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

    “我没有看见她,见鬼!”杰森俯趴在剧院外的狙击点,耳机里有风声呼啸,他低声喊道,“阿琳娜!我们不能放走哈莉·奎因!”

    “来不及了,”斯莱德抓住阿琳娜的胳膊,他试图将阿琳娜从黑寡妇演员的尸体旁带走,他的嗓音同他的心肠一样坚硬,“来吧,蝙蝠一定在来的路上了,我们没时间耗在这儿。”

    “哦,等等,等等,你们欠我一个解释,”寒冷队长带着他那把枪拦在了丧钟身前,他硬着头皮大叫,“阿曼达可是让我们干掉所有障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劳顿瞧了瞧地上的死尸,他的手紧紧扣在扳机上,他转头扫过杀手鳄庞大的身躯,最后目光定格在丧钟和阿琳娜之间。

    “没脑子的蠢货,那个疯女人耍了我们所有人,”他啐了一口,“但趁着蝙蝠来之前,你的确该给我们一个解释,这个——”

    他指着脖子上的项圈,金属质地坚硬却韧性十足,阿琳娜清楚在项圈在脖子上的感觉,没有任何办法取下来,时间一久,皮肤最外层的粘膜会和金属融为一体。就像是伴随马戏团动物长大的绳子和长鞭,即使它不再那儿了,也没办法逃脱。

    “阿琳娜。”有人在叫她,阿琳娜急促呼吸着,她分不清这道声音究竟从谁的口中发出。

    死上的尸体散发着余温,他们穿着劣质的表演制服,塑料感极强,阿琳娜静静地蹲下来。她伸手拨开黑寡妇演员的红发,隔着皮肤摸到了后颈的小突起,温掉的皮肉有种令人不适的触感,她缓慢摸着骨骼之上的轮廓,感到脖颈上有道瞧不见的项圈正缓缓收紧。

    “她不欠你们任何东西,”斯莱德说,“你想再挨一枪吗,劳顿?”

    丧钟的独眼继续轻蔑地扫过寒冷队长,他一向瞧不起中心城出身的无赖帮,寒冷队长气得浑身哆嗦了几下,那把能导致绝对零度的枪也跟着抖动。而斯莱德只冲着他们身后那只怪物露出一个笑,“我之前在非洲度假,鳄鱼一向是我最爱狩猎的动物,当地人会高价收购最完整的鳄鱼皮。”

    “这是红房子的技术。”阿琳娜突然张口,她终于从“黑寡妇”的尸体旁站了起来。

    斯莱德惊讶地挑起眉,他怀疑审视的目光在阿琳娜脸上打转。阿琳娜冲他轻轻摇头,可男人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他半信半疑地张口:“你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吧?你想要大笑吗?眼前有出现什么幻觉吗?有没有特别想杀人——动动手,把枪口对准那只鳄鱼。”

    “你的前妻很正常,”劳顿又啐了一口,“别把她当着一个精神病患者或者孩子。”

    阿琳娜咽了一口唾沫,她繁杂的记忆随便在脑海中长了翅膀,多种语言混合在一块的话语蹦跳出来,碎片式一样在眼前闪现。过去红房子引以为豪的是她的记忆力,九头蛇引以为豪的却是她的杀人技巧,一项技术便由此诞生,阿琳娜相信,这项技术最初的设想绝不是为了将同胞变成奴隶,只是历史的进程从不可控。

    奥本海默设计原子弹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以绝对的优势终结冷战,脑额叶切除手术最初的预期是在有限的医疗条件下治疗癫痫。就连红房子,最初设立的时候也抱有伟大而崇高的目的。

    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超级士兵和变种人像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那么多。没人知道他们冒出来的规律,只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人们嫌这种力量太少。等到时局平缓,又可以就着一杯茶享受午后时光的时候,这群人又太多了。

    新技术变成了一根绳子。

    人们需要超级士兵杀人,救人,摧毁什么,保护什么,于是就拥有了蜕变自美国队长的超级血清。

    人们恐惧这种力量,一把好用的刀不止能对准敌人,很多时候,英雄和强盗就只有一线之隔,于是超级士兵的体内多了炸弹。

    最后,人们惊讶地发觉,你没法用死亡控制所有人。超级士兵的心脏也是由血肉构成的,你能要求一个人为他人的目标而死,可怎么能要求一个人为他人的目标而活?

    于是恐慌蔓延开来,这件事一定开了许多许多次会议,久到茶水和唾沫都要耗干——人们决定,要把超级士兵变成一样工具。工具没有舌头,没有眼泪,没有大脑,人们可以尽情捏造一把利刃的来处,你可以说它是忠诚的士兵,从小在莫斯科的郊区长大,也可以说它是唯利是图的雇佣兵,从小喝着母亲的血肉长大,身上留着复杂的血脉,没有地方是它的家乡和祖国。

    工具不会说话。

    “你,”阿琳娜站直身子,她指向劳顿脖子上的项圈,和寒冷队长困惑的脸,“这是最初的设想,你违背命令——砰!你害怕了打算逃跑——砰!你搞砸了一切——砰!”

    她用手指比划出开枪的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耳机里传来杰森·陶德的粗重呼吸,就连斯莱德也缓缓瞪大了眼睛,阿琳娜过去从未告诉他这些。

    “他们,”紧接着,阿琳娜指向了地面上的尸体,演员们的头古怪地歪着,他们的眼睛都没合上,在灯光下直勾勾盯着盯着舞台上的怪胎们,“他们是进阶版本,重复的洗脑手术太麻烦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芯片——你可以变成任何人。”

    最后,她指向自己。

    “先生们,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这项技术的唯一幸存者,时代发展的见证者,一个老兵,一个不合格的间谍,”阿琳娜望着劳顿几人,斯莱德的手捏紧了她的胳膊,她轻轻拍拍雇佣兵的臂膀,“我建议你们立马做出决定——如果不想落得我这种下场。”

    “谜语人知道怎么屏蔽信号,美人,他停下了哈莉的炸弹!”寒冷队长指出,他不住地嘟囔。

    “天啊,你竟然把希望寄托在尼格玛身上?”斯莱德冷笑,“你不如指望阿曼达·沃勒会给你买牙医保险。”

    “你希望我们相信你?”劳顿问。

    “我会杀了谜语人,也会杀了阿曼达。”阿琳娜轻描淡写地说,她极有自信,说出死亡名单就像是路边多买一杯咖啡,这是她为数不多擅长的事。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搞砸了任务,沃勒一样会炸了我们。”

    “首先她得够得着你们,”斯莱德说,“你知道哥谭还有哪儿是她完全没辙的吗?”

    “阿卡姆——你这个疯子!我才不会去那个鬼地方!”

    “为什么不?”斯莱德哼笑,“那儿没那么差,他们有定期体检和心理医生,你上次看心理医生是什么时候?”

    “让哈莉·奎因来治疗我的心理问题,我为什么不让蝙蝠侠来给我送蛋糕?”

    “起码我们都知道,蝙蝠不杀人。”

    脖子带着项圈的人沉默了,劳顿和寒冷队长对视,他们在艰难的抉择中达成了一致。说来不幸,生活总是不会给你提供两个好选择用来对比,你总是得在两个糟透的选项中跳出不那么坏的一个。

    “好吧,”劳顿说,“但你得保证……”

    “不!”有人用粗粝的声音大叫,“沃勒说了!我们得杀了她!”

    是杀手鳄,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直到它刚刚从箱子里站了起来,木屑纷飞,劳顿暗骂了一声,向后退去。

    这并不是阿琳娜的疏忽或者斯莱德的粗心,而是韦伦在哥谭众多神经病中一直老实扮演看门狗的角色。和古神血脉的鲨鱼王不同,那场糟糕的意外不仅让它拥有了鳄鱼身躯,还让韦伦拥有了鳄鱼的脑子。

    阿琳娜拧头望着它,她的身体在杀手鳄的衬托下简直娇小得像个金发洋娃娃。但当洋娃娃向怪物稳步走去的时候,颤抖的反而是那只野兽。阿琳娜好奇地瞪大了眼,她脚步轻快,斯莱德完全没有阻止她的意图,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瞧着一出好戏。

    “怎么了?韦伦?”阿琳娜仰着头询问道,钢铁侠演员刚刚用的那根钢索吊在她的头顶,她几乎称得上委屈,“你不相信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咆哮。

    阿琳娜后撤了一步,利爪带起她的发丝。

    “尼格玛会帮我们去除炸弹!”韦伦吼道,“杀了她!”

    阿琳娜没停留在原地,在劳顿犹豫的一秒内,她蜘蛛一样顺着那根绳索攀了上去,倒挂在剧场的房顶上。她金色的发丝再次擦过利爪,杀手鳄在颤抖,因为头顶上那个女人的目光比它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杀手都要冷漠。

    这个前苏联的老兵何止没有把它当作一个智慧生物来对待,她修长的四肢攀附在屋顶上的样子比他更像只怪物,它从未见过有人能轻松将四肢摆成这种形状!它仰头从喉咙底憋住一声濒死一样的嘶吼,在旁边冷眼瞧着的丧钟突然开口。

    “你在害怕她,”他笃定说,“为什么?你确信她一定会杀了你,她的确有点暴力倾向,但她不是个杀人狂。”

    斯莱德·威尔逊的超级大脑正在转动:“韦伦——你信任尼格玛,你有把握他会帮你解除炸弹。背着沃勒和谜语人合作的人不止是哈莉·奎因,你们这群哥谭人——”

    来自丧钟的眼神让这只变异鳄鱼不得不加倍认真对待这场谋杀,它的队友早已悄无声息地给他们腾出了场地,在它头上,那个金发女人轻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或者你们共同做了什么才达成了这场合作?”

    韦伦颤抖得更加厉害,它的脚下,哥谭剧院的舞台本不是用来打斗设计的。有年头的好木板发出即将破裂的喊叫,阿琳娜和斯莱德的通讯频道中,有人代替杀手鳄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我,”杰森·陶德的声音并不平静,“他们共同……”

    他并不需要将话说完,因为吊在众人头顶上的蜘蛛已经带着杀意和利刃猛然跃下!

    *

    这是场格外,格外残忍的兄弟会活动。

    但很有效。

    什么能把拿着雨伞的企鹅,嘻嘻大笑的小丑,吸食恐惧的稻草人和这一群怪胎绑在一块?一定不能是共同的利益,利益太多变了,今天的成果就会导致明天的失败,没有什么永恒的朋友——

    但他们拥有永恒的对手。

    只是一扇暗门,一句口号,一个在午餐时间心照不宣的对视。企鹅人迈着肥胖的步伐走过双面人破烂的脸旁,哈莉·奎因的眼睛亮起,从毒藤身边悄悄溜走。这场由小丑发起的盛宴没人胆敢告诉哥谭的猫咪,谁都清楚夜间屋顶上猫和蝙蝠的追逐。

    举起手来,握住这根撬棍,举起手来,勒住他的脖子,不要害怕,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试验!难道瞧不见吊在半空的孩子已经没有力气吐出字了吗?不要害怕,蝙蝠已经抛弃了这只小鸟,看看他脸上的泪痕,他自己也清楚得很呢!

    撬棍容易击碎肋骨,但是论起酷刑的趣味烙铁还是首当其中——不,不,不,脸上是给这场活动发起人留下的位置,那块完好的皮肤已经被一个字母预定了!不如瞧瞧男孩的脊背?哦,有点弯了!不过不要紧!每个人都喜欢看哥谭的儿童英雄惨叫!

    别心怀不忍,动动脑子,亲爱的恶棍,欢迎加入我们最紧密的联盟,罗兵的鲜血就是最好的誓词——

    因为这将是永远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韦伦迎着刀锋扑去!

    它的嘴张到最大,里面竟然有两套牙齿。利齿间散发着野兽才有的腥气,血肉在它的齿间发酵,灯光映照下,阿琳娜的利刃很快在鳄鱼的鳞片上刮出一连串火光,刺耳的声音几乎都要逼得地上的尸体捂住耳朵,它的鳞片竟然是合金刀刃也没法刺穿的硬度——哥谭的下水道对它做了什么?为什么哥斯拉的取景地还没有挑选正确的位置?

    斯莱德·威尔逊开出了今晚的第一枪!

    子弹超唯一柔软的部位射去,这让这头人形野兽不得不合上嘴拧头躲避。它的尾部和四肢重重抽到舞台上,金发的苏联杀手靠着翻滚避开了那道劲风和四溅的零件碎片——阿琳娜再次跃起!

    她攀附在了钢索之上,这根原本是钢铁侠的舞台用具变成了金发女人的杂技道具,女人在半空晃荡的动作简直称得上滑稽可笑。那根钢索没法承受杀手鳄最简单的一击,从地上望去,刚刚攻势凶猛的黑寡妇几乎成了绳子上的肉。

    还是块格外美味的肉排,韦伦的口水和杀意一道漫了出来。长长的涎水在利齿旁挂着一道,它的牙齿再也藏不住笑意,满口露了出来。只这一瞬,这头粗鄙的野兽脸上不仅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仿佛已经咀嚼到女人汁水丰盈的皮肉——冷藏过的杀手口感会不会更加爽脆?

    “阿琳娜!”丧钟怒吼一声,斯莱德·威尔逊那张常年泛着嘲讽笑意的脸上,再也瞧不出一丝笑意。

    子弹雨幕般倾泻而出,在鳄鱼的鳞片上敲击出好听的声音,韦伦开始大笑,它兴奋极了!不管是因为这对久负盛名的杀手前夫妻已经注定的败局,还因为女人在半空中无力扭转局势的举动,令人恐惧的丧钟躯壳开裂流露出了一点情绪。

    韦伦是个在下水道居住的野兽,没有人会雇佣野兽,没有任何一个拥有理智的人会靠近它,同它交流。为什么它这么不幸,长了野兽的利爪和外貌,却又偏偏剩下了人类的情感!

    它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剧院里形成了空荡的回声!斯莱德·威尔逊弹匣里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最优秀的雇佣兵更换弹匣的时间还不够人眨一次眼,但足够杀手鳄洞穿他的身躯!

    丧钟那只独眼动了动,他似乎在望着韦伦的利爪,又像是在瞧向野兽身后的金发女人。没时间从斯莱德·威尔逊的白发,皱纹和漫长一生中读出点什么,他直到这个时候,依旧不愿同人留下点什么话语。

    利爪并没有如同想象的那般,让丧钟的名声终结在这间优雅的剧院中。

    有人落在了韦伦的背上。

    它很想说这是次轻盈的妙曼的降落,但显然背后同一时间喷洒的鲜血让鳄鱼只剩下了怒吼的余地。阿琳娜将那道钢索绑在了背上!再次从天而降的同时,她没有瞄准杀手鳄的弱点——她撬开了它背上的鳞片。

    女人用的是最老套的那种苏联搏击技巧,这种原本该被时代淘汰的连击被她用起来宛如芭蕾一般轻盈。韦伦嘶吼,甩动身躯,甚至想要在地上打滚来摆脱身上的吸血鬼,而阿琳娜再也不会给它第二次从刀刃逃脱了机会了。

    从背部开始,每一处鳞片都被她沉默地拨开,刀刃钉进血肉再拔出来,她简直像是在它身上登山。血肉是她脚下的山脉,利刃是她手中的爪钉和脚下的钉靴,整间剧场除了韦伦的惨叫和寒冷队长吞咽口水的声音外,安静得像间坟墓。

    冷漠的金发女人从山脚开始爬起,直到山顶,她柔软的手紧紧勒住了怪物的咽喉!

    最后一刀!

    血液均匀覆盖上了地上的尸体,咽喉被刺破的鳄鱼仍然残有呼吸的力气,心脏在血液中顽强地跳动。

    周遭被鲜血做成的幕布轻柔地笼罩了,阿琳娜的靴子踩在杀手鳄颈间的伤口上,温热的液体浸上了她的靴子。阿琳娜剧烈地喘着气,她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一些腥臭的粘腻血液出来。

    斯莱德远远地抱着双臂望着她,那只独眼闪着愉悦,欣赏的光,他喜欢看她满身是血的模样,胜过阿琳娜带上钻石首饰。

    杰森·陶德在耳机里清清嗓子:“……蝙蝠来了。”

    “哦,”阿琳娜在血泊里走了两步,她吐出一口气,“真快。”

    “干得不错。”她冲斯莱德露出一个疲倦的微笑,她很想洗个澡,再躺在床上,那间他们共同居住的安全屋,现在竟然已经成为了阿琳娜潜意识想要回去的地方。

    但斯莱德对她的疲惫毫无察觉,丧钟望着窗外拉长的蝙蝠影子,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残忍微笑。

    “当然,我们一直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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