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廿四，本该准备年末节庆的日子，各个城市却都一片安静。风祝从前几天开始就在大大小小的城市中进行着调查活动，手中握有权势的神族都被迫开始自省，甚至有不少在家中自尽。
走在南和的街上，苏暄几乎看不见什么神族的影子。
她是经手全部名单的人，自然知道还有什么缺漏：“他们这是不想牵连没出现在名单中的生灵吗？”
“牵连不了，他族的生灵要走很长的外交流程才能进行会面，到那个时候世界都重启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祝雾寒轻轻摇着头。
“…我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也没有意义。”苏暄看着他道，“我也不知道重启之后他们都不会存在，你也知道，对吧？”
祝雾寒有些慌乱地摆着手，他以为苏暄知道了他当日的意图:“我…”
“你的老师也知道。”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竟然刚刚才想到这件事。”
明明之前就猜想她和祝雾寒的感情被改掉了，竟然没顺势想到…也许是根本还没到达结局。
否则祝观澜他们做的一切才是毫无意义。
星坠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现在拿到根系也没法重启世界？”
“你看到的未来都还没实现呢。”苏暄又不知道具体的未来，只能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所以，要么是结局被改得面目全非，要么是根本还没有到达结局…或者，你一直在骗我。”
“…我明白了。”祝雾寒只是点着头，没说自己倾向于哪一个。
苏暄心中的不安加重了几分，她此前还没想到过最后一个可能。她对上他的眼眸，却根本无法从中看见什么情绪。
反倒是祝雾寒从她眼中看见了自己，知晓她在怀疑自己。他当然没对她全部说实话，但在此刻，他几乎要认为她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苏暄扭过头，情绪在胸中翻涌，她早该知道这些预言者嘴里不会有什么真话。所以他会看到自己的选择吗？
总感觉在他们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还有多久才会到那什么…晕海神树？”南和学院的神树很奇怪，几乎可以看作没有，苏暄从里面走出来之后回头什么也没看到，“南和是不需要测试天赋的吗？”
“算是吧…这个城市很小，倒是不太需要那些东西。晕海神树…”祝雾寒压根没打算回答前面那个问题，含含糊糊地不再说话。
也幸好苏暄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心中还装着许多的事情。神族一会儿自由一会儿又规则等级森严，也不知道重启后这些东西是否会保留下来。
道德过得去的神族，是支持还是不支持这些措施呢？
走了半天，苏暄的视线从街上一家店铺飘过，而后站定了脚：“你这是带我兜圈子呢？”
从南和学院出来到现在，刚好是绕了一圈，这家店铺也算是开门了。
“…廿五开始，我先带你在南和街上看看。”祝雾寒干巴巴地说着。
南和也算是受这次“大清洗”影响最小的城市，虽然没什么神上街，但年末节庆的装饰还是挂了很多。
苏暄有些不耐烦地说着，宵禁之影和那些信息对她的影响已经越来越不能压制了：“看什么啊，你完全能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我们的终点，怎么，你不敢说？”
“…你不想成为幻生，对吗？”
“对啊。”
“…为什么？”
“因为…”苏暄哽住了。总不能说因为这样他会死吧，他万一误会了怎么办？还是他看到的所谓的未来，就是因为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会吧。
那祝观澜是怎么想的？
苏暄又抬起脚继续往前走了，这回轮到祝雾寒追着她不放了：“因为你猜到我和根系之间的联系了。”
“没有。”
“你也会说谎啊。”
“我真没猜到。”我只是知道我融合根系你会死，谁管你两有什么联系呢。
少年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你不想我死。”
苏暄按着额头，她眉毛都要蹙到一起去了：“你又不是那些道德低下的蛀虫，我为什么想要你死。”
她感觉自己话没说完，但又奇异地想要看看这是不是被误会的未来，强行闭上了嘴。
“我也不想你死。”祝雾寒憋了半天，憋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蛀虫的家属又想要蛀虫死吗，得到蛀虫啃食出来利益的生灵也想要他们死吗？
…但被蛀虫吃掉本应有的权利的生灵肯定想要他们死。
得到蛀虫利益的生灵的命是命，被平白蚕食权益的生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苏暄不知道自己的联想能力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大概是这几天确实被气得不轻。
她必须要这些蛀虫付出代价，她的死根本不算什么。
不止是幻境，更要在现实中实现世界的重启，她的声音大了几分：“带我去神树那边。”
幻境中救了你，现实中…如果只能是我成为幻生的话，那就抱歉了。
祝雾寒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清楚她的态度怎么在几息之间又变了个样，只是现在“说开”了，他便也不再多有顾虑：“好。”
他带着她往回走，重新走入了南和学院内。
“嗯？神树真的在学院中啊？”苏暄到处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祝雾寒抬手指了指远方的海域：“不是，在晕海…边缘。”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迎上苏暄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我带你过去你就知道了…抛开其他的，那是很美的地方。”
南和之月与晕海神树，皆是世上的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