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宵蓝桥

    第三十六章紫宵蓝桥

    “我要的是这三千平米每个区域布局上的鲜明,哪个国家,哪个品牌,哪个酒庄,什么年份,什么等级,什么价位,让顾客很容易了解到红酒品牌的一种大致的框架,体会红酒文化的一种多层次;商品一定要丰富,当然也要突出重点商品的陈列,毕竟消费习惯就有跟风的盲目性;要让消费者清楚的明白每种酒的等级和品质,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诚信度,消除那种虚高价位,虚抬奢饰品级别的顾虑--------”

    不知是照过来的灯光还是台下人看过来的目光,竟让元宇觉得眩晕,无法集中精神在某个重点上突围出去,因此头脑时而空白,思路脱节,讲述的宽泛而虚浮。他以为应对这样的小场面可以游刃有余,能一边表述一边观察每个人的神情,甚至加一些风趣或者激励什么的正能量,调节一下会场的气氛,可惜他都没有做到。他的讲述还算流畅,有时看一眼江洋,思路有一点错乱,迂回的阐述了那个关点。当他看她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件事太过在意了,因此错过了完全释放自己的机会。

    掌声一边热烈一边稀稀拉拉,元宇讲完能静下心看一眼大家了,等着老板表态。江洋没有急于让元宇回去落座,她全神贯注的样子使得大家都不敢放松态度,沈纠甚至还大声的叫了一句好。她好像很不容易的才收回了心神,问:“大家觉得怎样,有什么建议或意见吗?”

    大家都默不作声,老板看过来就表示赞同,不看就垂着头。沈纠说:“我觉得非常细致了,看来元宇经理是花了大心思,想得都很周到,也有创意。”

    最后问贺梵,他的态度有点散漫,先问元宇:“没了吗,元经理?就这些要讲的吗?”他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放在了桌上。

    元宇认真的说:“就这些,贺经理。”

    贺梵很快的不屑的说道:“这么一份草率的计划就想带走几千万的投资,是不是太儿戏了?即没有详细的市场评估报告,又没有任何数据支撑,没有风险预判,没有人员框架的一点构想,元老板是靠什么完成这些?靠情怀吗?------”

    情怀两个字一出口,大家都不及担忧,江洋已经脸色骤变,拍桌大声喝道:“要什么?你想要什么?要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老臣子按部就班的做事吗?规规矩矩的做事也没有错,但是至少你们缺乏一种大胆创新的精神。一个仅仅从事了销售行业半年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一份计划,你不认为精彩也就罢了,还敢在这阴阳怪气的泼冷水,谁给你的胆量?实话告诉你们,这个计划我已经敲定,立刻赋予执行,今天让你们餐饮部的主管来,就是让你们学习学习,顺便提一些有意义的见意完善这个计划。既然没什么真知灼见,贺经理不妨带着你的人先回去吧?考量考量自己的业绩,别在这哭丧个脸扰乱我兴致。”

    大家目瞪口呆,被向来温和的老板突然喷发的怒火烧个措手不及,贺梵的脸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勉强支撑着语气,灰头土脸的说:“对不起!江总!那我们先下去了。”

    元宇感觉大快淋漓,不是出于报复心态,只是觉得江洋能在盛怒之下如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分寸还拿捏的十分得当,实在出乎预料。她袒护自己,打出了响亮的一记牌,使得局中人明白了她对自己感情的深浅,如果以后自己发挥个性,势必都会被认为是仗势欺人,为所欲为,这并不利于自己在她的家人那里得到一个有利的印象。

    会议散去,只剩下二人,江洋笑了笑,问:“你觉得怎样?”

    元宇道:“贺经理说的也很有道理,毕竟我资历尚浅,准备的还是不充分,没有他那么专业。”

    江洋道:“现在就咱们俩,你还要客气吗?不是那个道理,如果他总是那个样子,我看他在这里也呆不长了。”

    “那倒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女人心眼很小的----算了,先不说这件事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琳达跟着上了车,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她。

    按琳达的指引他们开往了郊外,俩个女人坐在后面看样子不打算说话,元宇便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的几首都还不错,有一点明快,有一点轻愁,还有一点苍远。她选歌的水平是不错的。

    下了高速没多远,转了一道弯,拐进了一条窄路,两侧的树木高耸茂盛,遮天蔽日。路也不长,尽头是一道有岗亭的大门,没有招牌,琳达下车跟保安说了一句,门打开了。元宇恍惚看见好像一个刻着‘蓝桥紫宵’的牌子,藏在某个绿荫里不愿示人。

    庭院应该很大,似乎也不可能太大,有几处房舍,一个水塘流出一湾细水,一座青石桥,几片竹林,一片矮草地,树木很多,林荫深处不知有什么,似乎传来了年轻女子的欢笑声。最大的一处房舍相当气派,华丽的玉石墙面,大玻璃门,绿色的不规则格式的多扇大窗子不规则的排列着,张扬的外形设计如同一个支楞巴翘的异星大盒子从天外砸在了地球之上。

    刚进门便有服务人员上前,琳达跟着交待了几句,看样子这次的行程是让她来安排的。三人走了一圈,每一间屋子都宽敞明亮,艺术气息浓郁,抽象而带着强烈反差色彩的装点似乎成了主调。随后来了一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领着三人直接去了地下,说老板稍后就到。

    地下的空间更大,两个大厅珍藏了各种酒,一间都是红酒,一间是其它洋酒。第一间四面如波浪般的展架簇拥着中间一座金字塔形的方台,非常有创意,两个女人虽然什么都没说,陪着看,显然来此观摩是希望元宇能得到一些灵感。波浪形的展架都是贵重的木质,结合黑体金属,沉稳内敛,个别地方是亮银或者鎏金,穿插其间,整体上点亮着浅黄色的光,因此中间的金字塔非常突兀,散发着蓝色的光,尤其最上方的哪一款红酒翘楚而立,无疑成了最耀眼的星。

    第二间酒类繁多,威士忌为主,整体上绚丽多彩,比第一间明亮许多。四面的展柜不再如波浪,而如矩阵,方方正正,层层叠叠,灯光从柜子背部的镜面反射回来,异常炫耀。中间的金字塔因此便暗淡了,但更持稳,好像最上方的哪款尊耀威士忌因此而稳定,成为永久。

    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悄然站在了金字塔旁,观察了三人几眼说:“献丑了!江总亲自光临,我这点东西可不够看的。”

    江洋急忙客气了一句,琳达上来介绍,男人姓方,这里的老板,知道江洋,他说也见过,但江洋明确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陪伴三人在两间屋子又转了一遍,介绍了几瓶特别款的名酒,提了一些突兀的酒文化,说了几句关于收藏和收购的光荣历史。很多的时候,元宇认为人们在儒雅里藏着被岁月积淀下来的阴暗东西,某一时刻会不经意的跳出来羞辱你,而现在正是这个感觉。

    然后来到喝酒的地方,确切说是个酒吧。中间是一个椭圆形大吧台,四周布置了吧台椅,旁边有个小型舞池,连接是一个舞台,布满了乐器和播音设备,周边靠墙有一些宽大的沙发,一些开放式单间,更多的是小型沙发椅围坐的一张张方桌。布局看似凌乱,实际有规矩可言。

    酒吧的天棚上有一条天河,沿三条长沙发围绕大长桌的一侧流向三条长沙发围绕大长桌的另一侧,将酒吧一分为二,它消失的地方是一道厚重的门。天河就是地面上那个水塘流出的那一涓细水,流淌在玻璃槽里,镶嵌在酒吧顶部镂空的这一条天窗之上。

    方老板是让三个人看天河的,不是来喝酒,也不为炫耀,只是为了说明他的奇巧的构想。当夜里天河玻璃槽里的紫色灯光亮起来,中间那座桥的蓝色灯光亮起来,河是紫色的,桥通体蓝色,通过水体的反射下来,情迷紫宵,魂醉蓝桥,通过天河仰看星空,绝对是不一样的星空。

    此刻方老板也打开了灯,日光混合着灯光从水体反射下来,恍恍惚惚,迷迷离离,确实有点魔幻,但仰望看天空却什么也看不见。琳达笑道:“大家忙着喝酒吃牛排,看不看天空似乎不重要。”

    方老板道:“可能不重要,但感觉已经有了,怎么体会是他们的事。”

    元宇打开酒吧与天河尽头的那扇门,看了一眼,里面都是单间,排列延展至更深处,门体都包着厚厚的隔音棉。随手又把门关上了。

    元宇全程没发一句感叹,两个女人似乎都觉得压抑,好像没有元宇的赞叹对不起主人的一番心血一样。大家回到了地面的餐厅里,还是通透的环境比较舒服。

    主人命人为客人准备餐宴,琳达说已经预定了。主人笑笑,说:“江总第一次来,这顿我请。”

    江洋推辞道:“已经劳烦方先生照顾,钱我是一定要花的,不然向方先生讨教红酒文化都没心情了。”

    主人笑笑道:“江总何必客气,能来就是对我最好的褒奖了。”

    江洋提了几个关于红酒酿造和品牌创立的话题,方老板开始侃侃而谈。上至五大名庄的创立及变迁,红酒的异域演化,下至葡萄品种的优劣,土壤及栽培特点,某个年份红酒品质的集体爆发或集体沦陷,面面俱到,简洁而有力。其间,他推荐了两款味美思型餐前酒,虽然难喝,元宇也没客气,喝了两大杯。两位女士受元宇的感染也喝了一些。待开席,他又上了两品干红,一品干白,并强调了其特别之处及品尝方式,切牛排的时候,他开始讲一个故事。

    他说在欧洲某国的一个无名小镇上,住着一名牧师,一位□□,一个酿酒师。当初世纪的骑士精神还甚嚣尘上,小镇上的居民难免也具有一定程度的绅士风度。但牧师听惯了那些人私下的忏悔,于人性的阴暗面开始有了一些反思;□□则不以为然,她认为无论绅士还是乞丐,年轻还是年长,脱光了衣物到了她的床前一副急不可耐,都是一样的肮脏可笑。一天牧师终于安耐不住,找□□切磋了一晚(此处不规避龌龊行为),第二日牧师觉得大有所成,埋头数月写了一篇小镇兴沦史,志满意得。再一日偶遇酿酒师,磋谈一天,第二日夜晚牧师烧毁了小镇兴沦史,在教堂耶稣像目视的那个窗棂上吊自尽了。

    他讲完大家沉默良久,好像是在沉思,实际上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元宇问:“方老板讲这个故事的意义何在?”

    主人一愣,说:“我的意思不明显吗?牧师忽略了小镇上一种最珍贵的品质,酿酒文化里蕴含的东西是他想不到的----这个东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有些东西就是需要慢慢品味----”

    元宇道:“毫无意义!这个故事你只跟我讲倒也无所谓,但是当着两位女士说未免不合时宜。人性是无法被概括的,酒文化是有积极的一面,但同样存在消极因素,像一堆垃圾,不经筛捡搅拌一起合盘端到了人们眼前是不可取的。”

    方老板脸色有点挂不住,看看江洋,问:“这位先生到底是---?”

    未等江洋回答,元宇说:“我是她的员工”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想强调人性是不能被概括的,除了自然科学,没有那门学问能从根本上改变人类的精神境界,我从不怀疑这点-----人文说教就像我奶奶的唠叨一样,听着全是道理却毫无用处,又不吐不快。为什么呢?因为人的固执偏见是难以想象的-----方老板的会所怎么样呢?格调真是不错,尊贵高雅,气象不凡,但我在院子里似乎听到了陪酒小姐的欢笑声----大概是我的偏见吧----方老板能完全规避来的客人酒后不乱性吗?您敢保证这里没发生过赌博,争斗,性聚众甚至吸毒吗?即便您保证了,但是您依然为此创造了条件----也许这里是单身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但谁会愿意领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来这里呢?大概也会很多,但是那样的男人都值得反思------”

    方老板嚯的站立起来,拱手道:“见识了!江总,我为您拥有如此优秀的员工感到震惊。”

    两位女士也站了起来,琳达表示了歉意,江洋却无所表示。方老板再次拱手对江洋说;“失陪了!江总!”说完转身离去。

    两位女士缓缓落座,盯着元宇,像欣赏史前巨兽一般。

    琳达忍不住说:“哥!元大哥,您太可怕了!你的话怎么听着这么瘆人?虽然我没完全懂,但您也不用太卷方老板的面子----大不了我们以后再不来这里。”

    元宇淡定的吃剩下的饭菜,不想浪费粮食,况且也真还没吃饱。他说:“人文说教,不吐不快-----他刺激了我,我也没办法。”

    江洋突然噗嗤一笑,说:“不嫌弃的话把我那份牛排也吃了吧,我是彻底被你雷到了,吃完我们赶紧走,这种地方以后我可不敢来了”

    壹号店的新址离总公司也不是特别远,处于北都比较早的经贸繁华地段,周边大酒店,酒吧比较多,有领事馆区,年轻人喜爱的步行街,还有一座久负盛名的高档商城。新店选在这里市场潜在力巨大,但同样充满了竞争压力。

    元宇先是恶补了一番酒类知识,格调已经宣扬起来,怎么折腾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公司其他部门的人避重就轻,好像从来都如此平庸,没有创意,从不发表什么见意,但是能按规矩来积极配合,不敢怠慢。元宇也不含糊,学习了大量的相关知识,跟设计装饰公司的人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从选料到整体效果事无巨细,每天都来查看装修进度,看看是否符合自己的预期,不断的纠正一些偏差。

    邢影一方面协助自己招聘人员,跟着学习红酒知识,筹备人员培训,一方面不能放下原来的业务,有一天不堪压力说:“老大?把我这的业务暂时让萧蓼代管怎样?这样我能全力帮着你,你也不会那么累了。”

    “不行!你物色个手下,让手下代管,你过来帮我。”

    “哪有那么合适的,萧蓼是现成的,能力比我强,精力也旺。”

    “不明白吗?她不在咱们的队列里。”

    “你不是说不要拉帮结派吗?公司利益至上。”

    元宇挥手做拍她脑袋状,说:“非要跟你解释清楚吗?我要的是一种有良好价值观的工作态度。”

    邢影做躲避状,嘟起嘴傻笑:“不明白!你看不上的人以后我也不敢招惹了----”

    一天,衣冠楚楚的江河领着几个人来到施工现场,有贺梵和沈纠,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元宇上前招呼,那个陌生的男人缓慢的点头示意,不过被江河直接忽略,大步奔向里面查看。贺梵跟了过去,沈纠停下笑了笑,小声说:“大江总要来看看,我们只好陪着,你忙你的,有事的话我叫你。”

    元宇说:“知道,您刚才通知我了。”

    沈纠挤挤眼探头悄声说:“他要耍威风你就忍着,他能怎么着?”元宇笑笑,回身干自己的活。

    他们很快转了回来,又转向了另一侧,江河依次指着蓝色,青绿色及粉色的装饰部分说:“这是什么情况,洋酒,红酒的装饰不是以黑色和木桐色调为主吗?怎么搞这些这样花里胡哨的颜色?沈经理,这样不专业的操作你难道不关注吗?怎么领导下面工作的?嗯----?”

    “哈!-----”沈纠点头哈腰的说:“那个----大江总!是我的疏忽,我很久没来这里了,那个----不过我们小江总说了,这个项目由元经理全权负责,别人只要协助,无权指手画脚----”

    “呵!形势这么严峻了?连你都被架空了?我妹妹就是这样器重她的小同学的?”他说话间看了一眼贺梵,贺梵盯着花里胡哨的颜色无动于衷。沈纠给元宇使了个眼色,见无效果,直接说:“元宇,跟大江总解释一下。”

    元宇走近了几步说:“江总,那个区域主要陈列干白,桃红,香槟和其它口味的酒,我想让它们和干红有一个明显的区分,主要是,我想让观感上有一些层次变化,造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差,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力,能更好的吸引顾客。”

    江河不以为然,说:“不要视觉视觉的被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蒙蔽了,旁门左道最终都是小伎俩,登不了大雅之堂,你那些小心思没准正好破坏了传统,让别人失去了耐心----你最好想清楚了,不要枉费了心机,最后落个劳民伤财,大家都不痛快。”

    虽然带着暗讽,但是这番话竟有一番小魔力,冷不丁听着竟那么振奋人心,于是谦卑的说:“是!是!是!江总您说的有道理,我一定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力图做到更好。”

    “不是反思钻牛角尖。”他恢复了鄙夷嘴脸及语气“是要懂得什么该放弃,什么该去追求,不要一味地瞎搞,你懂吗?”

    那一点小振奋被他的气焰一下子烧没了,元宇笑道:“是的,江总,不过我认为如果是我该追求的东西,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江河梗起脖子要发火,那个儒雅的陌生人好像带着一身优越感抢在江河身前,伸出一只手说:“元先生你好!我叫凌蛸,是江先生的表弟,早听说江洋有个朋友在公司里,今日有幸相见---”

    元宇不敢怠慢,紧忙握住,对方并未立刻松开,有点像慰问演出一样说:“打扰了!今天是我要来看看的,主要也想认识一下你----我听江洋说起过你,她好像对您很器重。”

    他不松手,元宇只能颠颤颠颤握着的手说:“不敢,不敢!我就是给老板打工,尽心尽力就行了。”

    对方笑道:“元先生说笑了,江洋能重用的人,一定是看重了他的才能,或者其它某些方面可贵的品质。”

    能在俩个气场如此强大的高人面前找到一点苟延残喘的存在感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奢求更多。元宇来了点精神,说:“让凌先生见笑了,我的老板心善,我们是高中同学,她看我有一身蛮力,生活也难,就给我谋了一个出路,我不能不知好歹,辜负了她。”

    江河不失时机的说:“这还算句正经话,好了,你俩别在这打马虎眼了,我听着都累,老弟,咱们走吧,这没什么可看的了。”

    虽然元宇皮实,但总是被当众直愣愣的讥讽毕竟不太妥当,凌蛸有点歉意,和蔼的说:“抱歉了!我们来的仓促,也没规划行程,还要赶时间,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元宇先生明晚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聊一聊如何?”

    不待元宇回答,江河说道:“嗨!嗨!凌大董事,过份了啊!你约他干嘛?跟他有什么可聊的,贺梵,老沈,先陪凌先生上车。”

    凌蛸无法化解这样的敌意,继续下去只会让局面更尴尬,只好先出去了。  剩下二人,江河直言不讳的说:“小子,你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无论你怎么掩饰怎么装都没用,我本来不想当这个小人,但是我为了照顾我妹妹那个犟脾气我已经是一忍再忍了。你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我懒得跟你分析哪些大道理,你趁早离开,我还能给你找一条更好的出路。你放心,即便你暂时能赖在这里不走,我江河也绝不会让你踏入我家门一步,而且你只能自食其果,没有任何好处。”

    元宇笑一笑说:“江总,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江河压着怒火说道:“跟我冥顽不化是不?我实在不明白那丫头是怎么想得,这么浅显的事情她竟然绕不过去?小子,知趣些,你们同学一场,你知道那丫头像一张白纸,你竟然好意思缠着不放。”

    元宇突然被一张白纸所打动,心里反问:“难道是我错了?”

    在那个夜晚,在元宇每日下公交车的站点,明亮的广告牌子上,卡通版的张飞眦胡子瞪眼指向长空说的一句广告词:‘燕人只吃那家的牛肉’!广告牌子前恍惚的站着孤独的崔灿。在她被灯光映亮的淡淡身影与元宇下车携带的一身风尘之间是一片的茫然。元宇慢慢的走近她,立时感觉广告牌子上丈八蛇矛的钢枪挑落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一身罪恶。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她的羽绒服帽子里露出的一弯神色与额前飘动的一缕发丝一样的柔弱无助。元宇想要抱一抱她,然而他不能,没有了爱情,他无法给予她任何温暖。

    元宇上前挡住寒风刮来的一侧,轻声问:“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是等我吧?”

    她轻声的回答:“好像很久了!---是等你---”

    “为什么不打个电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开车回去?”

    “就是随便等等,撞见了就撞见了,撞不见我就回去了。”

    “这是何苦?你以为我是啥高尚的人儿?你打个电话我不就屁颠屁颠跑去找你了?我对你不免疫”

    她没说话。元宇说:“找个小屋暖和一下吧?”

    她跟着他走,说:“不用了,就是想看看你,陪你走一段路。”

    元宇道:“拉倒吧!你跟着我走到家,回头你自己再走着回去,我又看不见,还不冻成个木乃伊----”

    前方不远处的那个洁净温暖的串吧偏偏关门了,往天的这个时候是不关的,也总是能看见里面年轻人两两谈笑。或许一生钟爱一人的恋情从来都是个伪真理,自古将相王侯证实了它的伪,君子夺卷书写它的真,在撕裂和修塑之间,是于我纵欢之于你纵恨的不明所以的胶着。元宇愤愤的想,不禁焦躁的嘀咕一句:“你何必跟一个混蛋较劲,现在是什么社会?我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她甚至没有抬头,语气似乎被寒冷凝结了。

    元宇回过神说:“找个地方暖和一下,小酌一杯!”

    前面有很多明亮的招牌,但都不是适合坐下闲聊的地方。

    “你变了!”她说,迅速看了元宇一眼,又急忙回到自己冰冻的状态里。元宇觉得自己刚才表达情绪的方式错了,本该像秋水一样清凉的淌出来,却犹如被一根搅屎棍从心窝里搅出来一样,但仍然说:“啥变不变的,我跟人讲道理全都是瞎掰,其实我自己都不信。”

    “哼!被招了驸马就这样了吗?”她勉强的苦笑。

    一家简陋的面馆依然亮着灯,元宇拉着崔灿进去,卫生条件不是很好,可是足够的温暖。墙上的图片有几种面和几样小菜,没见菜单,老板示意看墙就行,就这点东西。元宇要了一份牛肉面,为崔灿点了西红柿鸡蛋面,点了一份热乎的酱牛肉,一份土豆丝,要了两杯热水,崔灿说够了。元宇没吃晚饭,猜测她也没吃,又加了一份腐竹,一份金针菇。她说:“吃不了这么多。”元宇说:“你吃多少剩下的我包圆儿。”于后两人陷入沉默里,她仔细的用纸巾擦着筷子和碟子,为元宇擦为自己擦,像是等待食物送上来,等待一身寒意退下去。

    食物端上来以后她还是那样的沉默,虽然元宇的搅屎棍情绪还饱满,但是她不开口自己还是安静最好,克制一下才对得起她忍风冒雪的等待。她吃了少量的土豆丝和金针菇,店老板的凉拌菜有点糊弄,土豆丝发生,金针菇有点发黑,不过酱牛肉和牛肉面口感不错。

    “你写歌词的十万元萤萤又给我了,你为什么不收下呢?”

    “我有资格收下吗?歌词是送给你的”

    “也好吧!反正以后你也不缺钱了,不过,等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给你。”

    “也好!我也算是有个期待。”元宇傻笑了一下。

    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崔灿忽然问;“元宇,你说我当娱乐编辑的时候怎样?他们都说我不太适合,是这样吗?”

    “他们是谁们?”元宇给她夹了一片牛肉,悬在她面前问:“女人都不爱吃牛肉吗?”

    她瞪着眼睛反问:“女人是哪些女人?”

    元宇苦笑的叹口气,崔灿笑了笑,夹过牛肉吃了,然后说:“我平时吃,今天不想吃。”

    元宇说:“他们觉得不合适,大概是认为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

    “那你呢?你觉得你适合吗?”她问。

    “我是看不到我不想看到的。”

    “还不都一样?”她咀嚼了这两句话一刻,好像很满意。

    “嗯!差不多。不过前一种像初生的婴儿一般纯真,接下来有无限可能,另一种如垂死老人一般的痴苶,没有未来,已经毫无可能。”

    “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吗?”

    “这就是一个借口,我不是追富家女挺来劲的吗?哪像垂死的老人?有条件的话,谁不想要富贵的生活呢?”

    崔灿冷落了下去,说:“你干嘛要自欺欺人呢?你们还是有感情基础-----那个女人确实也值得追求。”

    她吃的极慢,凉菜一根一根的夹,看着真累。元宇说:“今天吃的有点简陋了,我兜里钱也有限”

    “我又不是啥娇贵人,今天没胃口而已,再说能跟你多待一会儿,以后能跟见你的机会也不多,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失恋的哀愁一下子填满了这个冬夜里的小面馆,元宇控制不住,要了两瓶啤酒。刚给她倒满,她端起来一口气干了,又给她倒满,她端起来又要一口干,元宇急忙伸手拦住。“不是说多陪我待会吗?”

    她眼里泛着泪光,问:“如果她不是你的初恋,你会抛下我吗?”

    元宇心如刀割,面上却平静。“萤萤才是我的初恋。”

    “她不算,因为萤萤没有真正的爱上你,那个江小姐一看就是爱上了你,并且她能抛开世俗成见,你一定很感动-----”

    “我觉的咱们不该谈论这些事,我不太善于思考感情的事,就是凭着第一感觉做一系列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不是这样的,你来北都就是奔着她来的,你心里清楚”

    “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

    “但是她既然没忘记你,你自然不会放弃她”

    “大概是吧!毕竟一个穷小子受到了省长千金的喜爱,谁能不感动,谁会轻易的放弃呢?”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是不是心里话也不太重要,完全被感情左右的生活不是很好!”

    崔灿似乎觉得最后一句话有道理,自己和元宇偏偏都没逃开,低头不再说话,默默地吃剩下的半碗面。元宇打开了胃口,消灭了余下的所有食物。

    出了面馆她继续陪着元宇向家的方向走,前路不多了,元宇知道她将停在家门外,必将茫然,必将茫然且失落而一落千丈,而自己将无所作为。等着过路口的时候,几辆车开了过去,信号灯已变绿色,但她没有动,说:“谢谢你耐下心陪我过了生日,谢谢你请我吃面。”

    元宇忽然想到悬崖上第一次试飞的幼鸟,见到海上自由的风,见到海上弥漫的光,见到一切美,却只是躲不开这开辟新生的生死一跃。

    过了路口元宇就拦了出租车,送她回家。

    到了楼下她又站着不动,低着头,忧郁的情绪好像迫使她站立不稳,摇摇欲晃。元宇没有伸手搀扶她,他没资格伸手搀扶她,也只能默默看着。好半天,她低声说:“我要去恋爱了-------”

    元宇‘哦?’了一句,然后‘哦!’了一声。

    崔灿抬起头,明亮的眼神突破了夜色,提高了声调说:“我要去跟那帮家伙谈恋爱了!虽然我不喜欢这感觉,但又能怎样呢?我不想被感情左右,但我能怎样呢?我要忘记一段旧爱,就要开始一段新爱,这样才像话-----利欲熏心总是比破罐子破摔要好----”

    元宇依然“哦!”了一声。他抬头望天,北都夜晚的天空总是这样,当你真想放眼寻找天空里的一丝遥遥的光亮时,它总是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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