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她将包挂好，低头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北京号码，手心忽然就出了汗。

    电话是韩东打来的，说明天晚上江先生有一场慈善晚会，需要女伴。

    “程小姐，您方便的话，我明天下午四点来接您。”

    程安安握着手机，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第二天下午四点，韩东准时等在了程安安楼下，给她开了车门，说是先去一家妆发工作室。

    那家妆发工作室开在法租界，光地点就够人咋舌。程安安以前无数次和宋小棉路过，总觉得落满梧桐树的街道如梦如幻。

    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自称Tina的女人，身材丰腴，棕色长卷法，低胸裙。

    韩东示意程安安进来，向Tina点了点头，“这是江总今晚的女伴，程小姐，就麻烦Tina姐了。”

    Tina这才正眼瞅了程安安，亲热地挽了她的胳膊，“原来是程小姐，长得真美。颇有八九十年代港风美女的味道呀。”

    程安安朝她笑，客气地回了句“哪里”。

    这家工作室的门脸极小，没想到内里倒是宽敞得很。墙上贴了很多明星的照片，Tina见她看，便颇有些得意地介绍是哪些巨星的御用工作室。

    程安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跟着Tina一路去了二楼。入眼就是极宽敞的圆形的厅，挂满了各式礼服，各种款式、颜色，让人眼花缭乱。

    程安安对礼服没什么研究，随意扫了几眼。倒是被Tina拍了拍手背，“等会儿哦，我去取今年的新款给你，这些新款一般可不轻易示人呢。”

    程安安见Tina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没过一会儿，便抱出一个极大的米色防尘袋，上面印着某奢侈大牌的logo，冲程安安得意地笑了下。

    “这可是这个牌子明年春季最新款，内地第一件。”

    Tina将防尘袋小心地摊在沙发上，招呼了旁边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黑色礼服，走到程安安身边，在她身前比了比。

    那是一件几乎拖地的鱼尾礼服，腰侧以及背后有大面积的镂空。黑色绒面质地，在灯光下反射着低调的哑光，优雅而华丽。

    程安安看着面前的镜子，真心称赞，“裙子真漂亮。”

    “那是，你皮肤白，穿这件会很好看的，而且特显身材。”Tina上下打量着程安安，到底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件衣服简直就像为她量身定做的。

    程安安虽也觉得礼服美，但看到大面积的镂空，一时就犹豫起来，刚想开口，楼下传来一阵动静。

    “Tina姐，宋小姐来了。”

    刚才在一楼的那个小助理连奔带跑地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Tina愣了下，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略皱着眉，“这个大小姐一向不都是迟到的？今天怎么反而提前了？”随即又看向程安安，不好意思道，“程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下去接个客人。”

    程安安微微一笑，只说没关系。

    Tina招呼了小助理，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先带程小姐看下其他的，这件等我来了再试。”

    程安安被小助理带着又看了其他礼服，耳边却隐约一直传来Tina的赞美声，似乎还夹杂了韩东的声音。

    随后便是高跟鞋敲击楼梯声，来人似乎还不少。

    程安安下意识地向楼梯口看去，就见一个带着黑超墨镜的女人在Tina的带领下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三四名助理模样的人。

    那女人路过程安安后忽然又回了头，视线似乎凝聚在程安安脸上。

    程安安不明所以，便礼貌地回了个笑。下一秒，那女人视线一偏就刚好落在了沙发上，伸出葱葱玉指点了下上面的礼服，“Tina，这件我试下。”声音清冷。

    Tina脸上表情不变，心里一瞬间却是转了十八个弯。程安安虽是韩东带来的，但一时摸不清她的段位，可眼前这位祖宗她也不能轻易得罪，于是目光一时在二人之间徘徊，有些犯难。

    倒是程安安冲Tina笑，“Tina姐，我想换条短点的礼服。”

    Tina立马露出一丝笑，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冲程安安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等大厅里就剩下程安安和小助理，程安安悄悄扯了小助理的袖子，低声问：“刚才那人是宋兮？”

    小助理整理着衣架上的衣服，回道：“对啊，就是她。你是她粉丝？”

    “我有一位朋友是她的粉丝，我也挺喜欢她的。”

    宋兮一年前因为一部大女主的古装剧爆红，她在里面饰演一路辅佐心上人登上帝位的公主，有手腕、有智商，加上颜值高、身材好，一时间红遍整个网络。

    前不久，她又凭借一部电影拿下了大大小小无数奖，程安安和宋小棉一起看过那部电影，在电影院里哭成狗。

    自此后，宋小棉就成了宋兮的颜粉以及事业粉。

    “哎，程小姐，我觉得这件也挺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程安安看向小助理，那是一件米色礼服，长度及膝，胸口及腰间皆嵌了刺绣，虽是深v，但胸口处是同色系的薄纱，在她可接受范围内。

    Tina是个会做生意的，见程安安换完后，一张脸满是赞许和惊艳，“哎呀，程小姐，美极了。这回倒不像八九十年代的港风美女，反而像申城二三十年代的电影明星。”

    Tina的赞美倒也诚心，她看着程安安在镜子前转了个圈，除了腰身处需要收一点，整条裙子衬得程安安如珠如玉，温婉至极。

    但到底心里还是略替程安安感到一丝遗憾，她要是穿那件黑色的，应该会比这件更惊艳，不管她什么段位，江先生都要多看几眼。

    程安安听到Tina这么说，也不去追究真假，都是花瓶而已，没有人会在意这件花瓶的花纹与另一件是不是不一样。

    程安安又搭配了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简单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

    韩东将车开到停车场后，转过头跟程安安说：“江总一会儿就到，麻烦程小姐稍等。”

    程安安“嗯”了声，对韩东道了谢。车内的暖气一直开着，“咝咝”地响，她靠着柔软的椅背迷迷糊糊地打盹，半睡半醒间忽然就被“咚咚咚”的声音惊醒。

    她仓皇抬头，隔着暗色玻璃，才看到似乎很久不见的江丞此刻就站在车窗外。

    程安安下意识地便去开车门，车外温度极低，车门一开，冷风就钻了进来，程安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江丞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着车顶，俯下身，上下打量着她，却皱了眉：“怎么穿这件？”

    之前韩东拿了一叠照片让他选，他记得应该是件黑色的。

    程安安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妥。

    倒是坐在副驾驶的韩东紧张地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程安安最终穿了这件，便不知道如何解释。

    程安安抬头看江丞，“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她没参加过这种宴会，担心这件衣服不太适合这个场合。

    江丞的视线在她的胸口处停留了两秒，眼神如同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一样暧昧，“没什么地方不对，你喜欢就好。”说完就向她俯身过去。

    程安安心下一跳，本能地便往后仰。

    二人肩颈交错，程安安听到江丞似是笑了声，气息就喷在她耳后，不禁瑟缩了下。

    江丞眼下是程安安白皙的皮肤，他微一低头在她肩头处落下一个吻，成功感觉到怀里的人似是抖了下，眼里便带了丝笑意，然后伸手捞起她身后的羽绒服，直起身，劈头盖脸地朝程安安扔去。

    程安安接住，有一瞬间的尴尬，默默穿好。

    宴会厅在二楼，他们到的时候，有明星在一楼走红毯，闪光灯闪得眼花缭乱。

    程安安没见过这场景，一时来了兴致，便裹着羽绒服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那些女明星可真瘦，大冬天的穿着一个比一个少，她看着都要不自觉打寒颤，随即感慨倒也真是做哪行都不容易。

    江丞也是罕见地极有耐心，身高腿长地靠着栏杆，摆弄着手机，也不催她。

    压轴出场的是一名女星，还未走上台，台下的粉丝声浪瞬间高涨，连媒体的闪光灯都比刚才要亮上几分。

    程安安本来都已经准备走了，此刻又被吸引地停下下来，她向台上看去，第一眼认出的便是那人身上的黑色礼服。

    倒不得不说，宋兮眼光真好，这件衣服在她身上是如此完美，脖颈修长、锁骨伶俐、腰身纤浓有度，再配上微开的鱼尾，极致优雅又性感。

    “真好看。”

    “什么好看？”江丞将手机塞进兜里，顺着程安安的视线看过去。

    “我说她，长得可真好看。”

    “是吗？”江丞也就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一把抓住程安安的手腕就走，“外面这么冷，你也不怕冻傻了。”

    程安安吸了吸鼻子，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给宋小棉要一张签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