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是有职务的。”莫栗脑袋一顿一顿的，表情严肃地说。

    闻逸一手撑着箱杆，歪着身子靠着，散漫极了。

    “我也有啊。”

    莫栗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不是无业游民吗？

    闻逸眨巴眨巴眼，毫无愧疚之心地撒谎：“我妈投资了《朝暮之恋》，我......是来盯梢的。”

    莫栗恍然大悟，看来这是魏阿姨的意思，她拍了拍闻逸的肩膀：“放心，这一个月我肯定帮你练好身体。”

    闻逸：......虽然她好像误会什么了，但是没关系，肯让他跟着就行。

    **

    莫栗和闻逸先到的民宿，两人早早地就套上了厚实的羽绒服。

    民宿从外面看就是一栋立于风雪中的、巨大的木屋，让远来的人感到结实温暖。

    莫栗将车开进民宿的围栏内，闻逸下车，高山靴在雪地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环顾，简单地张望了一下。

    白、黄、红、绿、蓝色的经幡挂在围栏上，连地接天，凭风猎猎，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荡摇曳。

    “小心，不要踩到了。”莫栗提醒他，“这是他们的习俗，经幡随风舞动，可以将祈福的心愿带给神明。”

    走进屋内，屋顶脊梁上挂满了动物的碎骨和五彩的碎石，冷风随着他们进来的动作灌进来，“叮铃——叮铃——”它们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火炉燃烧着，与屋内的暖黄光辉映，柜台前空无一人，站在楼梯口的女人仿佛是这偌大的旅社里唯一一个人。

    她头发曲卷，盘在脑后，耳饰夺目，是一对湖蓝色的野生矿石制作而成，身穿着天蓝色长袍，脖颈边围着一圈白色的茸毛，她正拿着鸡毛掸子，感觉到有人进屋，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莫栗，脱口而出一句：

    “昭昭？”

    莫栗目录惊讶，随即颔首：“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闻逸疑惑出声：“昭昭？”

    莫栗小声说道：“是我的曾用名。”

    女人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柔情脉脉：“你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孩子。”

    闻逸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女人，听她的语气像是他们的老一辈，可是面容却不像。

    不同于一路上他观察的本地人，女人的皮肤很好，岁月仿佛没怎么在她的脸上刻下痕迹，只有随人体代谢自然垂落的肌肉能看出一点自然的规律。

    “这位是......？”女人的视线看向莫栗旁边的闻逸。

    “他......他是我的驴友。”

    “闻逸，这位是桑梦兰，也是这座民宿的老板。”

    “您好。”闻逸升起得体的微笑，伸出手，“我想问一个冒昧的问题，您芳龄？”

    桑梦兰回握，含笑：“这确实对见第一面的女士是一个冒昧的问题，不过对我不是，因为有太多人好奇了。”

    莫栗小声地说：“桑姐58岁了。”

    闻逸做出惊讶的表情，笑着说：“这确实令人好奇，您实在看着太年轻了。”

    桑梦兰的莹莹双眸看着他，嘴里的话却是对莫栗说的：“昭昭，你的这个驴友真是很会说话。”

    “别在门口傻站着了，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房间。”

    “等会我让嘉措来，给你们送两壶酥油茶。”

    洛桑嘉措是桑姐的儿子，莫栗两年前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

    房间中等大小，床铺靠在窗边，一张手鞣制的驯鹿皮毯盖在被子上层。

    小型的火炉被桑梦兰点起，亮出一小簇火光。

    窗户正对着远处的雪山，空旷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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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怡心裹紧皮袄，脸色铁青。

    制片人坐在她的一侧，好言好语：“怡心，做演员就是需要克服这些问题的呀，这种场地可遇不可求，一看，我们剧组也在这等很久了，我们出发吧？”

    “现在还在下着雪，你们现在要上雪山，真够荒谬的，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我不可能。”吕怡心磨了磨指甲，不以为然。

    制片人嘴角抽了抽，既然不想上雪山，还接这个剧本干嘛，雪山本就是这部剧的重头戏啊。

    《朝暮之恋》剧组这两天工作人员和演员陆续到齐，驻扎在离长照山有一点距离的小镇上。

    今天原本是上山的日子，突然下起了小雪，出行倒是不成问题，导演高兴坏了，男女主相遇就是在茫茫大雪中，本来都打算靠后期特效了。

    只是没想到天公作美了，人不干了。

    饰演男主的演员高飞，已经换好了戏服，在这部剧里他饰演的是一个在居住在雪山中的猎人。

    他拧眉，本就因为身材高大入选，此刻不悦的气势格外唬人，他颇有些不耐烦：“那个大小姐还没好吗？”

    助理在一旁喏喏：“据说是不想下雪天上山。”

    高飞走近吕怡心，语气不善：“喂，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拍摄机会难得，我建议你不要耍脾气。”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别说高飞了，他们也被这个大小姐折磨的没了脾气。

    吕怡心嗤笑：“我担心我的安全问题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高飞额角跳动，暴躁地上前一步，制片人拦住他，低声道：“怡心，这次闻总也来了。”

    吕怡心挑眉，“真的？”

    骗她的吧？闻逸那个人会来这里监工？

    高飞也很是惊讶，看了吕怡心的反应，一下就反应过来制片人口中的闻总是谁。

    制片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闻总为什么会来，但是你只要知道，这个举动代表闻总对这部剧的制作很重视。”

    他乘胜追击：“闻总一旦重视一个项目……”他左右瞟了两眼拧眉的吕怡心和恍惚的高飞，“你们也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后期的资源啊什么的。”

    吕怡心瞥他，不屑道：“我会缺这些？”

    制片人露出讨好的笑：“您当然不缺，但是您想要的，也得上山才有机会是不是？”

    上次的会议他就看出门道来了，这个吕家小姐心悦闻总，奈何闻总不解风情。

    吕怡心起身，制片人舒了口气，剧组终于可以动身出发。

    **

    莫栗坐在公共大厅的摇椅上，认真地整理摄影设备。

    闻逸坐在她的对面，转了转手机，嘀咕道：“他们怎么回事？”

    他和莫栗都去踩点回来了，剧组甚至还没上山，理由也各种推诿。

    莫栗低头垂着眼，“一个剧组那么多人，总会出现一些问题。”

    她套了一件宽大的浅灰毛衣，脖子上挂着桑姐给她围上的彩色肩披，屋内暖和，厚实的羽绒夹克被她挂在旁边，带着点点湿濡的雪点。

    闻逸还是不满意他们的效率，站起身往外走，准备打个电话过去。

    莫栗抬眼，看见闻逸站在窗边拧眉的模样，有点意外，这个小少爷监工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本来以为他只是被魏阿姨丢给自己来锻炼的。

    不过……闻逸这样八面玲珑的人，社交能力这么强，怎么会整天宅在家里打游戏不出门呢？

    莫栗的眉头轻蹙，完全没想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始终认为闻逸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没有工作经验，喜欢蜗居在家里。

    算了，反正如果他愿意躺平，看他那个家境，应该也能养上他几辈子的。

    **

    “闻逸？竟然真的来了。”

    吕怡心远远地就望见闻逸靠在越野车旁，耷拉着眼睫，表情恹恹，远山茫茫，他一人独立，望着雪山之颠。

    心脏砰砰加快，他来了......是为了她吗？

    她兴奋地往前小跑几步，制片人和高飞走在后头，互相对视一眼。

    脚步兀地停住，吕怡心眼睛微眯：“她是谁？”

    闻逸的手搭在车窗上，撅着嘴对着驾驶座上的莫栗，不满地嘟囔：“为什么不让我来？”

    莫栗打开车门，闻逸退后一步，她表情淡淡：“这里容易有暗冰，你没经验，还是我来开比较好。”

    “别把我想得那么菜。”

    莫栗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下次一定。”

    闻逸垂眸盯了她一会，半晌才收回目光。

    两人站在一起，自然随意，但就是好像有一个天然的屏障，谁也插不进去半分。

    “那不会是糖炒栗子吧？”制片人转头对导演说道。

    导演挺着个大肚子，没登两步就气喘吁吁，此刻听到制片人的话，两眼放光，“在哪里？”

    他也没等别人回答，三步做两步往两人站着的方向跑去。

    “你是……？”吕怡心忽略闻逸警告的目光，一上来就直白地朝他旁边的女孩问话。

    莫栗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回应：“你好，我是剧组的摄影艺术指导，我叫莫栗。”

    吕怡心挑眉，是她？温兴文说的那个带闻逸去登山的人，摄影艺术指导？

    “糖炒栗子小姐！”导演高昂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您叫我莫栗就好。”莫栗后退半步，怕他一个不稳撞上来。

    “我看了你的设计，太巧了，完全把我心里那份、那份长照相遇的戏份构建出来！”

    “完美的构图！我非常期待你打算怎么把控光影！”

    “还有，还有这个地方，”导演从怀里抽出设计书，这薄薄一本的设计书他一路上已经看了几遍。

    “我觉得这里男主猎鹿的场景，可以先从特写镜头开始……然后再……”

    吕怡心抱臂，默不作声地审视这个女孩，五官挺精致的，没有化妆，看起来也太素淡了。

    她转眼看向站在一旁，认真听着他们讨论的闻逸，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移......她怔然，轻轻咬住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