄书的地方帮助家贫之人。”
姓顾，夫人姓柳，成婚二十多年，不会这么巧吧？可商铺外并无顾家商铺标记，正疑惑，又听掌柜说：“最初也有书生对我们东家感恩戴德，东家却说，感谢夫人即可。书铺为夫人所开，不挂顾家商铺标记，但开销由顾家出，利润归夫人。”正说着有客人进店，掌柜便去招待了。
李慕青心有疑惑，听掌柜所言，顾老爷和顾夫人感情很好，可是就她在顾府这几日所见，两人客气疏离，或者说是顾夫人单方面疏远顾老爷，难道是因为顾凛生母？此时也得不到答案，便不多想走到一旁看起书籍。
客人走后，老掌柜便坐回柜里清算并未再出来打扰，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中年人与掌柜商谈，李慕青眼角瞥见并未多理会，倒是那中年人与掌柜谈完事后朝她多看了两眼，临出门时又退了回来。
“在下失礼，书柜旁可是少夫人？”中年人恭敬弯腰作揖。
李慕青抬起头走过来：“你是？”
“真是少夫人！”中年人惊讶，“前日辰时我曾去东院拜见大少爷，期间曾见到少夫人和二少爷，在下眼拙，刚刚才认出。”
李慕青回想，确实有一人与一位前来拜见的顾家掌柜打过照片，他是谦虚了，一面之缘轻易认出，自己其实一点影响也无。
书铺掌柜听到动静走过来：“您就是少夫人？”
李慕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顾决未娶，顾府的人便未称呼二少夫人而是直接称的少夫人，再则顾凛带她回来的事也只有顾家内院和几位老掌柜知道，便也没在重要场合纠正过，这会儿喊起来，李慕青虽有些别扭，但仍点头回礼。
“哎呀你看老朽这活了一把岁数，竟然都不知道……”书铺掌柜一阵惋惜，“前些时日是听到些传闻说二郎带了少夫人回来，只是老朽早已不管顾家商铺的事，如今不过是借着些昔日的主仆情谊在这书铺养老，便也不敢轻易去府上拜见，没想到今日便看到了，二郎可还好啊？”
“爹，别太激动，”然后对李慕青解释道，“我爹原是太老爷身边的大掌柜，后来年纪大了便退了下来，少爷们幼时常来这里玩，便熟悉些，少夫人莫见怪。”
“您言重了，”然后对老掌柜道：“夫君一切都好，待过几日他不忙了，我们再来一起看您。”
正说着，小环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兔子灯笼和一串糖葫芦。看见李慕青正与人交谈，忙停在一旁恭敬行了礼等待。
中年看了看柜台旁的刻漏，“戌时两刻了，即将宵禁，少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转两个弯就到了，我与小环回去就行。”
“那我送您出去，”然后转头对老掌柜说，“爹您也收拾收拾，等会儿一起回去。”
“哎好好好。”老掌柜还沉浸在见到顾凛媳妇的喜悦当中，慢腾腾的走向柜台。
“少夫人慢走。”中年将李慕青送至门外看她们离去才回转。
小环一边走着还一边述说着今日的热闹：“小姐你看，这兔子灯可是我猜灯谜赢来的，那对小情侣都没猜赢我嘿嘿嘿，我还去放了花灯，小姐你猜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他们都不知，角落里正有人在顾府前的暗巷里伺机而动。
“你听仔细了？”
“听仔细了，那顾府掌柜喊她少夫人，还亲自送出来。”
“哼抓了她还愁顾伯期和顾决不乖乖就范吗。”
“真要抓？这就算正式跟顾家闹翻脸了。”
“他用账册威胁大人救出顾仲禹时就该想到今日之祸。”
戌时末，宵禁的锣声敲响，小环在暗巷里被锣声惊醒，环顾四周，吓的浑身冒汗，拔腿往顾府跑去，先前的兔子灯和糖葫芦碎了一地。
小环一路跑回了西苑，西苑却空无一人。只好又往东院跑去，比起顾老爷，她更熟悉顾决。顾决已经就寝，顾立在偏房被门房叫醒，小环早已等待不及闯了进来，大喊“出事了，救救我们小姐。”然后哭的惊天动地。还没等顾立去喊人，顾决便被这哭声喊醒，霎时间东院灯火通明。
“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环抽抽噎噎勉强说清楚：“……之后我们从书铺出来，一路回来，走到后门的暗巷时，出来几个人敲晕了我，醒来就没看见我们小姐了。”
“怎么从后门走？”顾决问。
“那里离西苑近，这几日将军带我们都从那里走的。”
“看来是被别人盯上了，不急，”顾决摩挲轮椅把手，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既然是有备而来，必然是有所求。此时已经宵禁，你莫要到处乱跑，先回西苑休息，顾立，和我一起去主院。”
行至主院，顾老爷却并不在，顾决捏捏眉心：自己可真是糊涂，这么多年父亲就没正经在东院歇过，只要母亲不赶他，总要巴巴的跑去后院，今日老医士说他劳累过度面色苍白，他必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前去施展一番苦肉计，母亲向来心软。
“唉……去佛堂。”两人又向后院而去。
后院原就是内宅妇人居住的地方，总共十几间屋子，在顾府最后面，异常清净。起初成亲时顾老爷和顾夫人居住在主院，后院便空着，后来纳了名妾室便安排在后院，再后来顾凛生母也住了进去，但也不过是住了后院两间屋子。顾决出事后，顾夫人心灰意冷日夜礼佛，便命人将后院的三间屋子围起来单独居住。一间屋子做厅堂，一间屋子做佛堂，一间屋子做卧室，就这样一住就是十年。
门房应了声前去禀告，顾决便和顾立在外等候，佛堂清净，轻易不让人进出。没一会儿门房便跑了出来，后面跟着面色不虞的顾老爷，那气势仿佛要出来揍人一样，哪还有老医士说的劳累过度面色苍白。
“何事？”
“咳咳，”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但事关重大不敢擅作主张，赶紧说清楚李慕青被抓的事，“二弟回来没多少人知道，更遑论他的身份，我怀疑弟妹这次事情是奔着顾府而来。”
顾老爷并不接话，问道：“顾凛呢？”
“有事外出还未归。”
“何时回来？”
“不知，”顾决摇摇头，“您是不是已经有头绪？”
“顾凛在做什么？”两人各说各话。
“父亲……”顾决败下阵来。
“顾决，你要想别人说些事，必先要告诉别人一些事，我教过你。”
真是难搞啊，顾凛啊顾凛，不是我不替你瞒啊，最近水路上的事只有父亲清楚，你媳妇被抓应该就是因为最近的事，当下救你媳妇最重要，可别怪我泄露你的身份啊。顾决腹诽，彻底放弃挣扎。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去主院吧。”
顾老爷点点头，三人往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