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周一大早,程安安刚到办公室,陈思源就跟了进去,看了眼程安安白里透红的肤色,调侃道:“程律师最近心情不错啊。”

    程安安的鼻端都是陈思源身上的香水味,鼻头一皱就打了个喷嚏,她不动声色地稍离远了些,头都不抬地开电脑、输密码,随意回了句,“还行吧,陈律师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事,有个项目,一起合作下?”陈思源的口气多少透露着不情愿,但毕竟时间紧,她可不想熬成个乌眼青,加上前期项目启动会程安安也参加过,有个拼命三娘一起干活也不是不可以。

    程安安略有些诧异,这才抬头去看陈思源,“老张的意思?”

    陈思源低头捣鼓着手机,然后抬头灿然一笑,“算是吧。资料发你邮箱了,你先看下,明天还要去客户那开会,沟通下前期尽调和后续协议安排。”然后踩着高跟鞋蹁跹而去。

    “叮”的一声,邮箱传来提示音,程安安点开,愣了片刻,凑近电脑屏幕仔细瞧了瞧,附件的压缩文件夹赫然是“青藤基金成都收购项目资料”。

    程安安恍然想起那天去青藤基金开会,就是这个项目的启动会。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第二天,程安安和陈思源一起去的青藤基金。

    照样是李青安招呼的她们,她看了眼程安安,心思一转,便拉开了身边的椅子,对程安安道:“来来来,程律师坐这儿。”

    那个位子偏中间,程安安的脚步便有些犹豫,奈何李青安又催促了遍,她便也就坐了下来,只是身边的位子一直空着。

    直到严旭朗进来,大喇喇地坐在她身边,程安安才有些哭笑不得。她真不知道,在李青安心里,她和严旭朗究竟是什么关系。

    严旭朗倒是神色如常,冲在座的人点了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这个项目的资料程安安看过,是个二手项目,一手交易时,其他律所已经出过法律尽调报告,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陈思源拿着激光笔点着屏幕,逐一分析了项目中初步可以预见的法律问题,逻辑缜密,思路清晰。程安安其实在业务上挺欣赏陈思源的。

    正讲到地块红线问题,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发出“吱呀”的轻响。

    程安安正低头看电脑上的红线图,注意到陈思源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便疑惑地向旁边瞥了眼,就见陈思源挺直了肩背,连双腿都忽然端庄并拢,姿势优雅得能媲美空姐。

    会议室里一时寂静,程安安抬头,就瞧见江丞落坐在他们对面,低声开了口,“继续。”

    程安安握着鼠标的手,连带着心脏,有一瞬间的抽搐。

    “你不是约了银行的人?”严旭朗看着江丞安然地入了座,表示疑惑,最近他们项目资金需要银行贷款,他记得江丞下午约了银行负责人聊贷款的事情。

    江丞往严旭朗的方向看了眼,道:“改时间了。” 视线随即又转回到了屏幕上。

    程安安低着头,盯着电脑上那张年代久远的图,上面的字迹模糊到费力,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有些眼花,连脑子都像浆糊般搅在一起。

    陈思源的声音在继续,程安安抬头看屏幕时,余光总会无意瞥见对面那抹身影,侧坐着,右手悠闲地搭在桌上,指间流畅地转着一只黑金色的钢笔。

    他喜欢用钢笔,字也写得好看,潇洒恣意,又不失风骨。

    “律师什么意见?”江丞忽然闲适开口。

    程安安慌忙低下头,目光却是散的。

    明明发言的是陈思源,江丞的视线也不知怎么就飘到了她这处,“程律师?”

    李青安也跟着看向程安安,心里却是有些疑惑,程安安每次来公司开会她都在,也没见过江总参加,怎么就认识了呢?还是其实程安安的后台是江丞而非严旭朗?她目光探究而隐蔽地在这三人之间逡巡了几个回合,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程安安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掐了下大腿,迎着满会议室人的目光,从超红线建设的法律规以及后续解决思路,回答了遍,其实她刚才有片刻的分神,不太能确定这个答案是不是涵盖了江丞问的问题。

    这期间,江丞始终看着屏幕,神情专注,只有程安安发现,他的食指指尖规律地、一下下地点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动作。

    等程安安说完,江丞的视线便从屏幕转移到了程安安脸上,略皱了眉,表情不耐。

    “程律师是没听清我刚才的问题?如果有要紧的事,也可以先离开去处理。”

    其实程安安的回答没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只是需要从中理出答案,江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这话便有些重,一时满会议室鸦雀无声,连李青安都着急地握了拳又松开,如果招的法律顾问入不了老板的眼或是和老板有什么过节,这锅还不是他们法务部背。

    严旭朗看了眼身边低头沉默的程安安,本想开口缓和下气氛,但看到江丞的脸色,又默默闭了嘴。

    陈思源轻咳了一声,去看江丞,只见那人已转过头去看屏幕,下颌弧度清晰而明朗,他眼睫毛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思源心下一动,也不知道怎么一眼能看到这么细。她为了这次会议做了百分百的准备,眼下就是机会,随即缓缓开口,补充了超红线建设的建筑物性质认定以及和政府的合同约定中的法律后果,连语气都如同演讲般,抑扬顿挫。

    江丞点了点头,视线便落在陈思源脸上,轻轻说了句:“陈律师专业。”

    陈思源浅浅一笑,表情温柔且谦逊。

    一直到会议结束,程安安都如同一块完美的背景板,沉默不语。

    等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撤了,严旭朗喊住准备离开的程安安,“一起吃个晚饭?”

    程安安面上表情略显落寞,摇头,“下次吧。”

    严旭朗以为她还在意刚才会上的事情,安慰道:“你不要理他,他今天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说完后,连自己都有些心虚。

    程安安收包的动作顿住,忽然就有些丧,“他是甲方,什么样的脸色我都得看着,而且今天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又怎么怪别人。”

    “我认识的程安安可不是这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没骨气?”

    “骨气又不能当饭吃。”

    “有饭吃的路你不选,非要选没饭吃的路。我看得出来,你们俩这是还没结束呢,一个个那个别扭样,要我说,你去他面前认个低、服个软,什么样的饭没有啊,何必现在这样苦巴巴。”

    顿了顿,严旭朗又嘀咕道:“你以前在他面前也不是没认过低、服过软。”

    程安安抬头,看着严旭朗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抿了嘴角,“有的饭我吃不起,严总这金玉良言还是留着劝别人吧。”

    严旭朗本来是掺了玩笑,没想到程安安倒是一副真生气了的模样,脸色瞬间也是冷了下来:“行,是我自作多情,打扰了,抱歉。”

    程安安站在原地看着严旭朗大步离开会议室,一时酸涩、惆怅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以前她能向江丞服软,是因为那时的他们是平等的,至少在精神上,他们站在天平两端。可现在不一样,两人之间隔着天堑。

    任何一种关系都需要某种意义上的平等作为支撑。

    程安安叹了口气,还没等她走出会议室,李青安却忽然去而复返,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实在抱歉,程律师,老板要求今晚九点前把起草好的协议发给他。”

    程安安看了眼手机,已经五点多了,她倒是可以从现在开始,连晚饭都不吃,优先处理这份协议,在九点前发给他们,但就是不太待见这种苛刻的连商量都没有的无理要求,她们是乙方没错,倒也不是签了卖身契。

    她很想问,他们老板晚上九点拿到这份协议,是要半夜去和对方谈吗?过的美国时间?

    程安安保持着微笑,回道:“这份协议中还有一些内容需要贵司业务同事确认,这个时间确实可能有些赶。”

    “程律师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公司业务部门今晚有人加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他们,”李青安朝会议室外某片格子间指了下,“就坐那块儿,您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或者我稍晚点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您,电话联系也可以。”

    等李青安摇曳风姿地走后,程安安站在会议室门口将“万恶的资本家”在心里骂了个遍,然后也只能无奈转身回到会议室,将包里的电脑又拿了出来。

    敲了会电脑,天便黑了,她胃不太好,晚饭没吃便有点灼烧感,但一个人又懒得出去,况且手上还有这个协议。

    程安安拿了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两口,只觉得凉气沿着喉咙一直窜入胃中,空空如也的胃便更加难受。

    好在协议也差不多了,部分空着的内容,她需要找业务部门确认后才能填上。

    外面开放的格子间就一个小姑娘还在那儿,程安安问她业务部门同事在哪儿,小姑娘指了指前方空着的一片区域,说:“不好意思,他们刚才都走了,但临走前跟我说了,如果协议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我们老板确认。”顺便给她指了指他们老板的办公室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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