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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我第一次提案汇报的时候，被领导大领导们从各种角度挑了一堆毛病，好多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会议结束之后我一个人在公司的洗手间呆了半个小时，一直到确认看不出泛红的眼眶之后才回办公室。

    揉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我把视线从牛岛脸上避开，专注地退出电脑上的PPT界面。

    虽然做方案确实花了我不少时间精力，但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用短短半个小时否决半个月时间精力结果的事，早已有些麻木，竟在这次觉得有些委屈。

    “安井小姐，可以不用……”

    “这样吧牛岛先生，”我盖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之后转头面对他，“你能告诉我最近有什么困扰你的问题吗？”我知道这种形式是不好的，我不应该直接问他答案。可我确实已经找不到方向。

    牛岛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他颇有些苦恼地微皱起眉头，不知道是问题确实困扰着他还是要找出问题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他最后回答：“可能，在现在的小朋友对排球这项运动不感兴趣这一点上，有些困惑，算不上困扰……”

    “好的，我知道了！”就算是“算不上困扰”的问题也可以，至少是个突破口。

    我收拾好笔记本，注意到这次会面的时间已经超过预约的15分钟，连忙向牛岛道歉：“抱歉我超时了5分钟，也很抱歉这次的提案没能让你满意，我会再改一遍方案，下次如果不打扰的话希望能再给我15分钟的私人时间。本次方案提报结束，祝你生活愉快……”

    在我说出告辞之前，牛岛问：“要一起去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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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牛岛到了AD俱乐部的食堂——之前也来过，不过一般都是谈完工作之后由负责人带我们去访客窗口，还是第一次跟着来选手窗口。

    “牛岛先生，我来这边吃饭会不会不方便？”虽然跟着他来了，但还是会有些顾虑。

    “没关系。”他说完之后和窗口的服务人员简短说了几句话，然后取餐。属于他的那一份餐盘很快被人从窗口递出，而我的那一份过了一段时间才出现。

    我接过餐盘之后跟着牛岛到偏角落的位置坐下，悄悄对比了一下，发现我们的菜品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的这一份属于普通女性的食量。

    食堂吃饭的人不少，有人大约刚训练结束就先过来吃饭，从身边经过时会带起略显汗味与热意的风。我注意到有人会向我和牛岛的位置投来视线，大约是他关系好的队友。

    牛岛吃饭的时候不会主动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多时候他面对我都不会主动说话。于是我们沉默地吃完了晚饭，然后牛岛送我到附近的地铁站。

    “牛岛先生谢谢你送我过来，那我先告辞了。”

    而他没有和我辞别，反倒问：“要添加联系方式吗？”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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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我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将通讯录里记录着“牛岛若利”信息的联系页又看了一遍。

    我想起曾经有一个电视台节目的赞助项目，当时采取的是比稿的形式，我都快记不清当时为了把方案做到双赢连续加了多久的班，最终比稿当天却只是陪跑。很久之后才知道竞对的那家广告公司和节目组的导演有交情，在比稿前就已经私下联络负责人达成了大部分共识。

    ……而现在我已经直接询问了牛岛的需求，之后还拿到了他的私人联络方式。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当初使用见不得光手段打败我的竞争对手一样，内心十分复杂。

    等等……

    我好像也没有竞争对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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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去问了一下牛岛他有没有处于交往关系中的异性。

    他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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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去问了一下牛岛他有没有处于交往关系中的，不论是不是异性。

    他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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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床上看了大概四十多分钟的天花板，苦思冥想。

    不对啊。

    这不该是个热门项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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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我的首要目标应该是根据最新拿到的情报确认我方案的方向，尽快改出下一版，但我第二天还是在空余时间向我的堀越前辈问出那个困扰了我一个晚上的问题。

    “应该是收益很大的项目但是没有什么人竞争？”堀越前辈喝了一口咖啡，“确实会有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项目有暴雷的风险。还有一种形成的原因比较复杂，比如我们去年中途放弃的电视剧项目。”

    “嗯，当时不是说赞助位满了吗？”

    “那是对外说法，实际上是出品人前一部不被看好的小成本影片获得了友情赞助，所以后面那部必定大热电视剧的赞助位优先留给了那位朋友。”

    我轻轻点头：“所以这是……”

    “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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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岛作为中学时期就在宫城县有名、高中时期拿到日本青年排球队正式队员荣誉、职业时期被媒体评价为“日本的主炮”的人，想要调查他的一些资料实在是过于简单了。而我在也那些资料中找到了关于“内定”的蛛丝马迹。

    ……以他那样的家世背景，有一个或是从小定下婚约，或是长大后定下婚约，又或是成年后定下婚约的未婚妻，我觉得是非常合理的。

    于是我又发简讯询问牛岛是否有未婚妻。这次的消息直到二十分钟后才被回复。

    他先回复：【抱歉，刚才在训练中】。

    然后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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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不是内定，那就是可能有暴雷的风险了。

    可是暴雷的风险，比如说什么呢？我记得之前和AD签署合作项目之前有看过选手的一些基础条款的合同事项，上面并没有规定他们不能进入恋爱阶段，又不是偶像。

    于是我想了半个下午的牛岛若利，也没想出来他有什么问题。

    直到结束下班后开始的会议，我和奈奈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真是的，明明下午一直有空闲，却还是要下班后才开始开会，”办公室就只有我们两人，她小声抱怨着伸了个懒腰，很快又打起精神，“不过也还好啦，我有个同学去了一家小公司，虽然不怎么加班，但大多数项目都是因为资金不足被迫放弃的，我们就没有这种问题，果然还是大集团好呀……”

    ……所以这个项目不抢手是因为准入门槛太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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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我在正当红的女星中选择了一位大和抚子路线的，发讯息询问牛岛对她的看法。

    消息已读之后对方很快回复【稍等】，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回答【是一位很优秀的女性】。

    我又不死心地询问了可爱型、性感型和女王型三种不同类型——她们的目标受众、影视剧形象定位完全不同——的女星在他心中的印象，而他的回答如上，回复内容一模一样，导致我开始怀疑我之前做的市场调研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上下来回滑动看了一会儿聊天栏，我想了想：【不好意思牛岛先生，你现在在忙吗，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在忙，只是检索了你说的那四位女性】。

    ……？

    【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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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想通过牛岛对女星的态度和喜好程度来判断这个项目的准入门槛，他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仔细想来，他既然一直在接受我的提案请求，是不是说明我其实是在门槛之上？

    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他认同的呢？我还记得最开始跟着堀越前辈展开AD项目时，我手忙脚乱的，去俱乐部那边和负责人还有经理开项目会时还说错了一项重要数据，还好有前辈帮我补救。

    那时候我刚刚毕业没多久，还是会因为紧张过头想哭，忍到会议结束之后才一个人去楼梯间悄悄哭，结果没一会儿牛岛推门出来了。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大脑一片空白，连借口都没找好，他就已经转身回去，隔着楼梯间的门可以听见他对别人说：“这边不太方便走，回去等电梯吧。”

    与他同行的人似乎有疑问，但还是听从他的话离开。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我才有些感受到尴尬，觉得楼梯间不能继续呆了，可又不确定里面的人有没有走远，怕撞上别人。

    突然门被敲响两声，我吓了一大跳，门后传来牛岛的声音：“他们走了。”

    “哦……哦，谢谢你……”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牛……牛若？”

    “牛岛若利。”

    “啊，抱歉，牛岛先生。”虽然项目刚开展还没确认具体合作的选手，但没记住他的名字总归是不礼貌的，我觉得自己好差劲……又有点想哭了。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这种时候好像也不能说不可以：“请……请进。”

    楼梯间的门打开时有轻微轴承拉动的“吱嘎”声，他侧身跨入后蹲下，递给我一块手帕：“请用。”

    “……谢谢。”

    “那我先走了，”他向我微微点头，“再见，安井小姐。”

    “再见，牛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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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我被手机的震动惊醒，发现自己刚刚侧躺在床上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我睡过去之前在想什么来着？唔，好像是和牛岛的初遇……

    短暂休憩后的身体和大脑全都被疲惫填充，浑浑噩噩地提不起劲来思考探索度那么高的问题。我又呆坐了一会儿，决定：

    “先洗洗睡吧，方案明天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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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之后的我清醒了，精神百倍！

    我觉得我充满了力量！我今天肯定能找到方向，做出完美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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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到书桌前对着打开不过5分钟的PPT，感到了困倦。我觉得人还是要劳逸结合，要不然还是早点睡吧。

    恰巧这时候牛岛发来【十点半了，注意休息，晚安】。

    【好的，晚安】。

    睡觉吧，我这个人最听劝了。我马上关上笔记本上床，不一会儿就感到意识有点飘起来，偶尔听到一些头发与枕头蹭动的细小响动。

    陷入完全的黑暗之前，我突然想到，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牛岛就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