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别墅大门吱呀呀地打开了。苏玘从外面跟做贼一样溜进来，怎奈屋内实在是太黑，一脚踹到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瓶上。

    “哐啷啷……”

    苏玘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在家里，尤其是凌晨一点之后。这段时间是不可以发出声音的。因为高枷在睡觉，并且她脆弱如纸的睡眠听到抹布来回走路的声音都会醒。

    “你回来了？”

    “嗯……他们吃完饭……又去唱了歌……”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按照常理来说，下一秒应该会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不过今天，高枷只是摆摆手，让他坐到沙发上来。

    “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

    “你说。”

    “听说你高二早恋，还被绿了。你猜这个消息我从哪听来的。”

    苏玘挠挠头，又扣扣手。这事他不太想提起来，跟一个人生污点一样。

    堂堂富家公子哥，先被骗人，又被骗钱。最后再扣一顶“苏玘那人，不够意思”的超级大帽子。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感兴趣，被骗就是被骗。但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你前女友说的，她说当时只是想让你送礼物，你不肯。便开始诋毁她和一个男的上床还说她是个物质的女人。但是你又不是那种人，我就很好奇，你和这个赵女士还有那个男的之间，存在一些什么爱恨情仇。”

    当年的苏玘，还是涉世不深的公子哥。家人怕他骄纵，是一直没把他当有钱人家的孩子养。苏玘则也是如此，从来不觉得自己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少年时代的苏玘很纯粹，爱恨分明，心直口快。这样的性格虽然招人喜欢，但是也会有看不惯他的。

    这些人里，有一个苏玘最好的兄弟刘毅，也就是后来和赵鑫上了床的那人。当时刘毅属实狠狠地背刺了苏玘。

    当时很流行评选什么校花校草之类的，赵鑫几年来一直都是校花，校草却是隔三差五换一个。

    大概率，这个名头总会丢回到苏玘身上，但是他对于这些东西毫不在乎。当时他一心钻研怎么把一天掰成两天用，这样就可以一天泡在网吧，一天学习。

    苏玘觉得所有人都很善良，不会算计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有什么可算计的。

    苏玘同刘毅，是在高一时候认识的。最开始两人不是一个班的，一个学文，一个学理。后来刘毅转来了文科，这才和苏玘一个班。两个人也因此有了交集。

    当时，苏玘觉得刘毅这人很爽快，想到什么就去做，并且总有一些有意思的想法。他很喜欢这种人，不会一丝不苟地紧绷着，也不会太放纵。

    也正是这个叫刘毅的，苏玘和赵鑫两个人才得以认识。

    像苏玘这种喜欢三点往返跑的学生，大多数不会去关注班里或者学校里的女同学，更别说谈恋爱了。刘毅和赵鑫二人认识很久，从初中开始两人就是朋友，高中又报考了同一所学校，曾经的初中同学一度以为他们俩会走到一起。

    可是万万没想到。

    “苏玘同学，我关注你很久了。”

    某一天放学，赵鑫把苏玘拦在走廊，手里还攥着一个粉色的信封。苏玘虽然直，但是他不是傻子，还是知道长这样的信件一般都是情书的。

    “啊？哦。你关注我干什么。高二了还不好好学习，以后有你哭的。”

    少年微微皱眉，环视四周一些起哄的学生。随即低头叹了口气，拿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表盘。

    “我要赶不上补课班了同学。”

    接着，绕开那些挡路的人扬长而去，留给这些人的只有一个高大清春的背影。从这一天开始，高冷，认真成为了“苏学长”的代名词。尽管他本人并不高冷，只是懒得说话。

    自打这天开始，苏玘的身边又多出来个赵鑫。借着和刘毅的关系，赵鑫每天都往他们班跑。不是送点水就是送糖。换点理由就是借英语笔记，每次都是这些事。苏玘纳闷为什么这女的有这么多事，天天送东西。

    “刘毅，内女的喜欢你。你俩赶紧在一起。”

    “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人家大校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这个苏学长身上啊。”

    苏玘挠挠头，他真看不出，赵鑫喜欢自己。为了验证刘毅所说，他开始关注起赵鑫。从借笔记，到球场送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近。至少能说的上几句话了。

    “苏玘，我关注你很久了。”

    在一场比赛过后，赵鑫又说出了这句话。不同的是，这次苏玘没有拒绝对方。

    多么良才女貌的一对佳人，只可惜有些人肚子里怀了鬼胎，根本没打算长长久久。

    按照电视剧里的桥段，男女朋友之间经常互送礼物，但是学生手里哪有那些钱呢，需要攒好久才能买得起一份像样的礼物。

    不过这些对于苏大少爷来说，并不是难事。大少爷一个月从家里拿到的俸禄就够普通学生一年的学费了，自然也体会不到人间疾苦。

    各种玫瑰花，手链，新发行的专辑册。只要赵鑫想要的，第二天就能到手。在那个时代，属实是羡慕死一众青春期少男少女。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享受到旁人羡煞目光的赵鑫变得越来越不知足。从一开始普通的小玩意，逐渐变得越来越奢侈，限定款的手链，亦或者是名牌包。她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过得舒适，丝毫不去思考自己是不是属于这种生活的人。

    这样的恋爱对于苏玘来说，很痛苦。他当时听刘毅的建议，打算两个人在一起试试看。但是这一试就抽不开身了。人前的赵鑫落落大方，可是对待苏玘，要是有那么一点不顺心就会发脾气，拿分手威胁他。苏玘懒得争辩什么，一直顺着赵鑫。

    一次晚自习过后，这些堆积的矛盾点像是火山一样爆发。苏玘不想再对赵鑫百依百顺了。他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像哈巴狗，但是刘毅总是劝他说，谈恋爱就是这样，就是要让着女生。

    “分手！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成为情侣。”

    “一个月提了四次分手，平均每周一次。你不累我都累。既然你想分手，那为什么不分呢。是因为我每次都哄着你，还是说你舍不得我送你的那些礼物呢。算了，随你。”

    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苏玘没有给赵鑫面子。这次也代表，两人正式分手。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本以为是个解脱，没想到这次分手事件，也仅仅是苏玘噩梦的开始。

    “玘哥，我刚刚在学校后面内小胡同，听着点东西。”

    同桌一脸忧愁，可是这人平时不是这样的忧郁王子人设。

    “什么事儿，快说。”

    “就你内前女友，和刘毅。他俩搁那里头亲嘴儿，亲完之后还说什么，终于分手了，以后就不用这样在这偷偷摸摸的了。玘哥……我总感觉你像是……被人绿了。”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措不及防的击中要害。苏玘听完，沉默的可怕。他甚至没去问同桌，看见的人和听见的话真的属实吗。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要怪只能怪苏玘自己傻。

    刘毅一开始是瞧不上苏玘这人的，有些时候苏玘自己都会忘记，一次篮球赛赛后刘毅指着自己鼻子骂。后来，刘毅莫名其妙转来文科班，态度也180度转变。两个人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在此一两个月之后，突然冒出个人说喜欢自己。

    从来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人，何谈喜欢呢。可是刘毅却是一直劝自己说，去试试，去试试。

    随着打响的上课铃，思绪从九霄云外拉回课堂。“好兄弟”见苏玘一脸阴云，又笑嘻嘻走过来。

    “怎么啦，谁又惹我玘哥不开心了。”

    放在之前，苏玘一般会笑着推开刘毅。可是现在，刘毅身上沾染了很浓郁的茶香。那是苏玘送给赵鑫的一瓶香水的味道。因为很难买，所以并不存在同款这一说。

    苏玘笑笑，没有说什么。他又能说得出什么呢。

    这天放学后，他故意没有让人来接，而是跟着刘毅走了好远一段路。直到他看见刘毅和赵鑫两个人进了一家小旅馆。

    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苏玘也不需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此的一个解释。他再傻也不会相信去小旅馆是为了学习这种借口。

    就在那个小旅馆门前做了一夜，觉得困了就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他看他爸爸平时就是靠烟提神。抽了一口之后，就放在那里让它自己燃烧。

    烟的味道，他根本不喜欢。

    如果这件事在苏玘三十岁的时候发生，他可能会把这两个人打死，再丢到海里去喂鱼。不过当时他也只是十七岁。他又做的了什么呢。

    也只是在早自习时，把刘毅约出来去厕所，然后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顿。对方的鼻梁骨被苏玘打坏了，苏爸和苏妈赔了很多钱，为了不留疤还请了很好的整形师。

    但是苏爸和苏妈并没有骂苏玘。只是在听完这一系列的事之后，默默地给苏玘办理了出国的手续。

    后来的事，苏玘就一概不知了。其中有些事也都是听同桌和其他朋友说起，比如刘毅大学创业失败了，又或者赵鑫留学去了。不过这点事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巴不得这两个名字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这段漫长的青春故事说完，天都要亮了。苏玘以为高枷会听得很认真，低头才发现人已经趴在自己膝盖上睡香香的了，手里还攥着苏玘的衬衫衣角。

    “唉，睡觉为什么要流口水呢……”

    苏玘把人抱回卧室，给高枷盖好被子之后刚要离开，突然被一条腿给紧紧锁住。他本来不想睡觉，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形式，应该是不睡不行了。

    “晚安，高顾问。”

    他轻轻翻了身，把人圈在自己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