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旷晴的目光猛然下移，脚下的黑暗依旧安静。圆圆的、没有眼白的巨眼，在灰色的眼眶里，窥视他们。

    “中文，不是预设程序。”林策说。

    “放给我们听的，也许只是——”希瑟犹豫着，多少带点侥幸。

    “暂时先撤出这里。”霁月顿了一瞬，语气果断道。

    沿着来时的路，特行组开始远离那无光的深渊巨口，微型探测器混入身后尘埃的布朗运动中——不知道那个未知的对手会不会发现它们。

    通知已经下达，后续部队很快会赶到，无需进行没必要的冒险。

    特行组打算撤回满是柱子的大厅，在那里等待与其他战士会合，可警报从多功能耳机窜出，扎进他们的耳膜。

    地震——不，应该说，火震。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颠簸，地面如同起伏的巨蛇，拼命弓起身子又压下。

    “快！避震！”

    由于地核战争造成的影响，特行组对震中避险并不陌生。在极速评估震级与环境后，六人纷纷闪到墙角、墙根，背包两侧自动开口，喷涌出成股机械单元，在他们上方聚合成保护球壳。不幸中的万幸，火星基地的工程质量似乎还不错，虽有不断下坠的物体连续敲击保护罩，但至少在他们附近，建筑主体并未被破坏。

    少顷，地表暂时稳定。“检测一下周围地壳状况。”霁月低声道，林策点点头，一小团机械单元经组合、变幻，下降到地面。

    智能分析结果告诉他们，此次火震为震群型火震，震级相近的火震随时可能再度发生。

    地面正好在此时重新摇动——不过与前一次不同，震感温和得多，周围并无多少杂物掉落的声音，反倒是他们后方——那个神秘深井的所在地——传来几声巨响。

    眼球上的数据与分析结果发生变动：这次不是余震，而是业已被破坏的建筑结构受到二次扰动，产生坍塌。

    特行组成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在队友脸上看见自己的担心。

    命令更改，六人直接撤退回地表，留在地下的探测器则孜孜不倦地向指挥中心传递信息。

    十分钟后，后续部队到来。到场的舰船竟有十五艘，其中两艘还是塞赫美特型中型飞船，这令旷晴略感意外。

    其中一艘中型飞船的舱门率先敞开，旷晴清楚地望见，星团站在舷梯顶端，对她扬起眉毛。

    “看起来，事情有亿点大……”

    沙迪弱弱地吐槽。

    先是战士，接着是技术人员，带着武器和仪器高效地下船就位。星团走到火星基地前，眯起眼。

    从飞船上下来的还有其他熟人——

    “妈？你怎么……”看样子，林策有些疑惑身为心理学家的林砚书为何在这里现身，但林砚书似乎不打算解答儿子的疑问：她径直路过林策，走到星团旁边，低声交流了什么。

    接着星团的声音传来：“所以，还是我自己先下去吧。”语气里没有惯常针对敌人的凶狠毒辣，倒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星团的身体随即分解成白烟，冲进基地入口，简直堪比一道高速粒子流。

    林砚书转身走回来：“我来解释发生了什么，孩子们。”

    “你们听说过生物计算机吗？”

    “科技史课本提到过……生物计算机，是主要以蛋白质分子作为元件的计算机。它利用蛋白质分子链中单键、双键结构顺序变化进行信息处理。关于生物计算机的研究大致集中于20世纪末至22世纪，当时的科学家认为其具备抗干扰能力强、能量消耗低、可自动修复等优点，不过这种计算机最终被量子计算机淘汰了。”旷晴回忆道，“林阿姨，我没背错吧？”

    沙迪做了一个敲击动作，收回投向空气的目光，鼓掌道：“一字不差。阿姨，生物计算机我可能不是很清楚，但生物数据库这里应该有一个。”

    林砚书微笑：“小晴的知识储备非常丰富，不过教材和过去的科学研究一样，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生物计算机在模仿人脑机制上有特别的优势。”

    “所以火星人在研究这个？为了掌握、反制思维传输技术吗？”林策敏锐地抓住关键点。

    “之前破解的数据库是这样说的，因而我们推断，基地最下方那个巨大的生物，本应是生物计算机。”

    “所以，地下真有个怪物？”

    “生物计算机变成生物？！”

    希瑟和旷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同的关注点。

    林砚书重重点头：“结合目前已有的信息只能这样推断，我们也不清楚这是如何发生的。收到关于生物计算机的汇报，星团女士非常重视，她利用探测器检索了地下生物的思维电波，将其断定为一种具备统一思维的集群生命。然而，这个生命集群非但没有计算机功能，智能甚至略低于成年人类。它的攻击欲望和能力不如你们想象得那么强，更像是恐惧的表现。”

    “跨物种思维传输本就不容易，何况是从未见过的全新物种。星团女士说，她只能读到混乱的只言片语与深深的恐惧。地震似乎使这个生命体受伤，恐惧又让它不断衰弱，就像一只应激的动物。一切交流的尝试也失败了。我们需要阻止它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