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花灼看她,跟看神经病一样。

    听到脑海中+10的阴德,她有些微沉默。

    她并没有骂梁善渊,只是单纯怀疑,梁善渊是不是脑袋真的有问题。

    忽然对她说的什么啊?花灼不理解,很害怕。

    “你先冷静一下,”

    花灼在现实想报考的就是幼师专业,惊慌之后,便很快冷静下来,先退后几步,刚要继续安抚,便听脑海中传出人设ooc的警报,花灼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的冷哼一声,

    “我才不想跟你做朋友!你说的这些算什么意思?也不先照照镜子,你觉得自己配当本小姐的朋友吗?!”

    可能是她这话太狠。

    阴德+20。

    花灼简直欲哭无泪。

    梁善渊站在树荫下,手中提着的白灯笼随风轻轻摇晃。

    失败了。

    月光映下,这个子小巧的少女站在森白月光下,紧抿着唇,露出来的一双手透着细密的颤。

    若是将她的手剁下来,也不知还会不会有效。

    梁善渊微蹙了下眉,从未如此投鼠忌器过。

    正当他想要再尝试一次惑心,眼前少女忽然颤着那双他想剁下来的手,将绣着福寿娃娃的小钱袋儿从腰间扯了下来。

    这女孩儿全身上下,都是被悉心疼爱的证明,颈项上戴着金色长命锁,手腕上是缠着点儿红布的碧玉镯,便是连个小钱袋儿都绣着福寿娃娃。

    骄纵又任性。

    哪怕梁善渊对世间人类本就心含厌恶,对这千娇万宠的贵小姐也更讨厌了些。

    不若直接将她锁到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正思忖,垂眸,便对上一张福寿娃娃憨态可掬的胖脸。

    花灼双手捧着那福寿娃娃,恭恭敬敬递到他眼前。

    “姑娘这是做什么?”

    “你拿着,这里头有钱,”

    花灼将福寿娃娃往梁善渊跟前递了递,一双杏子眼带着点儿泪,嘴上依旧蛮横,“你用这些钱多买些衣裳首饰,就、就勉强配得上本小姐了。”

    花灼生怕杀人鬼生气,直接将她挖心吃了,费力抬手将这福寿娃娃往梁善渊脸上凑。

    梁善渊:......

    她将快贴上她脸的福寿娃娃挥开,这福寿娃娃就带着金银碎块儿的轻响,歪倒花灼手心上了,花灼声音颤抖,

    “你、你怎么不要啊?本小姐给你的,你不是想跟本小姐做朋友吗?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善渊微微歪过头。

    这是她看不懂一样东西时,下意识的反应。

    也适时,林中刮起一阵阴风,树枝森森响响,手中拿着福寿娃娃的姑娘吓了一跳,面色顿时惨白若纸。

    “花灼姑娘,”

    花灼正转过身目光巡视四周,忽听耳后传来温柔声音,转过头便心头一梗,梁善渊不知何时,正站她身后很近。

    “干、干嘛?!”

    “你在害怕吗?”梁善渊伸出手,“和我一同出去吧?”

    月光下,梁善渊手掌白若纸张。

    花灼没敢动,她只盼着梁善渊一个人离开。

    “花灼姑娘,你灵魄不稳,”

    花灼一愣,梁善渊站她身后,若观音玉像,

    “现下你我也依旧身处鬼界,若你想留在此处游玩,那善渊便自己先回去了。”

    谁想在鬼界游玩啊!!

    “等等等!”

    花灼眼看她要走,急忙牵住她的手,“你真要回去?也能带我回去吗?”

    “当然。”梁善渊望着相牵的手,一点点扯起唇角。

    梁善渊本就是一只鬼,她的话于花灼而言可信度很高。

    梁善渊怎么这么好!这么乐于助人!她其实是看了盗版小说吧!

    花灼真想摇着她的手说上一百句谢谢,却神态倨傲,“多谢你了!”

    就是梁善渊的手,真是太冷。

    和冰块儿的感觉不像,更像是摸到一样尘封多年的老古董物件,冷的让人心头发寒。

    花灼正想将自己手拽出来,梁善渊却牵的很紧。

    花灼:?

    “最好不要松手,花灼姑娘,”她声音缓缓,“会走散的。”

    花灼被这句会走散的吓的心梗,不仅不松手了,另一只手也爬上来,抱着梁善渊的胳膊走。

    黑暗里,她根本没注意到梁善渊漆黑瞳仁里泛出的笑意。

    两人一直走出森林,空气中带着的凝滞,依旧没有消散。

    头顶,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府中布置全都一样,却又哪里都透着股违和感。

    就好像,她如今正走在一副过往的画中。

    “还没有出去......对不对?”

    “嗯,前头在唱戏,得唱完才能出去。”

    “不、不能带我提前出去吗?”

    梁善渊笑了笑,随她又牵又抱,带着她往前走。

    “花灼姑娘。”

    “干嘛?”

    “我好好奇啊,”她转过头,带出一身的苦涩药香,漆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我可以随意进出鬼界?”

    花灼微屏住呼吸,反应过来,努力用自己中气十足的声音回道,“本小姐身边多的是能人奇才!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嘲讽本小姐没见过世面?!”

    花灼身为恐怖片十级选手,知道不能低梁善渊一头。

    恐怖片里的鬼都是欺软怕硬的!

    梁善渊离她太近,被她这忽然的大嗓门扰的蹙了下眉,又迅速回归平常温和,“原是如此,善渊并无嘲讽姑娘之意,”

    “善渊未被梁府收养之前,走南闯北,也曾想做过御鬼师,但因八字纯阴,经常被拉入鬼间,惹上不少麻烦,便放下执念,如今只愿在梁府过平安日子,”

    梁善渊垂眸,白灯笼摇摇晃晃,慈悲善面竟真露些许怅然若失,“近日正值农历七月,我神魂不稳进入鬼界,没想能在此遇到同样经历的花灼姑娘。”

    若不是看过原著。

    她还真信了。

    就算看过原著,花灼都被她这些话搞得怀疑。

    是不是原著才是虚假的?

    可望梁善渊鬼气森森的脸,她又深觉,梁善渊实在太过恐怖。

    此鬼满口谎言,全身陷阱,一只对人类心怀无边恨意的食心恶鬼能伪装成如此慈悲模样,实在太过恐怖。

    “原是如此......”

    “花灼姑娘呢?”

    “什么?”

    “你我如今是友人,花灼姑娘可有什么隐瞒过往?善渊也很想听听啊。”

    究竟为何,碰上她会不痛?

    妖?鬼?还是老天爷降下的诈?

    “你听什么?!”

    花灼怼她,手上却抱的死紧,“快点带本小姐出去!本小姐才懒得与你这种人废话!”

    话落,她又将自己那个福寿娃娃的小钱袋儿递给她,

    “你这种一看就知穷酸的人根本不配知道本小姐的过往!喏,给你钱,多出去买些衣裳首饰!”

    那福寿娃娃又凑到她脸上,梁善渊面无表情的偏了下头。

    “花灼姑娘自己收着吧。”

    梁善渊真不想她再拿着这个福寿娃娃的钱袋子碰他的脸,将钱袋拿到手中,一手牵着花灼,另一只手在遮挡下,将钱袋子用鬼力系了个死扣绑在花灼腰间。

    别再解下来了。

    两人一路往前,花灼总觉这情景莫名想起方才,“梁善渊,你要带我去哪啊?”

    “去看戏。”

    “看戏?”

    “对,”梁善渊笑得柔和,“花灼姑娘......与我,是到此的外人,不过去的话,恐会冒犯到祂们,往后若在现实也追着花灼姑娘跑便不好了。”

    祂们。

    花灼紧皱起眉,“祂们......会伤害我吗?”

    梁善渊轻“唔”一声。

    “猴脑,花灼姑娘没吃吧?”

    “没吃。”

    “那与我一直手牵手,不要走散,便不会。”

    懂了。

    梁善渊身为食心恶鬼,是凶狠厉鬼,在这里很厉害,花灼闻言,将梁善渊抱的更紧了,好像树懒抱着树懒妈妈。

    “梁善渊,”花灼哪怕是这样都很害怕,“你能背着我走,啊不是,你能抱着我走吗?”

    “什么?”梁善渊微愣。

    “抱着本小姐走!你一直抱着本小姐,咱俩肯定就不会分开了啊!”

    花灼拽了拽梁善渊的胳膊。

    梁善渊虽是女子,但她是鬼,肯定特别有力气,抱个她,估计就像抱空气一样。

    “抱着我嘛!”

    花灼拽着她不松手,像只蛮横的猫儿,上去就抱住了梁善渊的脖子,

    “本小姐都同意让你抱着了!咱俩都是女人,你难道还害羞不成?”

    从方才,便若隐若现的柑橘香味扑面而来。

    少女双手温软,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

    梁善渊从未与人类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她厌恶人类,因为人类的心太肮脏,看她的眼神太肮脏,虽然她没有曾经记忆,有意识以来,便已经是一只忘却前尘的鬼。

    但她依旧深知人类的肮脏。

    梁善渊指尖微顿,揽上花灼柔软纤细的腰,总觉得好像触碰到刚发好的面团。

    要她有些微恍神。

    这怔愣稍纵即逝,梁善渊揽住少女腿弯,直接将花灼抱进了怀里。

    ......是这样抱吗?

    她不确信,刚想再调整,花灼柔软细白的两条胳膊已经抱上了她的脖子,墨发扫着她手背。

    “你、你帮我,帮本小姐把裙角弄一下,可以吗?我鞋子露在外头了......”

    她方才没注意,裙摆卡在了绣鞋里,绣鞋露出来了,她害怕。

    要是有鬼抓她的脚怎么办?花灼就是睡觉都要把脚盖好的。

    话落,却好久没听见回话。

    花灼抬起头,梁善渊正看着她。

    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双鬼气森森的漆黑瞳中,流露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看什么稀罕一样。

    “你看什么!还不帮本小姐整理裙子!”

    梁善渊眨了下眼,指尖一拽,少女明黄裙摆便盖好了一双绣鞋。

    花灼暗松一口气。

    也是这时,绕过一座月亮门,凝滞的黑暗世间中,咿咿呀呀的空灵戏腔越来越近。

    花灼越发紧抱梁善渊的脖子,梁善渊并不停,抱着花灼一路往前。

    远远的。

    只见一片灯火通明,远处垂拱门前,搭了一座戏台子,上头好些穿着戏服的人,太远,听不清唱的什么,越走越近,只见戏台子下头摆满了空凳子。

    空凳子多到数不清,花灼望一眼,明明空无一人,却觉头皮发麻,梁善渊带着她,寻了个最后头的位置坐下来。

    花灼整个人缩到梁善渊怀里,直接坐在梁善渊身上,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松手。

    戏台上,穿着戏服的人正唱着听不懂的戏。

    也是忽然,花灼听见了其他的动静。

    她愣愣从梁善渊的怀里抬起头,便吓得瞪大了眼。

    原本齐刷刷的空凳子,不知何时,坐满了‘人’,梁善渊花灼两人的身侧,也全都是‘人’。

    众‘人’窃窃私语的交谈,再去看戏台上,早已空空一片。

    穿着戏服的‘人’不知消失到了何处,取而代之,一步步走上来的,是只生着毛脸,穿着身粗布红衣裳的‘人’。

    “梁府遭大难!”

    生着毛脸的‘人’敲着手中的鼓。

    花灼眯了眯眼,继而,双眼越睁越大。

    那哪里是鼓?

    分明是一颗人头。

    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根铁线从那颗人头的耳朵一侧穿到另一侧,挂在生满毛的‘人’身上,那‘人’手中拿着两根森白的骨头,像是人的胳膊骨头,比较细小,像小孩子的,反反复复,用胳膊骨头敲着挂在身上的人头。

    一砸人头,人眼翻猩白,口吐红血。

    二砸人头,人牙齿尽落,口中呜咽。

    三砸人头,敲击见骨,露人脑森森。

    “梁府遭大难!”

    花灼只听坐在凳上的所有‘人’都在齐齐大喊,脸上身上,全是长长的绒毛。

    每一个,生的像人,又不像人。

    “梁府遭大难!神佛降世来收拾!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饶过谁!”

    人头被森白的胳膊骨敲碎了。

    人脑碎了一地,满座宾客登时齐刷刷站起身来,扑到戏台上,去啃食溅落一地的人脑。

    不信抬头看。

    苍天饶过谁?

    花灼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抬起头,却被梁善渊冰凉的手捂住了眼。

    “别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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