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手里的酒杯，像是要借此获得说完整段话的力量。

    夏澄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从胸口泵出的热意疯狂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想再回想一遍刚刚听见了什么，可“循环往复”这四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也循环往复地占据她的大脑，让人根本回不过神。

    有人叩了她的杯子，“该我了。”

    “你问。”夏澄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哑的。

    “为什么不开心？”沈亦然终于看她的眼睛。

    夏澄轻咳两下，消除嗓子里涌上来的哑意，“谁听到自己男朋友要被父母安排别的什么婚事这种狗血的桥段会开心？？”

    “也是。”沈亦然作点头状，但貌似这样的回答并不是他很想听到的那种。

    “刚刚答应你的，你可以提第二个问题了。”

    “……第二个问题，我们分手后的时间，有想我吗？”他慢慢地问，颇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连带着眼神再次滑向酒杯，指关节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杯壁。

    夏澄突然觉得无法忍耐，她把手里的白板和马克笔放下，桌面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沈亦然，过来。”她一边站起身，一边哑着嗓子说道。

    对面的人有些意外，但不出所料地顺从，走近了，还剩一步的时候，被人勾着脖子搂住。

    脸颊碰在一起，从柔软的带着绒毛的表面擦过，而后相触的是温热的脖颈，沈亦然怔了两秒，把下巴埋进对方脖颈的时候下意识回抱，埋下巴的时候像一只终于被顺毛的猫，但环抱夏澄的动作很轻，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他问。

    “觉得说些话不好意思，这样我看不见你的脸，就可以说了。”夏澄的声音闷闷的。

    “嗯。”沈亦然很轻地应了一声。

    等待的那几秒，他有些忐忑，不知道夏澄要说什么，一边忐忑，一边又告诉自己，按照夏澄的性子，总会说得让气氛很安全又不尴尬的，她向来懂得分寸和距离。

    “你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她问。

    “嗯？”沈亦然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听到她说尊重自己一切选择的时候说的话，“是。”他这样肯定。

    “那你说说看。”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澄说看不见脸就更容易说话了。

    在一晚的时间里把心里话掏个大半已经需要太多勇气，面对着互相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简直不亚于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把自己放到外太空去面临巨大的未知和刺激。

    沈亦然这样想着，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我是不是自以为是了，但我觉得，你要说的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做任何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你不想限制一个人的自由，也因为喜欢平等的关系所以一定会尊重我的决定。”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用什么措辞，“可是……可是你不表态，不表达自己的倾向。”

    “嗯……所以呢？”

    沈亦然好像叹了口气，夏澄想，她感受到了耳边的气息。

    “你好像不知道你的倾向对我很重要。”

    鼻腔里涌上酸意，几乎是同一瞬间，眼眶里跟着就多了些水份，她拼命眨眼，“很重要吗？”

    “就像以前，晚上下班看到月亮才会觉得开心一样那么重要。”

    已经没办法眨回去了，夏澄不争气地想，算了，丢脸就丢脸吧。

    “沈亦然。”

    “嗯？”

    “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我是喜欢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关系，所以我喜欢自由，就希望自己和你互相给予自由，让对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指指点点或随意评价，不要横加干涉。但我又觉得自己占有欲太强，我其实……”夏澄停住，最后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把下面的话说完，在感觉到沈亦然转头的时候又开口，“我之前很想做一件事情。”

    “什么？”

    “我想我们一起去纹身，纹上代表对方的元素。”夏澄笑了一下，“这么说好像很幼稚又很俗气，但我真的很想。”

    她以前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情侣纹身这种东西，疼死了怎么还那么开心，后来发现自己隐藏的占有欲，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就真的很想用某种显性的方式去宣告他们之间互相占有，这是我的。

    “那怎么不说？”

    “我……”刚说了一个字，夏澄就闭了嘴，因为耳侧有柔软的触感，沈亦然说完就开始从最靠近的地方断断续续亲吻，从耳侧到耳垂，又从鬓角到眼角，最后吻上她微张的唇，轻轻舔，再深入，抱着她的手跟着吻的深入而更紧，夏澄回应他，却换来更激烈的纠缠。

    亲吻间隙，沈亦然分开一点，几乎是贴着她的唇，小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你说的那些，我也是。”

    “什么？”夏澄已经迷糊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那些自由、尊重、占有的一番自我剖析。”

    “纹身也是？”她问。

    “不是。”

    “哦。”

    “但现在是了，明天吧，一起去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被你热烈地占有。

    “我一直很想你。”她想起之前没回答的问题，喘息着说了一句。

    “嗯。”他追上去缠着她亲吻，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