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

    昭爔有点不明所以:“大王说的是谁啊?”

    司子瑜自然也不会瞒着她:“是寡人的长兄,南赤君司伯嵩。寡人登基也不过四五年,看来他在封地培植了一番势力后,立刻就迫不及待想来要寡人的命了?”

    他有些苦恼地撑着额头,“但是即便此事我们心知肚明,却苦于没有证据。或许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刺杀成功自然好,不成功也至少挑衅了寡人。”

    厅里一时安静下来。林震州沉吟片刻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借此事向南蛮开战。南蛮之地自古就频频向曜阳起兵,如附骨之蛆,扰边境百姓不得安宁。此次大王遇刺,臣不信那匪首全是为了南赤君,难道他们南蛮人自己就没动一点心思?”

    司子瑜安静地思考着此举的可能性。确实如林震州所说,几百年来曜阳国忙于应对中原的这些强国,难以对南蛮之地分心,所以一直没能将其彻底攻下。而南蛮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边频频骚扰曜阳边境,一边被打了就立刻俯首称臣,但曜阳退兵后没多久他们又会卷土重来,一刻也不安生。如今中原局势大定,在逐步争霸的同时也是时候该清理后院了,也省得他们与司伯嵩勾结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在下一次朝会之上,以主帅林震州为首的一众将军,以及大多数文臣都同意向南蛮开战。战事开始筹备起来,征集兵士粮饷,打造武器,训练马匹,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昭爔和林旌旗也很兴奋,这即将是她们的第一个战场,以南蛮做对手还不算艰难,只是她们没有战功还不能独当一面,司子瑜就安排她们先跟在林震州身边当他的亲兵。

    至于逾晖,它才两岁,比普通战马足足矮了一个半马头,昭爔本来不想这么早带它上战场,但逾晖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很是大闹了一场,她无奈答应,它立刻就乖乖的了,亲昵地蹭昭爔的脸颊,漂亮湿润的眼睛注视着她,又抬头看向她身后。昭爔回头,见到卢则来了,连忙行礼:“老师。”

    卢则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征了。距离那天才不到十日,你肩膀的伤还没痊愈吧?”

    昭爔捏了捏肩膀:“还好,已经结痂了,不碍事。”

    “老夫和程太傅写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昭爔闻言,顿时拜了下去:“学生这几日清毒养伤,未能及时登门向老师致谢,还望老师见谅。学生正想出征前一日去告知老师,书我已经背下来了。”

    背下来?!卢则吓了一跳,那一箱子共十册,上百捆竹简,不到十日的功夫,他以为她还没看完,谁知道她竟然都背下来了?!他一时愣住,不由想到刚开始教习昭爔时她学得有多艰难,而今竟如脱胎换骨一般。

    她是藏在石头里的绝世宝玉,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打磨自己,终于显露出她本来的面貌。这才是真正的昭爔啊!卢则有些激动,利刃已经出鞘,再也没有什么能掩盖她的光华!

    但他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背下来也好,不用带那么重的箱子一起走。但是如果不能在战场上将你学到的东西发挥出来,也是一场空。”

    “学生明白。”

    “起来吧。”卢则眼中闪过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炽热期待,“希望此次大军凯旋之时,论功行赏的名册榜首,是你的名字。”

    要做的话就做第一!

    十万大军吉日开拔,向南而去,将借道南赤君司伯嵩的封地,直指南蛮。司伯嵩十分不情愿,本来他下一步就是打算拉拢南蛮做自己的势力的,可现在恐怕是……

    他臭着脸迎接了林震州,却也不敢在这个大军压境的节骨眼上做什么动作,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但是看到昭爔和林旌旗,他又有些狐疑。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将门之女上战场的事,但是……林旌旗也就算了,好歹及笄了,但另一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林震州什么时候又养了个女儿?而且才这么小就带她来打仗?

    想到这儿,司伯嵩蓦地有些放下心来,能带个小丫头上战场,是不是说明朝廷这次对南蛮出兵也就是意思意思,没打算动真格啊?

    他摆出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凑近昭爔去逗她:“小丫头,听说你是林震州将军的亲兵?你能保护得了他吗?上了战场别再被吓哭,给他拖后腿呢。”

    昭爔凉凉地看了司伯嵩一眼。他正值不惑之年,虎背熊腰,面容冷硬。他曾经也领兵征战过,如今虽然脱离了战场多年,但身上仍然残留着杀伐余威,以至于做出亲切模样也不过是皮笑肉不笑。配上他眼底暗含的警惕与猜忌,连昭燨都看出了他藏不住的不臣之心。

    就是他啊,派出刺客来杀大王的人。她忍耐着心里的怒气,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向他一抱拳:“劳南赤君费心了。不知您是否知道,刺杀大王的那五个刺客都是死于我一人之手。”

    司伯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别的不说,那个领头的刺客,武力绝对不算差的,且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手段之阴险令他想到都心里发毛。这样一个人竟轻易地死在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说……说笑的吧,哈哈。”司伯嵩有些尴尬,昭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便行了个礼走开了。他看着昭爔的背影捏紧拳头。先不说刺客是她杀的是真是假,但看她这个眼神,恐怕司子瑜已经猜到了此事是自己做的,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才拿南蛮开剑给自己一个威慑!他有些心神不宁,但又不信朝廷这次又能拿南蛮如何,还不就是像以往那样,将其打退便收兵了?

    无论司伯嵩怎么想,林震州等人已经在筹谋如何进攻了。南蛮人听闻曜阳军要来,此次征集了六万兵马来应对,虽然人数少于曜阳军,但他们是主场作战,占据地利。南方多山地丘陵,地形复杂,曜阳大军也很难像在平原那样将兵马铺开,这也是数百年来曜阳都没能攻下南蛮之地的又一个原因。

    “南蛮之地以前存在多个部落族群,荆蛮、庸、濮、蜀、微、越……经过几百年的演化,各部落逐渐融合,如今可以将其算为一个整体,甚至他们还推举出了南蛮王,俨然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小国家了。”

    曾经领兵攻打过南蛮的中年将领对众人大致讲解了一下当下形势。林震州指着只有一半地形的沙盘问道:“为什么沙盘只建了不到一半?”

    那将领苦笑道:“曜阳国虽与南蛮交手数百年,却从未真正深入过此地,对于更南边的地形,无人了解。”

    众人有些发愁,在战场上对地形一无所知可是很致命的,而敌人却对此地了如指掌,谁知道会在哪里设下埋伏之类?不先搞清楚地形,这仗根本没法打。

    司伯嵩半听半走神,游走的目光落在昭爔身上,突然他心生一计:“南蛮王能靠武力收服各部落,他手里必然会有地图。”

    众人都向他望去,林震州叹了口气:“若是我们得到地图自然好,只是这事却也很矛盾。想得到地图就要打败南蛮军队擒获南蛮王,可是想打败他们又非得有地图不可。就算派人去偷……可我们连南蛮王庭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

    司伯嵩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他看向昭爔,眸子里暗含着些不怀好意,令昭爔不喜:“小丫头,或许这看似很难的事你却可以做到呢。”

    闻听此言,昭爔有些疑惑。

    司伯嵩眯了眯眼:“南蛮王他……似乎好幼女。”

    “唰!”

    司伯嵩话音刚落,一把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林震州持剑又逼近了一步,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怒火:“南赤君,收回你刚才的话。”

    “放肆!”司伯嵩的几个贴身护卫顿时也拔出了剑指向林震州。林震州身后的众将见了,不甘示弱,长剑纷纷出鞘。一时间屋内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寒着一张脸。

    司伯嵩虽然身为宗室公子,却只是个不能继承大统的封君,或许从地位上来说,还真比不上手握曜阳国四十万重兵的最高主帅。只不过林震州最多也就只能对他稍有些不敬,也不可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气氛僵持不下,昭爔左右看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分别向林震州和司伯嵩拱了拱手:“父亲,南赤君,有话好好说。大敌当前,万万不可内讧。”

    林震州冷冷地收起剑,朝着门口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南赤君,战场的事,还是不劳你费心了。请吧。”

    “大言不惭。当年我领军出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司伯嵩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昭爔看着林震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便和林旌旗一起上前给他上座奉水揉肩捶腿哄他开心,看他情绪好转了,昭爔才有些犹豫地开口:“父亲,我觉得南赤君刚才说的……不无道理……”

    林震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胡说什么呢你!你才这么小懂什么!亏他能想出那种龌龊下流的主意,刚才真恨不得把他一剑劈了!我堂堂十万曜阳大军,怎么也沦落不到要让你去做那种事!昭爔,你的位置应该在沙场上!”

    林旌旗也很是愤怒:“他根本不是真的想帮我们,刚才只不过是在羞辱你罢了!”

    昭爔连忙安抚他们,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若南蛮王有这样的喜好,我们为何就不可以将计就计?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而且南赤君也可以作为计划里的一环去利用,所以方才我才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林震州若有所思,放下水碗:“你的意思是……?”

    昭爔示意让众将凑近,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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