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

    这一番窥忆,着实有些惹恼了她——本就怀着愧疚之意,奈何人家拐着弯儿骂了她一顿,现下一窝子气也找不到地方撒,着实苦煞她了。

    不过借用原主的记忆,司月了解到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古天界,是这个世界的统称,共分为五块大陆与诸多大小不一的岛屿。

    五大陆按实力排名,分别为九天大陆、荧惑大陆、梅芷大陆、散灵大陆、次修大陆,司月所在,正是五大陆中实力最强的九天大陆;

    将五块大陆分隔开来的是六大海域,依实力排名为东洋海域、墨粼海域、无渊海域、齐澜海域、古修尔海域、普斯奈海域——至于这些排名是从何得来的,至今仍无人能考察,只当是古籍记载着;而古籍又从何而来只当是远古之古时曾有幸到外域游历的人所著古籍有过记录的,此外无人知晓。

    这各大陆与海域之间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相隔,据史料记载,每年都有无数的实力或强或弱的人想越过这屏障前往外域,可惜能通过这只寥寥几人,再回来时已是九天大陆上的佼佼者——这些佼佼者是何许人也,曾遇到过什么事故,仍是古籍上寥寥几笔所记;而这屏障缺口却又有人把守——这也是古籍记载,无从考察。

    九天大陆之上,有人族、兽族以及其他种族共存,这除去人、兽两族,其余行踪隐秘,他们所组成的聚落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其中名气较高也是争议最大的便是通灵一族了,史料记载曰:

    通灵人善,滴水恩、涌泉报;通灵人恶,食人肉、饮人血;

    通灵人美,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通灵人丑,面目狰狞、身形如兽;

    通灵人慧,掐指算古今、造得世万物;通灵人愚,不知万物性、难识万人心。

    ——总之,是两个极端。

    若一定要给所有种群编纂一个实力排名,通灵族占首位毋庸置疑,这也是世人所认定的,虽然古籍上也并未有过详细的记载,但对人们对通灵一族的描述几乎是说得神乎其神。

    由于通灵族甚少入世,对其传闻也越来越少,最后竟也到了销声匿迹的境地,直到现在,也过去了千万年之久了。

    在此期间,未商一族迅速崛起——提起未商,便由不得要提到千万年前那个所有生灵的噩梦——未商。

    未商本也不叫未商,只不过是一个等级极低的种族中诞生的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只是化了人形后取了这个名。

    未商本应是匆匆过完此生——未商属纵礼一族,在兽族中算寿命较短一族,不过三五年的光阴。

    在这三五年中,未商偶得一番机缘,摆脱了阳寿之短一命格,甚至后来还成为了九天大陆最强者——就在造物主创出古天界的百年之后、造物主陷入沉睡之时,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九天大陆。

    于是,未商多了成千上万的追随者。

    后来,因未商力量极其强大,有可能会危及到人族亦或是其他种族的生存,于是人族联合众多族群向兽族宣战——兽族得以有未商这样强大的力量存在,欣欣然替未商接下了战书。

    人族聪慧,兽族虽善战却又颇为愚昧,不似人族精通作战之权术;未商本就对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感到厌恶,索性到一旁去观战——因此,两族交战,自然是兽族战败、人族战胜。这之后,两族便签下了“久屈条约”——人族可签订兽族为自己所拥有的属兽,此后,便开启了契约时代。

    可兽族却将怒火撒在未商身上,奈何实力不敌未商,只得又在私下与人族结盟,企图一举消灭未商。

    未商是怎么样想不到两族竟会强强联手来讨伐它,几桩莫名其妙的事愣是将未商扯了进去,自然是一肚子火受不了这憋屈气。

    这一次,未商不待忠属商议,亲自接下了战书。

    人族与兽族损失了无数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却未伤他半毫,两族不得已,只得请造物主提前苏醒,求造物主灭了这祸害。

    后来,造物主以自陨仙身为代价以及数百蛊师的性命才将其封印在九沧之底,而这封印,也有漏洞——此封印只封印住了未商的□□与部分灵魄,而未商的力量尚村,竟衍生出了异兽,分布于九天大陆的各个角落。异兽可以被消灭,可以在被消灭后再次重生。

    而把这些异兽收服,找到未商被封印的地方,将异兽的所有力量注入未商的躯体,离它冲破封印便又进了一步。

    叫未商复活,这如何能行?

    于是,每次异兽诞生之际,都会有一次围剿等待着它们;还有一部分灵魄,则会在这九天大陆上飘泊,寻找合适的宿主,宿主被称为“灵体”,继承未商灵魄的力量的同时也被赋予了复活未商的使命,此外也成为了世人的公敌。

    追随未商的人则以未商为族名——未商族,携众人脱离九天大陆,凭借着未商留给他们的力量,生活在东洋海域的与供岛及数片岛屿上。

    这千万年来,未商族一直在为未商的复活做准备。

    司月笑了笑,自顾自道:“叫人背了黑锅还去讨伐人家!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寻事做!”

    司月从方才偷摘的果子里挑了一个,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送,看着这被自己扫劫一空的果园,她终究于心不忍,想了想前世自己是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她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个果子,走到一棵果树下,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灵力自掌心流出注入果树中。

    片刻之后,果树上的绿叶一片一片往下落,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金色的叶子。

    如此,司月收了灵力,满意地看着这棵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炫目的光辉的金树。

    阳光?

    司月一愣,方才自己在那边时头顶上还一大片乌云与阵阵雷鸣,此时抬头却好像晴空万里。

    司月看了一圈,才看见远处的天际还有一些乌黑的云,细微的雷声也若有若无地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距离这么远……”司月顿时醒悟过来,“那我得走多远啊?!”

    这座森林比她想象的要大!

    司月叹了口气,转过身回到巨石前,仍是不情愿地收拾外套,却意外瞥见了巨石旁的一小片污血。

    方才定是有人来过,就在她窥忆时,或者是更早时。

    想必此人是见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了,只是现下那人又不知到哪去了,也许还在她周围。

    司月自然是想不到自己刚来这就被人跟着,仔细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但又看着那一团血,安慰自己:“也许是被我周身庞大的灵力给影响到,然后自觉打不过我就逃了……定是这样的!”

    上一本《烛剑营蝶》中也是这样的说法。

    再度确认了四周没有人后她这才放下心来,包好这剩下的果子,负于身后,向着这果园抱了一拳,循着小道继续走,但愿能碰到去天城的马车。

    司月哼着小曲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照着原主的记忆,伸出左手,灵力凝聚于掌心,将掌上的空气撕开一道口子,再度注入灵力从这小口进入,不多久,一顶白纱幕篱落到她手上。

    见此,司月不由得惊呼——早便听说了物空间与灵空间,今日总算让她知道了打开物空间的法子,也算让她有了打开物空间的能力。

    前世,也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外乎早已有物、灵空间,但没有人告诉她如何使用,连一向对她最好的师父也只字不提;后来遇上了个人,那人手把手教她,奈何也没成功。

    每每看着族人从物空间取出、放进些物什,或是驯服的兽类从灵空间召出时,她都羡慕不已。

    物空间存放物件,灵空间则养着兽类,不论是否为修者,生来即有这物、灵空间。

    其实一开始本是只有物空间而无灵空间的,因人族与兽族的战争中,两族签下的那份契约中便有提到:为使两族和谐相处、共同抵御未商,人族可与兽族订立契约,兽族因此成为人族或其他族的战斗工具或奴仆。

    因战败的是兽族,即使心中有怒却也不敢多说,不得已才签下这霸王条约。如此,便有了灵空间,以示对兽族的略微敬意。

    司月是想不到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生活的世界也有这么多共同之处。

    正这样想着,司月便听到了不远处有人的交谈声,正要赶过去问问是否顺路、若是顺路可否载她一程,一个不留神便被某块突起的石头绊住了脚,脸朝地直接倒下去摔了狠狠一跤,怀中包好的果子也散落了异地,似乎摔烂了不少。

    司月立即遮住脸,透过指缝看了看周围,见四周无人才立即爬了起来,拍落身上的灰与手上的沙砾,再颇为狼狈地捡起没什么损坏的果子,心里心疼极了。

    弯腰捡起面前最后一个果子时,视野中却多了两只脚,不,准确来说是长着灰黑毛的脚,司月稍微抬头——她看清了,是一条狗,老狗,乌黑的毛发渐渐发黄、花白,尾巴还有气无力地摆动,口中衔着一个摔烂的果子,司月没见着,许是滚落到路边的草丛里去了。

    司月隐约能听到老狗身上传来的“咕噜”声,也不像是低吼,却像是……

    老狗看着她,将嘴里的果子放到地上,轻轻拱到司月面前。

    她愣了愣,却没有捡起来,好似方才摔了一跤把她脑子也摔坏了一般问道:“你自己吃就是了,这果子本也不是我自己种的。我也填饱肚子了,多分几个给你也无妨。”说完,司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同一条不说话的老狗讲这个,先不说它能不能听懂,着实可笑了些,但还是从怀中捡出几个完好的果子出来。

    老狗不理会,咬着她的裙角似乎有些焦急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你你你……你做什么?我还有正事儿呢,待会儿要是赶不上了……”司月也想不到这老狗的力气这样大,挣扎几番未果,只得随着老狗去,司月绝望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小道,很想仰天痛哭。

    未走多远,大约在还能找到小路的位置,有一棵枯树,树干被虫子啄了再被风吹化后的洞口都能让一个小孩穿过去。

    老狗停了下来,松开司月的裙角,颇为费力地拨开树下高高的杂草,转身看了一眼司月,竟低声呜咽起来。

    司月一惊,心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啊!但又一想,大约是自己捉摸过了,于是绕过老狗去拨开杂草,杂草里还堆了些干草,司月一愣,于是又搬开了干草堆,热浪便在此时袭来,带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司月细细一看,原是一个小小的洞,洞口大小只能容老狗进出。洞口边的沙地上还带着血迹、几撮毛,以及牙齿的碎片。

    老狗探进身去,不知在里头捣鼓些什么,片刻后就出来了,嘴里衔着一个黑色的包袱,老狗将包袱轻轻放了下来,司月见这老狗用爪子拨开轻轻掩着的布,心中不由得感叹了几分:这世道真是不让她活了,连一只狗都能……

    就要飘走的思绪却被老狗的呜咽声拉了回来,司月低头看去,包袱里装着的是一窝熟睡的小狗,司月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里头是什么金银财宝。

    司月正要问什么,才发觉自己忒蠢了些,方才也就算了,现在还如此,于是司月施了灵力,老狗才能吐些言语。

    “它们是被人特意喂了埋骨散的。”看着司月茫然的神色,老狗叹了口气,“埋骨散……抑制兽族生长的药物,大多是养了模样长得符合需要的兽族的富贵人家才会买上一二两,却也只买得起一二两。服下埋骨散,它们以后……只有这么点大小,骨骼、外形甚至是心智,都不能成长。”

    “长相符合需要?那是什么笑话?怎么如今这世道连长相模样得按着别个的心思来了?”

    老狗咬着布角轻轻盖了回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是啊,如今这世道,又有几个能活得随心所欲。”

    “所以,你想我做什么?”司月盯着它,似有几分不满。

    老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司月身旁趴下。

    “你护着它们。”

    “……”司月叹了口气,“真是笑话……凭什么?你当我是家财万贯还是心善如佛?且不说你还能每月付我一些报酬,现如今就是叫我白白替你看着这些……你可知,就在一天之前,便有五条人命送到了我手上?”

    老狗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思索良久才道:“那不是你,你从未杀过人。你的眼睛还是干净的,你的灵魄也还是干净的。”

    司月自嘲一笑:“我本就没有善心,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又如何?这与我养不养它们有何干系?”

    老狗似乎急了,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还能扑倒司月,它眼里流露出几分凶色,呲牙向着司月,显然不是先前那奄奄一息的的模样。

    “你……”大约想到了什么,老狗才收回了爪子,此时也才发觉司月的脖子上多了几道红痕,心下大惊,只求不要这伤口不要深了;司月却当它是一时心急,心中也拿定了主意。

    老狗转过身,正思索对策时,却听司月一口答应了。

    司月依旧照着宫月兮的记忆打开了灵空间,正要将这一窝小狗放进去时却愣住了,看了里头的东西立即关上了灵空间,默默从物空间取出一个小竹篓,不大不小,刚好能将这窝小狗放进去。司月又取出一些碎布、棉絮垫在下面。

    “我命不久矣。”老狗未看着她的动作,只是低声喘气,“不然也不会托你……”

    司月自然没有听出它语气中的几分欢喜,只顾着将这些小东西放进篓子里。

    “多大点事,你也是在说笑了。”司月背上竹篓,戴上了幕篱,将自己的脸死死遮住,循着方才的路回到了道上。

    老狗好似在看着她,又或是竹篓里的四只普普通通的幼崽,也许只是幼崽体内的四颗珠子,直到瞳孔里的那个身影彻底消失。

    待司月离开后,一个人影悄然而至。

    老狗也卸下了伪装,摇身一变:獠牙又重新出现,身形大了数倍,足足有两人高。如此,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青色的毛发只长在脊背上,脊骨高高隆起,却又有不规则的突起,好似青色的石头堆积上去的一般;四肢的皮肤坚硬如石,道道兽纹遍布;三条长尾在身后漂浮摆动,长尾末端是利如刀刃的倒刺,时不时划过男人的衣摆;面目狰狞,貌如虎头狮面——正是卯嗔兽。

    几个时辰之前,它还只是一只小小的灵兽,正在狩猎的它面前突然出现了这全身毫无一丝灵力的人,与他做了个交易:将这男人带来的一窝体内附着了驱魇珠的小狗转交给司月,男人便能让它成为异兽。

    本以为这男人只是说笑,正要将这男人当成猎物吞入腹中时,男人却只一挥手,便让它晋升为微兽。

    不过是送个东西,便能让它成为异兽,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换做是谁都会心动。

    于是,这小小的卯嗔兽答应了下来。

    “您吩咐我的,已经做到了,那您是不是……”卯嗔兽眼里流出几分贪婪之色。

    男人看了他一眼,道:“自然,说到做到。”

    说完,男人伸出手,虚抵卯嗔兽的额头,口中默念一串卯嗔兽听不懂的咒语,一缕红色的烟雾状的物质至他掌心冒出再缓缓流到卯嗔兽额中。

    卯嗔兽的身体开始发生改变:兽纹自脚开始爬上它的身体,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瞳色由灰黑变为深紫,瞳孔周围浮现出一圈圈符文;几簇青色的火苗盘旋在它周身;长尾上出现了片片鳞甲,末端的倒刺融入尾巴里,继而伸长出去——倒刺成了直刺;庞大的灵力自它身上散开,震得周围草木拔根而起,足足退了三尺。

    不过短短数十秒,九天大陆诞生了一只异兽。

    看着这只异兽,男人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袖子轻掩口鼻。

    “但是,你得死。”男人轻笑,回想方才卯嗔兽说的话,又道:“说的不错,的确命不久矣。”

    卯嗔兽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到了男人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您在说什么?”

    男人又往后退了几步,垂下眸不去看这异兽,手已经放下来了,掌中灵力凝聚,突然又松了手,灵力也消散了。

    他淡淡道:“赏罚分明……你既不是我的下属,我能赏你,已是你莫大的荣幸。”他手指轻弹,正扑向他的卯嗔兽立即被一大团赤色的火焰灼烧殆尽,甚至连性命消亡前的吼叫都来不及喊出来。

    这团赤色的火焰,正是神火。

    “你本可活下去的,带着无限的荣耀与辉煌,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男人转过身,背对着它的残骸,又开口:“计划进展顺利,我吩咐的你也的确做到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用你肮脏的……齿去碰她……你还用你那爪子……抓伤了她,所以你……”

    直到残骸也化为了灰烬,被骤起的风吹散。

    异兽的诞生有时不需要很久,只需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异兽的消亡却要很久,其特殊的灵力波动也许在几月甚至长达几年都还留在尸骨存留之地,以示其曾经的存在。

    “罪该万死。”男人拂袖,眸中闪过几分悲色,而后又皱紧了眉,算了算时辰,也许还能再陪她……

    正要迈开步子,身体却忽得一震,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已经有几些黑色的物质不知从哪里爬了上来,猛得往后扯,似乎是要把他带回某个地方。

    “呵……这辈子……就这样罢了,下次……下辈子,不要再遇上我,更不要遇见了他。否则,魂入黄泉、魂散天地、永不超生!”男人站直了身子,想到了方才的司月,与一直跟着她的人,苦涩一笑:“也罢,就让那残魄陪你一阵子,算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要受的苦头还多着。活该你那杀千刀的师父惹事叫你来这穷山僻壤之地受罪……罢了,这辈子……还长着,你总该会想起我,忘了那残魄……”

    说完,男人也随那风消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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