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儿第一次与征伐将军离得这么近，顿时有些紧张害羞，手忙脚乱地给祝子昂行礼。

    祝子昂没空理会这些，直接问道，“小渔在哪儿？”

    琪儿愣了愣神儿，反应过来后连忙指了指院中一间屋子，还未等上前带路，征伐将军已自己径直走过去，打开房门进了屋，留下一句，“谁都不许靠近”，便不顾众人诧异，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在床上趴着的小渔因为响声皱了皱眉，但大剂量的安神药还是让她有些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西蒙国，回到了自己的家，又见到了母亲，她贪恋的不想从这个好梦中醒来。

    祝子昂曾设想过千百次他们再见面时的情景，时而她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原谅，时而她站在那里嘲讽他太傻，时而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那一切都是误会……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心软。父亲的仇、死去将士们的仇，他一定要报！

    此刻她就在那里，没有求饶，没有嘲讽，也没有解释，甚至没有醒过来。他伸出手，缓缓摸上小渔的脸，再摸到她的脖子。

    透过领口，祝子昂看到小渔背上裹着的厚厚纱布，耳边想起杨林昭的话，“那么重的军棍，那些男子挨个二三十下就求饶了，她一个姑娘，被打了那么多下，愣是叫都没叫一声。”

    “这点痛与祝家军万千将士的性命相比，不及万一！”祝子昂对自己说，现在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悄无声息地掐死她。这么多年，他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手在抖，仿佛在拒绝来自主人的命令。

    尽管心中万分不愿承认，就在这个关头，他还是犹豫了！他竟然犹豫了！他颓然地收回手，为自己的软弱而愤怒。看着贺兰晴的睡脸，甜蜜的回忆席卷而来。他们曾一同策马驰骋，一同在流星下许愿，他为她刻石头、给她买最爱吃的樱桃酥，她为他煮羊汤、第一次拿起针线绣荷包……忽然画面一转，巫峡山的战场又出现在眼前，父亲的鲜血、宋伯伯死不瞑目的眼神，宋大哥被人砍断的头颅，还有万千战士的嘶吼声……

    祝子昂觉得自己恐怕是要疯了！他的脑袋快要爆开了！为什么下不了手？自己五年来的痛苦都是拜谁所赐！为什么心软？这样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压抑下去。他是大渊国的征伐将军，杀伐决断，再不是五年前那个傻子！“杀她之前，还要让她供出当年的同谋！”祝子昂思索着，终是为自己的心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压抑住内心的波澜，再次看向床上安静趴着的女子，她的脸颊消瘦了不少，双眉紧紧拧着，眼睫毛一颤一颤地仿佛睡得并不安稳。

    祝子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的样子融到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