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本来要跟着严萍萍去参加杨师兄的订婚宴,知道范教授要去,我还真有些怯场。想来想去,宴席上那么多人,范教授估计也不会在意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学生。索性,就去和邱山把离婚证办了。

    上午十点多来到双丰小学,正好看见邱山在摊位旁边清理一次性的垃圾。我走过去,默默在他旁边捡着垃圾袋。

    “晚晚……”

    他一转身就看见我了,声音嘶哑得厉害,脸色也白得有些过。

    许是知道我的来意,邱山收了摊,径直就从轮椅后面挂着的袋子里拿出离婚需要用的证件,看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吗?我们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往民政局走。

    “邱山……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快到民政局的时候,我拉住他的轮椅,轮子左右晃了晃,我停滞不前,再也不想往前走一步。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要是真的离了婚,恐怕这辈子都难再见面了。

    “我……我没有……”

    他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拉住轮椅的手刹。

    “邱山……你等我从Y省回来好不好,要是那时候,你还是想离婚,我……也不会有二话!”

    我知道,因为范教授的事,因为和邱山之间的种种误会,我和他,都不在理智的状态。我想,等我散心以后,说不定就会想明白,到时候,邱山也会冷静很多……对,就这样办!

    “晚晚……我说过,一切都听你的”

    邱山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说话也有气无力,推轮椅的速度,都比以前慢了不少。

    “晚晚……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可能会比较慢的”

    不记得我和邱山是几点到家的,那天晚上,邱山还是做了很多菜,还特意蒸了烧麦,我们就像之前那样,平平淡淡地吃着一顿普通至极的晚饭。

    干锅虾、粉蒸肉、茄子豆角、香菇肉沫汤……这些仍然是曾经的味道,只是,吃着有一种让人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真正到了机场,在杨师兄和其他成员的忙碌中,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喧嚣中,我愈发觉得,这个世界好不真实。我想我一定是丢了魂……飞机滑行很远以后,我才意识到,我终于第一次独自离开C城,这个令我充满伤痛和惆怅,还有一点点幸福的地方。

    到Y省的时候,天已是黄昏,大片大片的晚霞近在咫尺,仿佛我们已经到了洒满圣光的天堂。杨师兄预定的民宿在一座无名山的半山腰上,在那里,据说能看到有名的"日照金山",机场外面到处都是拉|客的私人车,我们包下一辆,径直往民宿赶去。

    一路上,我领略到与C城完全不同的景象,C城到处都弥漫着火辣辣的气息,人也大多活泼乐观,而这里,充满着自然鲜活的气息,街上的人闲淡从容,空气都是舒适恬美的。

    上山的路蜿蜒崎岖,说实话,我还从未在这种奇绝陡峭的地方生活过,车沿着山壁慢慢往上爬,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深深的悬崖,车上的几个姑娘,在颠簸中开始有些晕车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姚栩的一条短信。

    【小晚,今天到Y省吗?我安排人接你?】

    我把屏幕摁熄,再一次望向车窗外……

    轰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看见一块巨大的滚石撞上车子前面的玻璃,前排不知是谁的血瞬间就溅到我脸上,在一阵尖叫声中,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中,我慌忙想要去拽住车子顶部的把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车侧翻进了我刚才深深凝望的悬崖……

    疼……浑身上下到处都疼,可是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鲜血、残骸、悬崖……在巨大的恐惧中,我陷入了昏迷……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那场火灾中的自己,看到向我无情压过来的预制板,但是,没有人挡在我身前,没有人来救我……

    再次醒来,据护士说,我已经昏睡了整整十天,头部受到剧烈地冲击,脑震荡很严重。

    "你记得和你同行的一共有几人吗?你手机摔坏了,不过好在卡死的屏幕上有个叫姚栩的给你发了消息,我们已经联系上了他,你家属的联系方式是?"

    "家属?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对了!姚栩,他好像……是我男朋友?"

    我的病床边围着一圈医生,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最终,将我诊断为阶段性记忆缺失。头上的纱布很厚,几乎快把眼睛遮住,我经常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近两年多的记忆。在Y省人民医院住院期间,姚栩常常来看我,我每次都抓着他问以前的记忆,而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是我应该好好休息,不能强迫自己回忆以前的事。

    "小晚,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有丈夫的对不对,我昏迷的时候,总是听到有人喊我,晚晚,他在哪里?"

    "小晚……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你的头痛又要发作了"

    邱山得到章晩出事的消息时,饭店的装修工程已经快要竣工了,还差一个招牌,本想着等章晩回来,让她给想一个不俗的名字……其实他心里也有比较中意的名字,晚山饭店,只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

    邱山捶了捶太阳穴,自从章晩去Y省后,他就日日心不在焉,还喜欢胡思乱想,不是你要和人家离婚的吗?这会儿饭店的名字又想着用自己的名字还有她的名字一起命名,真是……有些过分了。

    正看着装修工人在店里刷着最后一道墙漆,罗婶就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罗婶是居委会的干部,刚接到Y省那边某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是章晩在山路上遇到了落石,整车的人员都滚落山崖……刚挂断这通电话,C大的研究生院也打来了电话,说是章晩填的紧急联系人邱山电话已关机……

    "小邱啊,你家章晩……出事了!"

    本来就已嗡嗡作响的脑袋突然间清醒了好多,邱山忍住眼前一阵阵的黑雾,撑住轮椅扶手。

    "您说什么?抱歉,我怕我听错了,您说……晚晚出事了?"

    罗婶忙不迭地点头,她性子急,早就推着邱山走出了正在装修的店,一路往双丰小区奔去。

    "是啊是啊!学校还有Y省那边的派出所都打电话来了,章晩她们的车子从山路上落到悬崖去了,现在人都送去急救了……"

    "晚晚伤得很重?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买票过去……我现在就买……"

    慌乱中,邱山已经拿不稳手机,胡乱摁了几个键,才发现手机没电早就关机了。回到家,又托李一在电脑上买了一张最快的去Y省的票,飞机、高铁都已经没票了,仅有的火车要坐上一整夜……邱山拿了一个塑料袋,装了些必要的衣物,还有章晩留在家里的医保卡、骨折后留下的病历本之类的东西。

    出门后,他在地铁上给王鹏打了个电话,交待了一些必要的事,还向李一打听了Y省的一些情况。

    电话挂了以后,邱山的心仍然跳得很快,这种紧张和不安,连他自己受伤那会儿,都不曾有过。

    火车虽然只买到一张站票,可是他这样的,站票与坐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检票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他是残疾人,特意给找了一个宽敞些的车厢,虽说临近餐车有些吵闹,但总归有个容脚的地方。邱山趁着火车还没发车,拿出手机给章晩打了个电话,彩铃一声声地响着,他多希望,下一秒就能被接通,哪怕章晩嫌他的电话烦,能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只是,直到彩铃循环完,那边也没有接。

    邱山的心,揪得生疼。

    虽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列车员仍然推着小餐车走来走去,询问每一个人需不需要食物。邱山想着,横竖感觉不到饿,再说,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吃东西。没过多久,他又给章晚打了个电话,这下,彩铃只响了两三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不过,邱山没有想到的是,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你是邱山吧,虽说小晚的手机没给你备注,但你打来很多次了,我猜你就是”

    “请……请问您是?”

    邱山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还有许多的关心,都来不及说出口,原来,他在她的手机里,连一个备注都没有吗?

    “我是姚栩,小晚的高中同学,前不久回C城还和小晚餐叙过”

    姚栩在电话那边支吾了很久。

    “小晚现在的状况……不是特别好,医生说,恐怕有阶段性失忆的症状……”

    “你是说……晚晚……她伤到头部了?”

    邱山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如同风中的细线,孱弱而颤抖。

    “是的,她算是比较幸运的,同车的人,还有一直在昏迷中的,只不过……她有些事,记不起来了”

    “她也不记得你,医生说了,一个人受到重创的时候,更容易忘记那些疼痛的、不好的记忆,C城发生的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

    邱山不知道是谁先挂的电话,他只觉得自己轻得像风中的柳絮,一吹就要散了,可是现在还不是他倒下的时候!

    辗转到了Y省人民医院的时候,导诊台的小护士以为他是来看病的,毕竟,这样一个面色白得异常,又坐着轮椅,双手满是血泡的人,看着就随时有生命危险。

    “你好……请问颅脑外科,往哪个方向走啊?”

    一开口,别说小护士了,就连邱山自己都被自己嘶哑怪异的声音吓了一跳。

    而真正到了章晚的病房外,他本来焦急见她的一颗心,又胆怯了……他,对她而言,果真只是一段只能忘却的痛苦记忆吗?

    “怎么不进去?小晚醒着呢!”

    身后,姚栩提着热水瓶走了过来,邱山一看见他,立马就明白,为什么章晚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有些不体面。

    眼前的男人高大,看穿着打扮,一定是个事业有成的人……这样的人,才跟章晚是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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