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意思是，没什么合适的沈亦然爱吃的下午茶，索性回来家里搞点吃的，又不耽误晚上吃一顿丰盛的正餐。
赵一蓝看到沈亦然的时候倒不是很震惊，随意招呼两句就有眼色地回自己卧室去了，给夏澄留了个“你小子”的眼神。
“想吃什么？”夏澄打开冰箱，手一摊问他。
“你中午吃了什么？”
夏澄说她简单吃了块鱼。
“那我煎点虾和鱼，你再吃点？”沈亦然卷起袖口，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从面前拿了食材走向锅灶。
不是，自己想给他展示厨艺来着，怎么又被抢先了？？夏澄脑子慢两秒关上冰箱。
也行，吃点新鲜的。
但她忘了，沈亦然不做家常中餐的时候，都是极简轻食风，所以在仅撒了盐和黑胡椒的一盘“减脂餐”端上来的时候，夏澄眼神呆滞并立刻去冰箱里拿出鱿鱼籽酱。
“……难吃？”沈亦然难以置信。
“不是。”夏澄想了想措辞，“今天重口症犯了。”
“……”
“哎呀好吃的，晚上我也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好吃，夏澄又拿手里的虾仁蘸了一圈酱。
沈亦然看了看，伸手过去也蘸了点，小声嘀咕：“这什么味道。”
……
晚饭后，他们是散步回去的，从接到沈亦然，再到带他回家，收拾点东西陪他去酒店又出门吃晚餐，夏澄都还没有明显的感觉，直到这会儿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才有了沈亦然过来后心情产生明显变化的实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在和她散步的时候悄咪咪在她不经意之间就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扣在她的指缝里。
夏澄抿了一口另一只手拿着的饮料，有点恍惚地感受着。
“笑什么？”沈亦然的声音从左边传过来。
“嗯？我笑了吗？”她侧头问。
“笑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沈亦然拿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夏澄这下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又笑了，“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
“什么？”
“说人在约会或者看电影的时候为什么喜欢喝点饮品。”
“为什么？”
“因为广义的各种饮料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的时候，会形成一种氛围感。”夏澄眨眨眼睛，“人会或多或少地沉迷于这种感觉。”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很需要意会一番。
沈亦然看了看她的侧脸，手指紧了紧，旁边的人就离得近了些，他低头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着咽下，“那现在我感受到完全一样的氛围了。”
意思是他也会像自己一样有些沉迷吗？
冰葡萄饮在透明的杯子里反射出路灯或明或暗的光，冰块一路碰撞着让淡紫色的液体在表面流动，直到被沈亦然接过去放在酒店的柜子上，才停下碰撞的声音，只在最上面漾起波纹。
到了密闭空间里，谁都不想说话，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他们好像理所当然地开始接吻，轻轻拢着对方，轻轻地触碰，又不满足于浅尝辄止，身体的距离在某一时刻被猛然拉近，随后是鼻息交错的深吻。
通讯工具再发达，也无法胜过对方就在身边传来的体温和呼吸，如果实感比幻想更让人心动，沉迷进去又有什么关系，夏澄闭着眼睛想。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房间的冷气很温和，但直接接触到大片皮肤的时候，还是让人瑟缩了一下，沈亦然轻笑，被令人沉迷的氛围沾染的声音和以往都不一样，夏澄耳朵发烫，就这么被他的声音和眼神带着向更深处坠……
一切都再次回归平静之后，夏澄把下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眼睫还在微微颤动，没去看沈亦然，就这么安静地听自己和他的呼吸声。
鼻子下面柔软的被子被人拉下来，夏澄抬眼，撞进沈亦然的眼睛里。
“？”夏澄眼神示意。
“闷着难受。”沈亦然的声音微微哑。
“不难受。”她又埋进去。
“……”此人战略性沉默两秒，最终选择屈服。
沈亦然躺下来，头微微低着靠近夏澄，轻声问，“困不困？”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言下之意都凌晨了你问这种问题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沈亦然听着夏澄略带嗔怪的语气，无声翘起嘴角，虽然夏澄看不到，但也还是在他说话的气音里听出了笑意，“但我一点也不困诶。”
“我困。”
“知道了，睡吧。”沈亦然在夏澄耳边问了一下，“晚安宝贝。”他把最后两个字放得极轻，然后真的就安静下来搂着她不动了。
“……晚安。”她闷在被子里回应，脑子本就昏昏沉沉，很快就沉入睡梦。
……
毕业典礼当天，夏澄给沈亦然也搞了一套学位服，拉他一起到学院，再到广场，除了毕业生大合照，和朋友们拍照的时候，如果不是两三个人，也都拉他一起，典礼开始的时候，沈亦然就坐在她旁边，赵一蓝坐在夏澄另一边，陆淼坐在赵一蓝旁边。
陆淼给沈亦然发了条信息，沈亦然点亮屏幕。
陆淼：有没有很神奇的感觉。
亦：……嗯，比我们毕业的时候还要神奇一点。
夏澄也打开手机给沈亦然发信息，沈亦然低头的时候，看见了某人给自己的新备注。
猫猫然？？
手机震动。
橙子：我泪点很高的。
亦：？所以？
橙子：还没想哭。
亦：……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橙子：你说。
亦：我的备注是什么意思？
橙子：你偷看我手机？？
亦：请纠正你的措辞，不是偷看。
橙子：哦，你不小心看我手机？？
亦：……
橙子：猫猫你又怎么了？和椰子一样又恼啦？
沈亦然看笑了，咔嚓一声按了锁屏，以示不满。
猫猫然又开始了，夏澄斜眼看了一下，低头打了一句又抬头继续听校长讲话。
屏幕亮起。
橙子：猫猫多可爱啊，戳你。
沈亦然：“……”
不想看见可爱这个词，这辈子都不想了！
赵一蓝在旁边目睹全程，啧了一声，不过是小情侣行为罢了。
……
在学校的最后一顿饭是四个人的简单局，赵一蓝拉着陆淼出现在学校最受欢迎的餐厅的时候，看到了夏澄手里的蓝色花束，当时就有点忍不住了，咬牙憋回去眼里的热意，接过花在夏澄旁边坐下来像平常一样插科打诨，拿着菜单把自己和夏澄平时最爱吃的都点了上来。
吃完的时候，赵一蓝拿了一卷用蓝色丝带系起来的像是画卷的东西给夏澄，拦住夏澄就要去拆丝带的手，“等会儿，回去再看。”
夏澄哦了一声，“这么神秘。”
“那当然。”
“爱你赵姐！”夏澄张口就来，但真心实意，说完觉得因为太像平常的语气了显得不那么郑重，想了想，凑到赵一蓝耳边又说了一遍。
赵一蓝早在几天前就把房子里的东西搬去了新的住处，工作定在这里。
意味着今天大概率是最后一次见面，但大家心照不宣，无人当面表露伤感。
回到酒店，夏澄小心地拆开丝带，果然是画，赵姐一直说自己会画画，但从来没见过，没想到第一次看，居然是看她画的自己。
四个Q版的夏澄带着四种不同的情绪，喜怒哀乐，赵姐在第一个和第四个小人头上打了勾，下面用花体写了一句：“很幸运看过不同情绪的你，都觉得可爱得要命，但还是喜欢你开心，爱你。”
右下角是赵一蓝龙飞凤舞的中文签名。
无人当面表露伤感，但回忆有多快乐和幸福，分别的时候相反的情绪就会有多极致。
泪点很高的夏澄眨眨眼睛，回头找沈亦然，她想起来一件事，自己一直还没做。
走过去站到沈亦然面前的时候，泪珠已经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洇进沈亦然肩膀的T恤布料里。
“怎么了？”沈亦然有点不知所措的抱住她。
“沈亦然。”
“嗯？”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脑。
“我爱你。”
她想起来的就是这个，和赵姐说了好多遍，但突然想到还没和沈亦然说过，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耳朵就喜欢你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我爱你。
应该是有点突然了，夏澄心想，因为沈亦然还没说话。
“我……”她想再说什么，后脑勺的手往下整个环住她的肩背，“我也爱你。”沈亦然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夏澄突然就觉得不用再说什么，语言太有限又太无限了，翻涌上来的感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
回国之前，夏澄和沈亦然去了海边。
“沈亦然。”
“嗯？”
夏澄去牵他的手，“我工作的地方和你们律所有点远欸。”
沈亦然看她，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想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然后呢？”沈亦然问，语气里明显有种你不继续说明白是什么意思就会立刻马上再看到猫猫然现身的猫猫语气。
夏澄笑，“我是想，这样我们可以这阵子去你那边住，过段时间去我那边住，在一个地方住腻了可以换一换生活环境。”
“好。”
“这么爽快？”夏澄有点惊讶。
“但是……”沈亦然挑眉。
“你说。”夏澄大气地抬了抬下巴。
“你要在那边录我的指纹或者给我钥匙。”沈亦然视线没挪开，“如果有一天我们生气吵架了，无论哪个人跑到哪里住，都不能拒绝另一个人去家里找他。”
沈亦然用一贯温和平静地语气说这种话还真是……符合他的猫猫形象。
夏澄笑得不行，“好，一言为定。”
沈亦然弯了弯眼睛，凑过去吻她。
海风吹得很舒服，夏澄想。
至于张潇那天问她的问题，她貌似有答案了，沈亦然和她之间，互相给予对方自由和尊重的态度与安全感从来不是矛盾的关系，看似会让人不安的那种若隐若现的矛盾感已经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因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互相用行动确认了不知道多少次：在各种好的和不好的设想或是实际里，总有靠近的方法，他们也总是想为自己和对方消除不安。
从开始爱你的那一刻，我就从未想过我们的故事会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