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克洛克达尔的伤口一直干净利落，所有从受损的人体组织中渗出的血液都被沙砾吸收得一干二净。罗咬紧了牙捂住肩，却仍然由于骤然的伤口而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掌心原本凝出的蓝色光圈也断断续续地熄灭了。

    克洛克达尔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从罗的身上滑过、又重新挑了挑眉望向你，咬着雪茄轻轻吐了口烟气。

    罗西侧身挡在了你的身前，伸出手臂把你护着，蹙着眉像是想和他们两个交涉些什么；然而不等他开口，丝线便像先前那样沿着你的身体一寸寸盘旋缠绕，牵手一般错入你的指缝。

    多弗朗明哥打了个哈欠，像是没心思听你们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操纵着丝线与黄沙配合一同向你们攻来。你的身体被控制着无法做出反击，只能站在原地苍白地向他们询问：

    “……我对你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王下七武海打你们这些出海不久、羽翼未丰的海贼实在是太容易了。克洛克达尔转动眼珠瞥了你一眼，又转而操纵着沙砾向夏奇攻去，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句：“……无聊的问题。”

    你愣了一愣，又问道：“那如果你们带走了我，我最后跟谁回去？多弗朗明哥？克洛克达尔？”

    “…………”

    多弗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朝你投来一眼，笑意里究竟是嘲讽还是意外你一时也无法辨清。你顿了顿，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声道：

    “……原来，你们两个也还没谈明白啊。”

    这倒也是个有价值的信息，虽然很明显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蠢人，你此刻就开始离间他们的同盟绝对没有效果。不过好在你还可以回溯，说不定总有一次能够成功。

    罗像是猜到了你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咬咬牙捂着肩膀重新站起了身，又压低了帽檐不肯让你看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他转头朝你那两位老板比了个中指，继而毫无预兆地、挑衅地侧头吻住你的唇。

    温热的、短暂的，带着药物和血液的苦涩味道。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显恶劣的笑，你隐约听见不远处克洛克和多弗拳头捏紧时的指节声响，继而漫天黄沙与丝线陡然出现在了罗的身后。

    “我等你回来。”他低声附在你的耳侧开口。

    你愣了一愣，只觉得克洛克和多弗虽然此刻面无表情、投来的视线却让你如芒在背，霎时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罗倒是瞬间运用果实能力躲避了两人的攻击，转身与罗西一同投入到战斗中。

    你深吸一口气，咬碎藏在口腔里的蜡丸，苦涩的药汁沿着喉咙淌进食道。之前和罗碰面时，你便拜托他替你准备这样的药，毕竟手上的戒指现在几乎一见面就会被控制住，你必须要用其他的回溯方法。

    罗当时沉默了许久，然而最终还是明白了当前形势，咬着牙替你去准备了这样的道具。只可惜当前条件有限，他唯一能准备的药物也说不上安乐死，药水刚吞咽下你便感觉到胃部一阵绞痛，继而喉头腥甜地吐出一口血液。

    克洛克达尔蹙着眉凝视了一眼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你，咳嗽出的血液殷红粘稠地沾湿了一片领口，深吸一口气压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真是麻烦的能力啊。”

    *2

    你睁开双眼时，时间重新回到了下午时分。天色还没有昏暗下来，而罗西和罗都还好好地站在你的身边，这让你勉强松了口气。

    你头疼地伸手拉住了罗西的衣角，扶着额头让他们先别走、让你缓缓。你伸出舌头确认了口腔一侧小蜡丸的口感，苦涩的药汁的记忆仍让你的胃部忍不住痉挛似的阵痛。

    ——也是，罗又不是神仙，让他徒手搓个迅速安乐死的药剂也实在为难他了。

    被你扯住衣角的罗西脚步停顿了一下，在转头看见你此刻的状态时也迅速明白了状况，二话不说扶着你的身子带你去阴影处坐着休息，结实的手臂隐隐传来某种安心感。

    罗蹙着眉蹲下身用手背探了探你的额头，喉结滑动着沉默了一瞬。他问：“失败了？”

    你点了点头，稍微缓过了劲来靠着墙壁在地上坐好，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和红心海贼团的大家一一说明。

    海胆听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出于隐藏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压低了声音感情充沛地小声哀嚎起来：“什么啊，结果这样就只有我能跑出来了吗……？”

    你看着煞有介事抱头痛哭起来的同伴们失笑地摇了摇头，心情也总算缓解了不少。看着仍然托着下颌一脸严肃地沉思着的罗，你咳嗽了一声，小声告诉他你刚才得出的结论：

    “不过，克洛克达尔和多弗朗明哥大概只是暂时联手，关于我到底回到哪边去恐怕还没有谈妥。”

    罗停顿了一下，继而小声地“啧”了一声。他说：“虽然没有谈妥，但以他们的立场来说，在抓到你回去之前都是一致的。要分裂他们大概也是之后的事，在你被抓到之前，恐怕他们的同盟依旧稳定。”

    你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却仍然噤了声没有开口。老实说，你一直都知道罗的脑子要比你好使许多，你能想到的方案他未必想不到；而他只是不想让你冒险。

    ——同盟的成立，不过是建立在“抓到你”的共同目标上罢了；如果你直接自投罗网，是否就能让进度快进到他们同盟破裂的那一刻？

    如果，你和其中一方做个交易试试呢？毕竟，你知道的，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只不过这个“交易”实在是与虎谋皮，恐怕成功率也不太高。

    *3

    你们仍然去到了极地潜水号附近的树林里观察了一下情况，并没有贸然去夺回自己的船。等到了傍晚时分、看守船的干部们交接班时，鸟笼就像之前一样从天空落下，将整个贝伦岛化为他们的掌中之物。

    不过大概是因为你们没有出现，多弗朗明哥和克洛克达尔也没有现身，海岸边此刻夕阳温柔缱绻，宁静得和你们的危险处境格格不入。

    海浪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橘红色的波光，伴随着风声在岸边拍碎成亮闪闪的金粒。鸟笼在布下后纹丝不动，并没有要收拢的迹象；你不清楚是因为克洛克达尔也在鸟笼之中并不好动手、还是因为按照时间线，此时的多弗还没学会鸟笼收拢这一招。

    总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你们剩下的时间恐怕要大大缩水。

    在那之后你也回溯了不知多少次，想着趁鸟笼还没落下、你和红心海贼团的大家们直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看看能不能就这样打败干部上船逃走。

    然而红心海贼团实在是出航还没有多久，与七武海的战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光是干部就足够让你们缠斗一番；而多弗和克洛克时刻紧盯着极地潜水号的方向，每次都能迅速赶到、再把你们抓得严严实实。

    一筹莫展。

    目前靠硬碰硬肯定是逃不出去，可惜拥有回溯能力的是你自己、而不是罗这种海贼王官方认定的高智商角色；一次次的回溯想出路早已让你精疲力尽，罗却无法得知每次回溯的情况。哪怕靠你的描述，他也无法获悉每次战斗的所有细节，无法抓住那或许能让你们致胜的细微一点。

    头脑好真是好啊，你也好想有罗那样好使的脑袋噢。

    你看着罗的方向叹了口气，头疼地想着是不是该找点别的方法、创造些其他的可能性。你看了看夕阳下闪闪发光的鸟笼丝线，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

    罗回头望向你。他的下颌被阳光染上了暖暖一片橙黄，原本灰蓝色的眼瞳此刻也分辨不清颜色，只能瞧见他从小就精致的眼睫。你眨眨眼睛，轻声向他征求意见道：

    “罗，我们先分头行动吧，如果有新的消息就去之前碰面的街口汇合。”

    “我们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更何况我每次回溯如果被你们看到也会很痛苦……所以我想，既然现在暂时没法直接逃出去，不如我再去试试看各种可能性。”

    “………”

    罗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半晌后，他深呼吸了一下，才低哑着声音开口：

    “……等这次结束后，”他说，“我们一起出海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