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兮

    ……

    画面一转,是宫氏正院。

    原主正跪在烈日之下,前方正厅门前,是宫枭与宫氏长老。

    而这院中,多半是些来看笑话的奴子与妾室,幸而今日其他姐妹已早早去了学堂,不然定要为她求情,尤其是宫月萱,没准最后她也会被拉下水。

    还好,她们没有来。

    宫月兮舒了一口气,看着立在屋檐下的宫枭,不知是因什么而起,宫月兮竟是笑了起来。

    在这院中,里面是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奴子,外头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但宫月兮眼中只有两人:亲生父亲宫枭,亲生母亲幽沐——她是他们两人的孩子,却未曾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一分亲情。

    “都这样了,还在笑?!”

    闻着说话的声音,宫月兮停了下来,看向了那个女人——被她撞破奸情的李曲婉,依旧跋扈;

    目光流转到张长善身上,表面上名如其人,每日都戴着一副善良的面孔,却私底下与宫氏府邸中的车夫有染;

    再之,是何婉娉,寡廉鲜耻,常混于小倌之中,腹中的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不清楚……

    真是想不到,每一位出生于名门的闺秀竟会做出这样的丑事。

    “宫氏家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宫月兮闭上眼,默默催动了体内仅有的灵力。

    “你这是在做什么?!”幽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到宫月兮面前,哆嗦着的手扬了起来,朝着宫月兮的脸狠狠打了下去,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宫月兮的脸与身子都偏向了一边,脸上的掌印通红,嘴角也点着几抹红色。

    李曲婉讥讽道:“你可是奴子,怎可对家主的女儿出手?”

    “啧!”宫月兮伸手擦拭嘴角,跪回原处,抬起头看着幽沐,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哭了:“娘,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我忍的还不够多吗?你不是喜欢我这么做吗?你讨厌我,何不让我毁了我自己,免得碍着了你的路?”

    “啪”的一声,宫月兮的脸上又多了一个掌印,幽沐则已气得浑身发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你是在逼我!”宫月兮突然颓唐下来,“我累了,放我走吧。”

    “放肆!这是宫氏正堂,岂是尔等贱奴纠缠的地方?还不退下?!”宫枭已走到幽沐身后,一手推开幽沐,再吩咐几个奴子押住她。

    “主君!妾身有事要说!”未待宫枭责问,李曲婉差了几个奴子跟着,手上捧着一枚巨大的透明的球体,缓缓道:“主君,此乃鉴石,只需四小姐与主君各献一滴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宫枭负手,转过身来看着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妾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一切都不能让主君您被蒙在鼓里呀!”李曲婉慢慢走来,到了他二人面前,只向宫枭行了礼,道:“妾身早便知道这贱奴与他人有染,而这孩子……是这贱奴与那奸夫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幽沐。

    “放肆!你看着这正堂皆是我宫氏长老,你胆敢在他们面前这样胡言乱语?!”

    闻言,李曲婉立即跪了下去,急急道:“妾身只是为宫氏着想。若这孩子是主君的骨肉,妾身甘愿为今日失礼之事受罚;可若她不是,将来便是要同其他孩子同分这一杯羹。对这样一个外人,是不值得的……”

    “你什么意思?”

    “只需主君与……四小姐一滴血,便可知道真相。”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幽沐挣开奴子们的束缚,凝聚灵力于掌中,正要击向李曲婉时,却突觉身体一软,低头看去,几条缚灵绳紧紧缠住了她。

    李曲婉起身,又向宫枭行了一礼,走到幽沐面前,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凑在她耳边说道:“这次,你们都要离开这儿,谁也护不住你们!”

    “你什么意……唔!”还未说完,幽沐已经被一团布堵住了嘴,拉到一旁静候发落。

    李曲婉招了招手,一个奴子奉上两把小刀,一把给了宫月兮,一把给了宫枭。

    宫月兮看了一眼李曲婉,笑道:“无论是什么样,都只会出现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李曲婉淡淡一笑。

    ……

    画面再一转,是一处冷清的地方,说冷清倒也是言轻,应是阴森恐怖之处:乌黑的土地上只生了些杂草,杂草又与这土壤颜色相衬,更添几分幽深;杂草上染了不知是前日还是昨日谁人的血,引来几只野猫凑近轻嗅。

    一个奴子坐在木推车前,手里牵着一条粗绳,另一端是一匹老马,时不时被这奴子用皮鞭拍打几下。

    奴子脸上尽是嫌弃的神色,但很快又掺进去几分不言而喻的色彩。

    木车上堆着干草,草堆上坐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儿,女孩儿旁边躺着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只用一席竹席草草包了起来,却还是止不住血液从缝隙中流出来,顺着干草流到推车上,再从车上一点一点往下滴。

    不远处的枯树上,乌鸦早已盯上那具尸体了。

    这正是宫月兮与幽沐——宫氏长老与宫枭对她们的处决是幽沐受五十大板,剥去族谱上宫月兮的名字;但因宫月萱仍是宫氏“血脉”,暂由若情照顾。

    而这五十板子,加上缚灵绳困着,生生要了幽沐的一条命——就在宫枭吩咐奴子送她们二人出府时,幽沐的生气一点一点消退。

    此期间,她将物空间内的所有东西一并给了宫月兮,并解释了自己这么些年来苛待她的原因:“兮儿,你与你阿姊,同为我儿,可……长子必因幼子而亡,倘若命运不是如此捉弄人,我自然是待你们二人一般好的。可命运不公,你怨我,我也明白。”

    这一路,宫月兮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他们到了乱葬岗,幽沐断了气,宫月兮才低声喊了一句“阿娘”。

    进了乱葬岗,幽沐身上的缚灵绳也被宫月兮扯断了。

    而幽沐的体内还存有庞厚的灵力,却因宿主失去生命力,正一点一点流逝,于是,幽沐的面容也一点一点改变——这是宫月兮所见着的,而自己的面容一点一点改变,却是那奴子所见。

    这番变化,宫月兮已觉得不奇怪了,现在离幽沐最近的是她,所以这变化极其明显;至于宫月萱那边,她自然不清楚。

    因幽沐听那陌生人的命令,敛去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容貌,如今,施术者已故,也就失去了效果。

    但要多少时间才会让她们容貌彻底恢复,要看看施术者自身灵力还要多久才会全部化为灵气。

    奴子依旧赶着车子,但目光却时不时投向这边,宫月兮只抬头就能对上他的目光。

    “去哪?”

    “出城,不然还能去哪儿?还能送你去哪个大家族里供着不成?”

    “呵……”

    宫枭末了吩咐这奴子,将她们送到城外某偏僻之处去,她宫月兮还没傻到这个地步,才出城就知道这奴子走了别的路。

    宫月兮自不去理会他,只看着那竹席,许多话,也不好当着一个将死之人的面说出来,只得埋在肚子里。

    再过半盏茶的时间,奴子扯住了缰绳,老马也停了下来。

    待奴子拴住了马转过身来时,宫月兮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眼神一直在脚边上游走。

    奴子依着那人的吩咐将幽沐埋在这乱葬岗上,于是先将幽沐的尸体从车上拖了下来,再从草堆中摸出一柄铁锹,目光却不是在幽沐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宫月兮的身上。

    寻得一处风水颇佳之地,宫月兮挽起袖子,直接徒手挖开淤泥,似乎是准备自己亲自动手埋葬亡母。

    奴子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铁锹,看着宫月兮崭新的面容,喉结滚动。

    是,那人是吩咐了要埋幽沐,眼下既有人替他出这力气活,只需将力气放在这丫头身上,不也正好遂了那人的意?

    宫月兮转过身来,看着这奴子的动作,突然就跌坐在地上,双手双脚并用急忙往后爬。

    “你跑什么?”

    “我……你……你不要……你不要过来!”

    “嘿嘿嘿……”奴子舔了舔嘴角,笑嘻嘻道,“小废物,任凭你怎么跑,也跑不掉了。那位吩咐我了,定要‘好好’待你!我看你还是留着些力气给待会儿叫吧!”

    尖叫阻塞在喉中,惊退枯树上几只乌鸦。

    宫月兮看了看天边的云,转而看向那句躯体,淡淡道:“放过我吧——我第一次杀人,下手不知轻重,本不想用在你这样的人身上……下辈子再见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太难看。”

    见着奴子的身体落在地上,眼神仍然充斥着震惊,吐了几口血就没了气息。

    “宫月兮,年六岁,于天城乱葬岗杀一人,一击毙命。”

    自顾说着,她突然就哭了:“阿娘,生魂散……你想要的,是这个样子的我吗?”

    ……

    下一个场景,是十四岁的宫月兮在九天大陆前十、天城最危险的幻灵境内炼化蛊虫。

    周围摆着的是幽沐临终前给她的一些典籍,照着典籍所说,宫月兮先用秘法养出了蛊母——蛊母不似蛊虫有实体,而是一团黑色的物质。

    要养出蛊母,需得用上三五人的灵魄,而这灵魄自然是要纯度极高的:灵魄与人或兽的灵魂相连,大多经历世事的人灵魄早已染上了或善或恶的颜色,而少些灵魄纯度极高的人,以宫月兮现在的力量是没把握将对方打败并顺利攫取其灵魄的。

    所以,她将目标换向了刚出世的婴儿——不错,她生生夺走了五个婴儿的灵魄,断了这五个婴儿未来的修途——但,她都不在乎。

    若非幽沐的‘精心培养’,若非那该死的生魂散,她又怎会如此?

    十四岁的女孩儿,本应在父母的双翼下无忧无虑的长大,以后或是寻一门好的亲事,嫁给门当户对的郎君,夫妻二人和睦恩爱;或是在天城开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有家中长辈的照拂,日子也依旧能舒服;或是背负轻剑,于偌大的九天大陆中游走,击恶救弱;或是考入司刑寺,从政为官,最后造就一番事业……可幽沐,偏要让她活在宫月萱的阴影下,即便这是为了护她周全。

    如今得知了真相便像关在黑屋子里的小孩儿,初见了这阳光,只觉得刺眼,不知多久才能适应。

    除了这五个灵魄,其余要用上的东西幽沐都已经给她备齐全了,好似她早便知道宫月兮会有这么一天。

    首先是装着灵魄的五樽挫楣盏,分别放置在震位以宣与鸣雷、坎位以颂知流水、离位以诉明净火、艮位以封信山明、兑位以舟告泽中、载有她心头血的疆挽枝放置在乾位以告知天神、点有她眉心血的无坷卷放置在坤位以告慰地灵、束有她丝一百的长芳草放置在巽位以悦动风语;

    然后,她服下了五服价值连城、价高难求的生魂散,忍着剧痛,用特制的商元石分别在双手手心划开一道口子,任其鲜血横流——蛊母需要寄生在灵魄上,同一具身体的灵魄越多、越纯粹,蛊母发挥的力量越大,召唤出来的蛊虫的种类与数量就越多。

    故而,以前既得知有生魂散且被她服下过三服后,她又从幽沐给她的东西里翻出来最后五服。

    最后,宫月兮双手合一,发动灵力,打开挫楣盏,再牵制那些灵魄引入自己的双手中。

    “吾,以极纯灵魄,召蛊母为灵器,奉吾阴寿十三四,此召得成!”

    召令一下,宫月兮所在的地方,从地下升起几缕黑雾,一两秒后这黑雾数量更多,几乎将她完全置于这不见五指之处,黑雾再顺着宫月兮的灵力又分别团团包围住那五团灵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黑烟由上至下渐渐变为青色。

    见状,宫月兮又道:“吾愿奉三道之缘为尊上,薄礼仅此,为此召之代价。”

    说完,则青烟又渐渐变回黑色,随即,宫月兮面前的湖泊渐渐向里凹陷下去,最后却不见湖底淤泥,只见一条仅供三五人通过的黑色小道从无尽的湖底穿过这浓郁的黑雾延伸至宫月兮面前。

    这通道上,突然出现几人:一位身着华服、戴着骨质面具的人站在最后,前头则是一群只看得到手执铁链却看不到外貌的黑色人形躯体,周身不停地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小东西,你猜,代价——我只会要这些吗?”

    ……

    画面到此便结束了,结果是什么也可想而知——那特制的商元石除了参与引魄之用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在炼化蛊母遭反噬时,用商元石在额间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不需要太深,却能在这时轻易要了她的小命;更何况,若是宫月兮没死她司月又怎么能在另一个人的躯体里保留自己的意识?

    如此,便是她短暂的一生:

    此生四遭皆冷壁,唯取窗外施舍意。

    欲登高楼求不得,原是高阁蒙尘玉。

    可……那人是谁?索命之人?

    看到这儿,司月眼前一黑,又呈现出另一个场景——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黄绿色的湖底上休憩的吟梦鲤;湖面上躺着荷叶与芙蓉,或有点点宜灵鸟落在荷叶上小憩;天际漂浮着众多高低不齐的蓝色符文,时而消失又时而重现——消失时便是化作一滴墨黑色的水滴落入湖中,重现时却又是凭空出现或是自湖面渐渐升起;前方有一棵枫树,枫树下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正有一人倚着一方软玉。

    但比这人,司月更多的注意是蓝色符文。

    那蓝色的符文左侧还有更小的一排字,小字仍不断出现,离司月最近些的,方可辩其字形:朝明十九年五月十九辰时,卞城东南芜花巷,有一男婴诞生,是为卞城曲氏第三百六十一代家主嫡长子,取名为致隽……或是:朝明十九年五月十八卯时与无长山遇猛兽而亡,方年一百二十七……

    大致如此,司月本猜测这已故之人的符文才会落至水中,其实不尽然,既有已故之人的符文仍飘在空中,亦有未亡之人的符文立即化为黑色水滴坠入湖中,却也不见那抹黑色晕染开来。

    许久,司月才将目光重新落到这人身上,却见这人青丝三千,发梢浸入了这湖水,却只轻轻浮在水面上不浸入湖水之中;身着一身黑衣,黑衣上坠了几点雪白,落了几片枫叶,衣脚也追着那发梢到了湖面上;脚踝上绑了一条铁锁链,锁链却直接越过湖面直接浸入水中,锁链另一端向更前方延长,好像看不到尽头。

    司月呆了一两秒,一阵风来,激的她打了个冷颤。

    那人的身子也动了动。

    “来了?”

    司月一时诧异,只觉这人声音有点熟悉。

    那人起身,转过身来待司月瞧见她的面容时却叫司月吓了一跳——这不是原主宫月兮又是谁?

    宫月兮笑笑,迈出一步,脚尖却不落在湖面上。

    司月退了一二步,也不是害怕见着魂灵,全因自己占了她的身体而感到愧疚。

    “我等了好久,若你再迟些,便是要见不到了。”宫月兮的身体漂浮起来,缓缓到了司月面前。

    “等我?我跟你不熟,你等我做什么?”

    “呵……果然是个傻丫头……”宫月兮绕过司月,到了她的身后,看着不知有多长的铁链,眸中充盈着哀色。

    司月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黑色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格外不合,铁链锁住她的脚踝,更显得几分刺眼。

    “你叫司月,既非九天大陆之人氏,想来是……也罢我也没时间与你多说这无用之言。”叹了口气,宫月兮慢慢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末了竟真入了深潭之中,我是受了恩许才能至这间极界与你一见。”

    未待司月理解这话,那铁链已动了起来,欲将宫月兮拉入这半丈深的湖中,宫月兮面色平静,一手拉住了司月,一同进入湖中。

    过了湖面,司月才知湖中竟是另一个世界:此界湖面之外亦是间极湖,仿佛这湖面便是阻隔外界与此界相融的水幕;湖水早已不清澈,只是污浊的淤泥一般的物质,时而涌动,时而又有几些形态大小各异的突起;那一棵枫树仍在,却不是那番模样,早已红叶落尽、树体干枯、长根腐烂;而周围的符文只少数仍是蓝色,其余皆为暗红色,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光芒。

    “此界为无间界,罪孽深重的人该来的地方,我的魂魄最终要在此处消散,这才是我的归宿。”

    司月仅凭着那微弱的光芒分辨出宫月兮的神色。这时,司月也才注意到宫月兮的脚踝上的铁链正一点一点,化作那淤泥自她雪白的脚踝上流入湖中。

    “我本就不甘心……”

    “你胡说!”司月立即打断了她的话,神情异常激动,“你分明是在说浑话,师傅……师父又怎会是十恶不赦、罪孽深重的人?”

    宫月兮面色依旧平静,不为她的言行所动容,可她越如此,这沉稳的模样更让司月心急。

    “心性待磨,这点与曾经的我有些相似。可你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这是大忌。动心忍性一点,你还未到此境界,心智竟同三岁孩提一般,想来也是未曾吃过苦头,即使吃了苦,也应当有人给了你无尽的甜头,便有了这般气性。你这样的脾性……若不是血脉与灵魄……自是不配得我本体灵魄并上炼化的八子灵魄的。呵,若不是这不公的命运……倒也罢了,我既将入黄泉,又何须再多说这些。”

    宫月兮从袖中取出一条黑白相间的记指绳,口中念诀,记指绳立即分为两段,一段入了间极界后再从另一处出来牢牢挂在宫月兮的脖子上,另一段则系在司月的脖子上。

    “想必你也看过我的记忆了,可惜是不尽然的……我虽有青云之志却始终在泥潭之中挣扎不起。纵使有人甘愿为我而亡,我心中却再升不起半分情意,可怜那织梦,明知我无情无欲却仍愿追随我左右。原来我这一生,碌碌无为,到死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但我求你不要伤害阿姊和织梦,还有一只玉簪,便拜托你替我交给织梦了。”宫月兮的灵魂靠近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凑上去,在她下颚处轻轻一点,宫月兮的灵魂中似有一点亮光在此过程中进入到司月的身体里。

    宫月兮道:“你们需要的,我都给你。这是我提出要求的代价。”

    宫月兮身后的黑暗中,仿佛一双手撕开空间从更黑暗的世界探来,肤色如雪,指节分明。

    左手遮住宫月兮的双眼,右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向那个更黑暗的世界。

    “替我活下去。”宫月兮奋力睁开那双手,在那双手再次探上来时冲到司月面前,失声道:“我错了……你,不应替我受这罪!”

    几滴血从宫月兮眼中流出,未曾落到泥潭中,却飘到了司月的脸上。

    司月正欲开口,却被一股无言名状的力推到了间极界中,只在间极界停留了一二秒,那一瞬,无名大风骤起,吹散了所有的黑暗混沌,光亮一点一点侵入她的视野中,蓝色的符文、黑色的淤泥好似都被吹走了一般,唯司月纹丝不动。

    看着眼前的景象,司月便知这是九天大陆了。

    再睁眼,司月余心未定,伸手摸了摸脸颊,有一点湿热。

    她看去,不是那几滴血,只是泪。

    是她的泪。

    末了,司月脑海中仍回荡着宫月兮的话:“替我活下去。”

    宫月兮,年十四,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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