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新年纪事
“将军？将军？水可冷了？怎么洗了这么久？将军？”
常满急切的叫喊声唤醒了沉睡中的顾凛，顾凛才惊觉自己竟然梦到了这次外出任务的事情。从前刚上战场时，他经常做噩梦，后来慢慢地竟然也习惯了战场的生离死别和血肉模糊。看看自己的手，也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可就是他这样的人，却娶了一个行医济世的女医。水确实有些冷了，但心是热的，想着房里还有人秉烛等着自己，那些厮杀的画面好像也越离越远了。
换了干净的寝衣回到房里，李慕青果然还在等待，正在烛火下看书。更夫敲完锣除夕已过，常满在院子里放了一挂鞭炮寓意除旧迎新，小环上了茶笑嘻嘻退到偏房睡下了，常满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新年伊始，最爱的人已经回来，除夕终究没有遗憾，新婚第一年两人一起迎接了新年。看着烛火下的妻子，脱下外袍内里是丝绸寝衣勾勒着不盈一握的腰身，顾凛内心激荡。李慕青常年与华神医四处行医上山下海寻草药，身段并不似一般闺中小姐那样纤弱，但线条流畅前凸后翘，每每动情之时双腿如海草紧紧地缠住顾凛的腰身不愿离去。
李慕青听见声响看见顾凛已经洗漱好进来，就在那烛光明灭处看着她，眼中似有万般火花遮掩不住。
“进来了怎么不过来，不冷吗？”李慕青被顾凛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书拢了拢寝衣，那眼神总让人无处可逃。
顾凛并无动作，只看着她烛火下的娇颜，并无倾国倾城色但有七窍玲珑心。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动情时眼波流转两颊泛红，哪还有往日的清冷，满面皆是春情。那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得见的旖旎，顾凛想着往日□□心绪紊乱，眼睛早已将李慕青爱抚千万遍。
李慕青还欲说些什么已是没有机会了，春宵时短，哪能虚度。
第二日，李慕青还没睁眼就听见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环，你怎么不进屋去侍候？”
“不好吧？人家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我进去多不好意思。”
“啥浓情蜜意啊，我家将军一早就进宫去了！”常满嘟囔着，“还是我给牵的马哩。”
“大年初一也不睡懒觉吗？”小环疑问道，“皇上也不睡？一大清早就召见？”
“那大人物的事咱们怎么懂，不过将军出去前交代了要回来吃午饭的，这会儿都快正午了得准备准备。”
竟然都快正午了，李慕青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了，喊了小环拿水进来洗漱。
顾凛一大早就去了皇宫复命，秘密面圣说了这次出任务的情况，赶在正午回来了。
饭桌上，四人就坐。
“将军，今日的饭菜如何？”常满总是话很多。
“菜色丰富口味尚佳，一看就不是你做的。”
“嘿嘿嘿小环做的，不过我打了下手。”常满嘿嘿说道，就不该提这茬，免得自己的厨艺又被嘲讽，“怎么皇宫也不留将军用饭，过年过节的这么小气！”
“瞎说什么呢！”李慕青笑道，“那皇宫能随便留人吃饭吗？大年初一皇帝也很忙的。”
顾凛点点头表示认同，这种闲聊的氛围他非常喜欢，往日不是在军营匆忙用饭就是和常满匆匆吃两口常满做的黑暗饭食，这样与家人一起吃饭聊天却是久违的感觉。
“将军，年前给你递的信没收到吗？”
“什么信？”
“果真没收到！”常满免不得为李慕青打抱不平，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常满非常喜欢这位新夫人，“年前钱府出了大事，夫人有些害怕，递信问你何时回来。”
顾凛听到，不免心中一紧，看向李慕青，“你还好吗？我之前一直在外地只怕错过了信件，昨日直接从外地回来的并未归营。”
“没事，”李慕青浅笑着说，“有小环和常满陪我，我好多啦。”哪里不知道顾凛的难处，年轻有为事务繁多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家人。
“将军，你都不好奇钱府出了啥事吗？”常满插嘴道，八卦总是不讲不快。
“哦何事？”顾凛心中明白并不显露随口问道。
“是钱府的大公子，年前在常州被流匪杀了，钱掌柜老年丧子都哭的晕过去了，”常满说着，大家都面露悲痛，钱掌柜算是一个好邻居了，以往就经常照拂他们主仆二人，“刚刚午饭前我看见有官差来了钱府，听说是那群杀人越货的流匪都已伏诛了，也算是告慰了钱大公子在天之灵了。”
“此前我已让常满代你去送了一程，给了些告慰的钱物，”李慕青看着顾凛说道，“你经常在外跑也要多注意，听说这些流匪杀人不眨眼极是凶残。”
“是吗？”
“嗯年前你外出没碰到吧？”
“没，”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更好，想起这事顾凛有些心中所感，“明日我陪你去祭拜下岳父母吧。”
“怎么突然说起此事？”
“没什么，太傅不在，年节咱们去看看岳父母也好。”年前事了，当初建王一脉参与击杀李少羽夫妇的所有人都已伏诛，此时正是告慰亡灵的最好时机。
顾凛明面上不过是个京畿卫挂职将军前御前侍卫，如今在外人看来也少与皇帝来往，所以过年期间也只有几个职务上有来往的人家互相送了拜礼，夫妇两人也都没有亲戚在京城，所以门前一直冷冷清清。但顾凛还是留了常满和小环在家，处理新年拜礼事宜，自己带着李慕青就去了城郊的皇陵，李少羽被追封为护国公，死后入皇陵陪伴先帝，陵墓就在皇陵左侧。
由于暴风雪耽搁，一直到第二天夜里两人才到达皇陵，整个陵墓群本只有白日才可进入祭拜，但顾凛身份特殊，与守陵人密语了几句就进入。暗卫享有皇帝密令，无论黑天白日去哪里都是畅通无阻，而且由于暗卫的特殊性大多都是夜晚活动，每年都有暗卫夜里来拜访李少羽夫妇，守陵人也见怪不怪了。但李慕青并不清楚，只以为是军营作风。
刚走到李少羽夫妇的陵墓，就看到香室已经有人在祭拜了。
“将军！”
原来是冥楼的风林火山四位组长，每年他们都会代表所有的暗卫前来祭拜，以全当年李少羽夫妇的养育栽培之恩。
李慕青看着眼前的四位，跟自己差不多年岁但身形修长一看就是练家子，一位看着稍大沉稳一些，刚刚就是他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进入并起身拜见顾凛的，还有一位看着还有伤未愈，脸色发白，身上都是药味，一个看着严肃内敛，一个长得块头大看着就敦厚。
顾凛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风林火山，此时也是避让不及了，只好介绍李慕青道：“这位是我的夫人，也是李少羽将军的女儿，他们是我军营里的同僚，”想了想道，“小风小林小火小山。”
风林火山四人直接愣住，这是什么鬼名字，就算要瞒着夫人，也不用给他们起这样土气的名字吧，也太不威风了。但看着顾凛凌厉的眼神，再看看恩人之女一脸纯真的模样，也只能咬咬牙认下了这个幼稚的名字。
李慕青也心想怎么是这样随便的名字，但看看四人一脸“对我们就是叫这个名字没错”的样子，李慕青也就相信了，一一与四人打了招呼。原来那个沉稳一点的叫小风，那个受伤未愈的叫小火，内敛的叫小林，敦厚的叫小山。
从此，风林火山失去了他们霸气的标志“冥”，迎来了专属小名。
六人便一同祭拜了李少羽夫妇，祭拜完后由于天色已晚加上暴风雪至，六人只能去了山脚的别院暂住，那是守陵人们居住的地方，说是别院，实则宛如一个小村子，有三排小院子，总计三十户人家，这些都是当年追随先帝洛阳起事的随从，虽无重大功绩但对先帝忠心耿耿，于是被安排来守皇陵，衣食无忧世袭享有。另有二十户小屋居住着一百位士兵，乃是京畿卫遣派。
六人被带到一个小院子里，这里原本的主人因为无儿无女死后这座院子便空了出来，院子虽不大但也有三个房间，两人一个房间正好合适。院子并没有荒废太久，收拾收拾暂住两天也完全没有问题。
就这样，六人就在这城郊皇陵住了下来。本欲暂住两日等风雪渐小就走，没想到这萧瑟的陵寝并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