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过了几日,因为明瑞离家日久,好容易才回京城来,几位堂表兄弟都很想念他,明瑞便请了堂弟明义,明亮,明仁,福隆安,福康安还有表弟恒秀,恒瑞等人都府上做客。

    茜茜和章佳氏早早的知道了客人们要来的消息,赶紧带着人开始了大扫除,府中上下都被收拾得焕然一新,茜茜特地让仆人们把桌子椅子挪到水阁里头,对明瑞道:“咱们到时候就在水阁吃饭罢,旁边栽着海棠树,如今开得正好,他们来了看了肯定喜欢,若是在这里喝茶赏花,意境也好。”

    明瑞含笑着答应了,又携着茜茜的手道:“夫人越发有诗意了。”

    茜茜一点也没有谦虚“我学习能力是很强的,现在若是比诗词歌赋,我可一点都不落下风。”

    明瑞刚准备象征性地夸她几句,却听到窗下响起奎林的声音“二哥,嫂嫂,你们起来没有?”

    明瑞回道:“你嫂嫂还在梳头呢,你先别进来。”

    奎林笑着道:“都快中午了,还在梳头,可快些吧,你们俩起得这样晚,早饭也没赶上,现在可想吃些什么?”

    茜茜放下手中的梳子,提高声音问:“六弟,我刚刚听见外头有卖鸡子糕的声音,现在还在不在了?”

    奎林道:“嫂嫂稍等等,我让下人们去跑一趟。”说着就从窗子下快步走过去了,茜茜于是重新坐下,等贵儿帮她梳好头发,又略施些脂粉,就听到奎林嚷嚷道:“嫂嫂,你的鸡子糕买来了。”明瑞听了笑着对茜茜道:“你吩咐他办点事情,他动作都可快了。”

    茜茜理了理头发,便和明瑞一起走出去,奎林看到了,便把鸡子糕塞给她和明瑞两枚,又把最后剩的一枚给了章佳氏,催促道:“快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茜茜很快吃完一枚,舔舔嘴唇,感觉没吃够,于是又盯着明瑞那块看,明瑞瞥到了,笑着道:“馋猫,你还想吃我的呢?”

    茜茜眨眨眼睛,说:“二爷你吃得那么慢,是不是吃不下了,我替你吃罢。”

    明瑞笑得几乎拿不住那枚点心,又故意道:“可是爷已经吃过一口了。”

    茜茜见有机可趁,马上道:“我不嫌弃。”

    明瑞无法,只得把糕塞在她嘴里,看到她嚼吧嚼吧就吃完了,一旁的章佳氏笑着道:“嫂嫂那么喜欢吃,早知道我这块也给你吃了,我都吃不下…”

    奎林看章佳氏手中那块糕就吃了一小口,便责备道:“你怎么总是不好好吃饭,刚刚早饭也就吃了那么一点点…”

    章佳氏微微红了脸,道:“妾天生脾胃弱些…”

    “那给爷吃。”奎林低头就着章佳氏的手把鸡子糕吃了,见他吃得满嘴都是点心渣子,章佳氏便拿出手绢给他擦拭,明瑞道:“你可太不讲究了,一会儿客人们来了,你这样怎么见客,还是去洗把脸罢。”

    奎林刚把那个鸡子糕咽下去,就听到门房来报“两位爷,客人们到了。”

    这下奎林也来不及洗脸换衣服,拿过章佳氏的手绢胡乱揩了揩就和明瑞夫妻两人一起去迎接堂表兄弟们。

    轿子一辆一辆在府门口停下来,第一个出现的是明亮,他自己下了轿子,还忙着去扶自己的妻子多罗格格,奎林看到他,故意远远地冲他作揖,恭恭敬敬地拉长声音:“见过多罗额驸。”

    明亮笑着骂一句“你这混猴,装什么正经呢。”多罗格格刚好下轿子,听了这一句,便抿嘴笑起来,明亮和她解释道:“这是老六奎林,你之前见的少,只怕是忘记了,他为人最爱开这些玩笑话了。”

    多罗格格看向奎林,微笑地唤了一声“六弟。”奎林赶紧肃了肃神色,正经地对她行礼“奴才奎林见过郡主。”

    多罗格格十分随和,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这时候其他几人也从轿子上下来,明瑞见众兄弟几乎都携妻眷前来,唯福隆安独自前来,便道:“怎么不见公主呢?”

    福隆安面有忧色“公主从去年开始一直玉体欠安,皇上派御医来看了几次,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今年春天开始又添了咳疾,实在不便前来。”

    明瑞一听便知道公主的情形不是很好,但人强笑着安慰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况且皇上已经请了御医时常来问诊,想来也快就能好转。”

    福隆安道:“希望如此罢,若不是病得厉害,她是很想跟我一并来的,我动身之前,她还和我到昔年来你府上做客,湖边的海棠花开的最好看,还托我问二哥能不能折两枝回去玩赏。”

    明瑞自然是满口答应的。等客人们都下了轿子,明瑞和奎林便领着众人先去见瓜尔佳氏,瓜尔佳氏受了小辈们的礼,自己又站起来,向多罗格格俯身问好,如此这般,众人才坐下,一面与瓜尔佳氏闲谈,一面喝着丫鬟们递上来的茶水。瓜尔佳氏见茜茜时不时抬头往外头看,便知道她坐不住,于是建议道:“你们都出去玩罢,不要拘在这里,只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说话。”

    “四舅母别那么说,我们是很乐意陪您说话的。”多罗格格笑着回应道。

    “郡主说笑了,您若不嫌弃,请我们家媳妇儿带您去花园里头玩也好,这几天海棠花红艳艳的,很是好看。”瓜尔佳氏说着,又吩咐茜茜道:“二奶奶,带着你们妯娌几个去花园里头玩罢。”

    茜茜其实早就等着这一句,于是和众人一道起身与瓜尔佳氏行礼告退。茜茜还叮嘱侍女贵儿,道:“二爷他们必定在水阁旁边的石板桥上,你收拾些点心和茶水,一并送过去罢。”

    妯娌几个相伴着出门,一直走到那湾小小的人工湖旁边,正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微风吹拂间,几枚花瓣落入水中,艳艳的一点红色衬着清碧碧的湖水,泛起一丝丝水波,倒显得这小花园里的春光明媚而可爱。多罗格格与茜茜道:“你们这个湖倒是不错,只是小些,还不能够划船。”

    茜茜问道:“那您家里的湖可以泛船吗?”

    多罗格格摇摇头,又道:“我未出阁的时候,王府里的湖倒是很大,若是天气好的时候,我和姐妹们经常一起划船,那湖环着假山,划着船得兜好大一圈,有次划得我手都起血泡了,还没有到呢。”她看了看茜茜期待的神色,笑道:“也不知道寅斋什么时候陪我归宁,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带嫂嫂一同去耍。”

    两个人说话间,就看到海棠树下,明瑞,奎林,明亮几个兄弟的身影,多罗格格笑道:“二嫂与二哥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早就猜到他们几个爷们在这里,还特地让人送点心茶水来。”

    茜茜道:“他最喜欢这里,时常对着湖水吟诗呢,我也不知道他天天看着这个景色,为什么那么好看。”

    这时候明瑞已经看到女眷们来了,便走上前来,对茜茜笑道:“你们来的正好,明义要正要唱歌呢。”话音刚落,就听到明义唱道:“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这是白朴的《天净沙·春》,明义也是借景抒情而歌,却被奎林嫌弃了“你怎么总是唱一些浓词艳曲,真不够痛快。”

    明义的福晋哈达纳喇氏笑着顶了奎林一句,道:“六哥是技痒罢,那便也唱一首给我们听。”

    众人都应合起来,奎林脸微微发红,他遂道:“唱便唱,你们且听着罢。”

    于是当即高歌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辛弃疾的破阵子被他唱的铿锵有力,情绪激昂。明仁亦受到感染,叹道:“若有一日有机会征战沙场,为皇上效力,这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

    明亮亦道:“谁不想上战场呢?我求了皇上多次,才许我去乌什一趟,我就随着观音保大人上阵一趟,就被二哥捉住了。”

    明瑞笑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傅灵安给我寄信,我压根就不知道你来乌什的消息,你说罢,是不是怕我拘着你去打仗?”

    明亮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便不做声了。恒瑞听他们提起乌什,便想到在水磨坊惨死的大哥恒宾,不由得伤感起来“先前大哥也总和我谈起打仗的事情,还言男子战死沙场才是真归宿…他陪阿玛去伊犁之前还让我们要好好学习骑射,诗书也不要落下,等他回来要考我们的…一转眼,他都走了两年了…”

    弟弟恒秀看到哥哥难过,连忙在旁边劝慰,茜茜觉察到氛围低落,便和明瑞道:“二爷,天暗了,让下人们摆饭罢,我都饿了。”

    明瑞答应着,又道:“还是摆在水阁里头吃罢?”

    茜茜道:“自然,再请丫鬟们多点些灯,不然黑黢黢的,她们要害怕的。”

    众人在花园里耍了一下午,看着天色渐晚,贵儿和晴儿两个侍女给众人提着灯,一路到水阁去。里头早就摆好了桌椅,也布好了饭菜,明瑞对仆人们道:“去把酒烫来,一会儿好吃。”

    仆人领命而去,明瑞便先举着箸,道:“先吃些菜罢,请大家不要拘束。”

    大家都含笑着答应了,明瑞还特地给茜茜夹了块胭脂鹅脯,道:“尝尝,这是宫里赏得菜色呢。”

    茜茜吃了,道:“不如你上次给我下的生日面好吃。”

    旁边明义听到了,笑嘻嘻地调侃明瑞说:“弟弟怎么不知道二哥还有这样好的手艺啊。”

    明瑞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下把面有什么难的呢?你也多学学吧,不然你的福晋要眼红了。”

    明义的福晋哈达纳喇氏笑道:“我可不敢当。”说着还斜他一眼,明义见状,清清喉咙,然后附在她耳边道:“姑奶奶,您可别闹了,我回去就给您做,您看成吗?”

    哈达纳喇氏是知道他本性的,左一个蓝颜知已,右一个青梅竹马的,哪里有心思分给自己。便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他碗里,道:“吃罢,我的爷。”也算是在亲戚面前周全了他的脸面。

    福康安持着酒杯,菜没吃几口,只是随着众人谈笑而恬静的微笑,偶尔望着外头一轮新月出神,明瑞让仆人给他布菜,道:“福四你想什么呢?菜也不曾好好吃。”

    福康安笑了笑,谢过自己的哥哥,又道:“我只是想,若不是大哥他要重回军营,只怕现在也与我们坐在一起吃酒说笑。”

    福康安口中的“大哥”便只有傅灵安一人,明瑞想起黑水营中傅灵安四处央求着上阵,不畏生死的冲在前方打仗的情形,便道:“他之前与我困在叶尔羌的时候,将军不让他上阵,他急得四处奔走相告,好容易得到杀敌的机会,也第一个冲在前面,策马开弓作战,兆将军拦都拦不住,皇上赞他勇悍,这才给他做总兵的机会,如今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福隆安听着,面上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却明义叹道:“自从二哥你开始打仗后,我们兄弟的聚会,便时常不能凑齐人了。”

    明瑞道:“男儿横刀立马于沙场,马革裹尸方是终,既然皇上给我们效力的机会,我们怎么能够不感激涕零呢?快不要把情肠都放在这些小事上罢。”这时候仆人们把烫好的酒拿来,明瑞与奎林赶紧给在场众人满上,然后持杯祝道:“愿各位前程似锦,在此饮满此杯罢。”

    众人举杯,面上皆是笑盈盈的,茜茜右手边的是多罗格格,见她举杯饮尽,脸上已经尽数浮出红云,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便拉着她道:“你喝酒容易上头,快不要喝了。”

    多罗格格把头靠在茜茜头上,喃喃道:“我今天高兴…从来没那么高兴过…”

    茜茜道:“你今天那么高兴吗?那你之前住在王府的时候有那么大的湖可以划船玩,你不高兴吗?”

    多罗格格的脸已经红到耳朵根,她摇摇头,笑着说:“二嫂,你不懂…”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哪怕花园里的花草再漂亮,下头奴才侍候的再周到,园子里的湖再大,也没有这一刻来的高兴…”她断断续续地说:“和你们在一块儿,自在的说话,唱歌,吃酒,好像空气都是清新的…无拘无束的,周围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梦想,希望,和自由…”

    她脸上的皮肤滚烫的,靠在茜茜肩膀上,依稀听到明瑞吟诗的声音“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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