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先检查了一遍手机上收到的简讯，很好，没有工作上的紧急情况。我礼貌地回复牛岛发来的早安问好后，才开始换衣服洗漱。
宏纪已经做好早饭，我们出门的时间差不多，会在早餐时间闲聊。
“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了？”宏纪喝了一口牛奶才慢吞吞地接上后半句话，“你以前经常说起的那位牛岛选手。”
“嗯，”我点点头，“最近还是不要说起了。”不然我总要想起他否决我方案的事，会生气。
“起冲突了吗？我记得你说过他是最配合你工作的人。”
“也没起冲突，他在工作上确实很配合我，但是私下没那么好……”私下可坏了，我的PPT就是不给我过！
宏纪轻轻“嗯”了一声，他坐直一些，语调也高扬许多：“反正只是工作上的来往，私下没那么好也不必在意。你最近是不是轻松一点了？”
“工作上是空闲一点，但还有别的事……”
宏纪突然站了起来：“别的事？你该不是恋爱了吧！”
“嗯？没有，只是一些不是工作上的方案的问题。”他听见我说的话之后呼了口气，又坐下了，我说，“宏纪今天好奇怪。”
“叫‘哥哥’，”他照常纠正我一句，“昨天听阿秋说看见你前几天和那位牛岛选手一起在地铁站，哼，他还说什么看上去很亲近的样子。”
“噢，是在AD有工作，做完方案提报之后牛岛先生顺便送我了一程。”仔细想想方案没过，我们又不算处于交往的状态，我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们没有很亲近。”
“那就行，”宏纪看上去很满意，“你从小都不怎么聪明，可别被男人骗了。你别看牛岛若利……选手表面对你客客气气的，可能就对你不怀好意呢！”
宏纪今天又奇怪又烦人，无缘无故干嘛要说牛岛的坏话？
“……宏纪才不聪明。”
“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26
工作上的空闲并没有持续太久，最近经常在下班后被叫去开会，不过多数也是凑人头的会议，我板板正正地坐在组长身后，脑子里想的全是给牛岛的方案。
也没能想出什么合适的方向……开始觉得牛岛有些不识好歹了，如果我总归是要做出一版精彩绝伦的方案，我们总归是要建立单纯的交往关系的，那干嘛非要在前面拒绝我。
虽然我毕业后就进了这家集团，但也在其他在乙方公司工作的同学那里知道一些作为乙方的难处，最近觉得自己已经初步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牛岛若利，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甲方！
27
整个市场营销大部门大约开了一周的会，终于有了一些突破进展。经常合作的电视台准备新开一档选秀综艺，我们要预备一些合作方案，等节目立项后及时切入。
这次的新项目投资金额大，后续的合作类目也多，差不多是全年最重要的项目，我跟着组长将转移工作重心，且奈奈也跟着我锻炼了大半年，于是一些已经平稳运行的项目转交到奈奈手上——包括AD的。
日常虽然会与牛岛互传简讯，但新的需求着实有些着急，何况我们的交流也主要在于早晚安和三餐，因此没想到将这件事告诉他，直到去AD沟通下月工作计划的奈奈回来。
“前辈……好可怕啊，”奈奈哭丧着声音，“我不想和牛岛先生聊工作了，他太可怕了啊……”
我从资料中抬起头：“啊，怎么了，牛岛先生不合作吗？”
“不是，没有，避开比赛的日期，其他的一些拍摄和宣传需求都根据我们的要求来了，也没有凶人，但是……”奈奈双手在空中乱比划了一会儿，“我也问了他有没有其他问题，他虽然说没有，但也没什么表情，我总觉得他在不满！他全身的气场都很不满！
“怎么办呀前辈，你以前和牛岛先生聊工作他都是什么样的啊？”
“嗯？一样的，牛岛先生不太说话，也不怎么表达情绪。”我拿起办公桌上的笔，旋转笔帽，“但是他工作上从不为难人，也不会暗示你需要做些什么才会配合工作……我们和他们接触只是为了工作，不是去交朋友的，不要拿“和善友好”或是“热情有趣”去期待别人。”
“……好、好的，我知道了前辈，不好意思让你听我的牢骚了。”
28
晚上九点半到家之后我将公文包随手放在茶几边，趴到沙发上挺尸。好累啊，好累啊，这破工作我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宏纪大约是听见客厅的动静，出来看我：“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和组长一起吃了荞麦面……不用做了……”
“行，休息一会儿早点洗澡去睡觉。”
“我知道了……”我回答完之后被宏纪摸了摸头，听见他小声嘟哝了一句“怪可怜的”，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和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
现在闭上眼睛黑暗中还是会浮现模糊散乱的数据表格，我不满地蹬了两下脚，又胡乱伸手捶打给我提供了柔软避风港湾的无辜沙发。
好烦，资料好多，看不完。
好烦，数据好多，整不完。
好烦，牛岛也不通过我的方案。
……他要是通过我的方案，我就可以先去他那里埋胸治愈一下我受伤的精神然后再回家了。
……就算不给埋胸，陪我坐一会儿也好呀。
29
估计趴的时间差不多了，我麻木地撑起上半身，木讷地坐了一会儿，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发现到了牛岛每天说晚安的时间。以往他发来的消息我都会很礼貌地回复，但现在不一样了。
“牛岛先生，今天你应该知道了，即日起我的工作将会正式交给后辈，以后由她来负责相关内容，”大脑有些浑浑噩噩的，我一边输入，一边不自觉地小声念着内容，“所以之后大概率我们不会有工作上的沟通和往来了……发送。”
对方的回信过了一会儿才来，但内容只有一个字【好】。
他说不好也没用，反正以后这个工作不归我负责了。我不甚在意，继续回复：“之后的交流都是私人内容了，所以不能以我用词不够礼貌的理由投诉我。”
这次过了更久，他才回复：【我不会投诉。即使是工作上的沟通也不必拘谨，很荣幸和你有私人的交流，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
牛岛原来这么会说话的吗？我怀疑网络对面的人不是牛岛若利，而是什么专业客情服务人员。
“也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好累，要洗澡睡觉了。”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宏纪的门又被打开，他见我坐着，提醒了一句“早点睡”又退回去了。
【好，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今天应该会梦到工作，好不了了……祝你做个好梦。”
30
果不其然，昨晚做了一晚上梳理资料整理数据制作表格的梦。
更可恶的是内容一点都没记住，梦里的班白加了。
去公司之后我还有点犯困，从奈奈那里拿了一包速溶咖啡去茶水间泡——虽然茶水间也有，但奈奈说她的特别有效——泡完喝了一口，是不是特别有效不清楚，特别苦倒是真的。
好不容易靠着苦味撑过大半个上午，我向发来简讯的牛岛抱怨【昨天完全没有睡好，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但是工作好多，估计又要加班了】。
【还要多久到午休时间？】
【还有半个小时，不说了，我继续整理资料了】。
【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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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撑过最后半小时，我掏出宏纪准备的便当正准备快速解决战斗，楼下前台打办公室专用座机的电话上来：“安井小姐，楼下有你宅急送的物品已代签，现在需要的话辛苦下来拿一下；不着急的话我们会在下午两点送上来。”
“我下来拿，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合作方有什么资料送过来，还是下楼看一眼。这么想着，送到前台的东西却不是文件袋，而是印着药妆店logo的纸箱。我带回办公室拆开，发现里面有蒸汽眼罩和冰贴。
难道是宏纪看到我早上睁不开眼的样子给我寄的，宏纪真是太好了！
我想着打电话给他问一下，发现牛岛不久前因为我太忙而没注意到的消息：【眼睛睁不开可能是因为有点水肿，午睡的时候用蒸汽眼罩可以缓解，好好休息】。
我看了看消息。
又看了看蒸汽眼罩。
宏纪真是个没用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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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牛岛的礼物，于是我也回礼给他买了入浴剂，怕直接寄到俱乐部会被当做粉丝礼物，就让奈奈去AD的时候带过去。
奈奈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居然还能口齿清晰地问：“为什么前辈要给牛岛先生买礼物呀？”
我回答：“因为牛岛先生之前也买了一点礼物给我。”
“可是之前牛岛先生为什么要买礼物给前辈呀？”
“因为我要加班好可怜。”
奈奈从我的语气和眼神中也回忆起那种痛苦的感受，呆愣过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别说了前辈，我听不得‘加班’这两个字。”
我叹了口气：“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给牛岛先生，他如果不喜欢，我就再改一个。”
奈奈看上去更难受了：“前辈，我也听不得‘改’字。”
我叹气叹得更忧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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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方案做PPT的时间属实难熬，我常常觉得想方案过于煎熬，度日如年；又常常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就到周末——周末还要加班。
一连加了一个半月的班，方案从内部审核到部门审核到高层审核，改了无数遍，不过好在选秀节目立项开启赞助提报后我们的方案成功占据了一个赞助位，广告形式双方也都很满意。
而这段时间我每天下班后在客厅挺尸，越发嫌弃沙发不如牛岛软硬适中。
于是在空闲下来之后，我还是尽快将PPT改了一个版本出来，这次我有了大项目的经验与知识，还特地问了一些同事，这次的完美方案一定能让牛岛点头！
还是没有牛岛的话，我觉得我捱不过下一个项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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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方案提报还是在AD俱乐部的2号会客室，不过这次我过去只是为了向牛岛提报方案。我才意识到前两次的失礼，只是有工作的情况下顺便提案，诚意确实不足，难怪他会拒绝。
不过提前通讯和牛岛约好了时间，所以今天反而比之前来得都要迟一些。我提前十分钟到达会客室时发现牛岛已经在里面等我了。他今天没有穿运动服，衬衫毛衣外是浅褐色的风衣，看上去很精神，又不会太过正式。
他应该刚洗过澡不久，因为身上有我熟悉的海盐鼠尾草的气味——我之前送的入浴剂和我日常用的是一样的，但是今天他的头发是干燥的。
打完招呼之后我直接进入主题开始播放我的PPT。
我首先介绍了目前主流的几项运动足球、篮球、棒球在年轻人群中的受众，然后分析了一些其中的原因，足球有世界杯欧洲杯；篮球有NBA；棒球可以说是日本的国球。
它们都有强大的宣传推广力度。
“所以，关于牛岛先生你的问题——最近的小朋友不喜欢排球，很有可能是宣传推广力度不够，导致他们没有接触了解这项运动导致的。”我看到牛岛微微点头的动作，抛出第二个论点，“而小朋友接受到的信息大多都受到家庭的影响，父母兄姐在家中是主要的信息传输源。”
他又点头了。
“我调查了最受大众家庭欢迎的十档节目，其中收视率和影响率最高的是《爱在当下》这档明星情侣综艺。”前面的铺垫终于说完，终于一步步走到了水到渠成的结论。
“所以只要我去当两年半的练习生后出道成为演艺人，就可以和牛岛先生一起上这档节目，通过牛岛先生职业排球运动员的身份扩大影响，让更多家庭接触到排球这项运动，从而解决小朋友不喜欢排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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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我的方案精彩绝伦，逻辑严丝合缝。
既解决了牛岛的问题，又符合我的诉求，再完美不过。因此牛岛盯着最后一页的感谢观看足足两分钟，我也觉得是正常的。
这就是完美的方案会给人带来的震撼啊！
然后牛岛说：
“抱歉，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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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牛岛若利！！
我要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