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白

    天边又划过一颗流星。雪花悠扬地飘着,将舞曲声隔绝在了极遥远的角落,四周寂静得能听见雪片在积雪上着陆的细微声响。池君君依然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的外袍还暖洋洋地耷在她肩头,半长红发柔顺地贴着他泛红的脖子,有几缕拂过眉眼,但遮不住他灼热的目光。

    “所以……”乔治觉得嗓子干涩得可怕,嘴唇不受控制般颤抖着,“你不必再猜测,你可以相信我的心意,就像你总是无条件信任朋友那样。

    “我本想……本想先确认你的心意,就像暑假那天夜里一起读小说时你说的那样。但是太难了。去年我总觉得时间充裕、你年纪还太小。可是今年夏天以来,不知怎么,每当我想起你、见到你,有些东西就控制不住地要往外钻,把我的心都撑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时每刻都想一股脑告诉你,却被各种愚蠢的假设限制了脚步。我总想着,等我变得更优秀再……但就在刚才,我突然意识到,时机是最不重要的因素,如果我有什么话想告诉你,那这一刻来得越快越好。”

    他突然侧过脸长舒一口气,好让自己疯狂转动的大脑冷静一些。脑海里闪过无数想和她说的字眼,但都支离破碎不成整句,正当他试图把那些飞溅的词串连成句时,一小片温热贴上了他的心口。

    他低下头,看见今晚他一直紧握的那只柔软小手虚握成拳,正轻轻按在他左胸上。

    “小治疗师,巫师会因为心跳过快而死亡吗?”这个动作像极了圣芒戈治疗师的某种诊疗手段,那些初具雏形的语句突然都消失了,他干巴巴地问。

    据说人在这种时候心跳会很快。池君君被乔治的宣告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大脑停止运作时,一切举动就全凭内心驱使,她受蛊惑似的伸手去感知他的心跳,却又在接近时紧张得蜷起手指,只敢用拳背接触那片滚烫。砰砰——砰砰——震动的频率与她耳中传来的自己的心跳几乎一致,她分不清究竟谁的更快。

    “你已经很优秀啦。”

    “你心里有谁是没有优点的吗?”她的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却让乔治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总是这样……每一次你都在用语言或行动告诉我,我、我们一家有多好。你每一句无意中的夸赞,都让我觉得下一秒就要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了。”他无奈地苦笑着,“可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么多需要弥补的短板……我好像都不是我自己了。”

    她被他的目光灼烫得不敢抬眼,黑眼珠在睫毛下骨碌碌地闪。这神情让他想起月光下禁林里的幼兽,正充满警惕又不免好奇地靠近。而他捧出一颗扑扑跳动的新鲜心脏,正屏息凝神,盼着她用冰凉湿润的鼻尖拱一拱、闻一闻,如果能叼走的话就更好了。

    乔治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那儿一反平时的伶牙俐齿,正茫然地半掩门扉。她怎么还不说话呢?他半是赌气半是按捺不住,试探着低下头去……

    小兽惊慌地向后微微一仰。

    “我、我还不知道。”她慌得差点一口咬着舌头,“这不是早、早恋吗?”

    早恋又是什么……乔治遗憾地顿住了,但一转念又振奋起来:这个回答说明他还有机会。“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他稍一犹豫,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贪心,又补充道,“或者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我说这些并不是向你要求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

    她傻傻地点点头。

    “那……你可以和我约会吗?我会让你慢慢了解我。”

    她窘得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有一个劲儿地点头,悄悄抬眼看看他,又被他红透了的样子逗得发笑。

    乔治则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伸手想揉她的头,在空中试探了几次也没有落下,最后变成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随着他抬起手臂,原本热乎乎包着两人的外袍就顺势滑到了他背后,他们都在高塔的夜风里打了个哆嗦。

    “我们回去吧,太冷了。”池君君也没了继续看流星的心思,刚转身要走,只觉得肩上微微一沉,乔治解下外袍裹住了她,“这怎么行,你会着凉的。”她说着就要推开。

    “走路的话,只能一个人穿着袍子。”乔治张开双臂比划起来,“否则……非要两个人一起的话,只能我搂着你……”他忍不住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坏笑,“这样也不是不行。”

    她动作一顿,利落地裹紧了他的袍子,埋头向楼下走去。

    “不行吗?我突然觉得有点冷。”他一个跨步就追到了她旁边,假装打起喷嚏,惹得她小跑起来,过长的袍子扫着地面,翻飞间隐约露出她的裙边。

    “我真的会着凉!”他嬉笑着追赶,池君君越跑越快,最后裹着长袍一头扎进宿舍床褥间。苏珊和汉娜已经睡着了,宿舍里一片寂静,她心跳如擂鼓,不禁埋在乔治的袍子里偷偷笑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池君君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帷幔缝隙间透入的一缕光亮。她迟钝地眨眨眼,想着想着,又揪起被子把自己重新埋进去,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呼出的热气蒸得脸上直发烧。

    “君君,你醒了吗?”

    是汉娜的声音。她急忙掀开被子:“醒了!”

    帷幔在兴奋的欢呼声中匆匆退场,她被骤然涌入的光线和两个飞扑的女孩压得喘不过气来。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敢相信你居然还回来了!咦,这是谁的外袍?”

    “不要带坏她——昨晚怎么样?”

    “快说说!”

    池君君挣扎着半坐起来,在两个室友期盼的目光中重重地一点头——然后捂住了耳朵。

    “我们就知道!”苏珊在尖叫的间隙里喊道。

    汉娜急切地问:“你们到哪一步了?表白?”池君君点头,“接吻?”头摇得像拨浪鼓,“确认关系——”

    “哪有那么快。”苏珊连忙打断,“你们没有这么快吧?”见池君君直摇头,她满意极了,“这就对了,多约会几次,充分考察之后再说。”

    “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还需要考察吗?”汉娜边说边端详她的表情变化。

    “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嘛!”

    苏珊是十足的老派严谨,汉娜则新潮得多,两人七嘴八舌辩得池君君头晕。

    “相信我,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一切全凭你的感觉来。”临出门前,汉娜不顾苏珊的抗议,摇晃着池君君再三强调。

    “快走吧,再不给她带面包回来,她就要饿死了。”苏珊强行把汉娜拖去了礼堂。

    池君君头昏脑胀地坐在床上搓着脸,一想到可能会在礼堂遇到乔治,她就紧张得迈不开步子。因此剩下的假期里,她一直躲在公共休息室里,全靠苏珊和汉娜帮忙带饭。

    “幸好我们是巫师。”苏珊笑着叹了口气,用空气清新咒除去了宿舍里香喷喷的食物气息。

    但她怎么可能永远藏起来呢?新学期紧接着就开始了,更何况,他们还约定了新学期的第二个周末一起去霍格莫德。

    不过舞会后和乔治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像预想中那样窘迫,因为新学期第一天,《预言家日报》就带来了一个不愉快的消息。

    “又是这个满嘴胡言的记者!”池君君只来得及故作镇定地向邻桌的乔治挥挥手,就被汉娜气愤的叫嚷和报纸上的大幅照片吸引了注意。

    “海格?”她大吃一惊,凑到汉娜身边一起读着那篇报道——《邓布利多的重大失误》。

    “‘被弗洛伯毛虫咬了一口’?”苏珊厌恶地瞪着斯莱特林餐桌上那个得意洋洋的身影,“马尔福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它们连牙齿都没有!而且被鹰头马身有翼兽抓伤也是他咎由自取!”

    “关于炸尾螺的危险性倒说得不假……”汉娜嘟哝着,视线飞快掠过密密麻麻的文字,“这儿才是重点——巨人血统?”

    “海格才不残忍呢,”池君君愤怒地抗议,“他只是太爱惜那些神奇生物了。”

    教工席上没有那个熟悉亲切的巨大身影,她也没有在邻桌上看到赫敏、哈利或罗恩,只好转而问离得最近的乔治:“这篇报道是真的吗?海格是混血巨人?”

    “这确实说得通,”乔治一目十行地扫过报纸,脸色慢慢变得严肃,“我们以前还以为他是中了什么恶咒或错喝了魔药。丽塔·斯基特这次又想做什么呢……如果海格是混血巨人,那么那位布斯巴顿的马克西姆女士肯定也是了——看看她的块头!”他压低声音,“但报道里却对她只字不提——不安好心。”

    “但这不妨碍我们喜欢他。”她捏紧拳头,“他和那些生性残暴的巨人完全不一样!”

    乔治温和地说:“那是因为你早就认识他了,而且你总习惯于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都是偏见。”她咕哝着,“去年卢平教授就是被人们的偏见赶走的……我不会再看着这种事发生了!”伴随着气势汹汹的宣告,她抓着书包腾地跳起来就走。

    “你都没吃几口早饭!”乔治抓住她,看着她随手拿了几片吐司才放她飞快地跑出了礼堂。

    然而海格的小屋外只有一位年长的短发女巫。

    “你对保护神奇动物课很有热情嘛。”女巫平静地看着第一位到场的学生。

    池君君跺着鞋边积雪,张望着问:“您是这门课的助教吗?海格呢?”

    “我是这门课的临时代课老师,格拉普兰教授。”女巫简洁地回答。

    她几乎大叫起来:“海格呢?他是不是因为那些报道——”

    “他不舒服。”格拉普兰教授干脆地打断她,“我建议你先吃完吐司,这样才有精力上课。”

    海格屋里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她绕过这位板正的教授,跑到屋前使劲敲门:“海格,你还好吗?牙牙?海格,你在里面吗?”

    但屋里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牙牙的低吠声。她只好在格拉普兰教授严厉的注视下默默走下台阶,边嚼吐司边等着其他同学的到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节非常优秀的课程。格拉普兰教授带来的独角兽耀眼美丽,她和女同学们小心地抚摸它时,它甚至舔了舔她手上残留的面包屑,引得她小声地欢呼起来。这节课学到的知识也异常丰富,她不由得想起乔治说哈利刚入学时,曾在禁林里遇到靠喝独角兽的血来维生的伏地魔。眼前衬得雪地都黯然失色的纯洁生物正用带角的脑袋温顺地蹭着她的掌心,她恍惚间觉得伏地魔、食死徒这些字眼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了,进入霍格沃茨以来,意外少之又少,无非是去年布莱克越狱闯入学校、今年哈利意外入选为争霸赛勇士。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也许暑假里魁地奇世界杯上的意外确实意味着一些不稳定因素,但那些和她又有什么关联呢?她所要发愁的,不过是老师们布置了太多论文、时间转换器的调查尚无进展以及一些初露端倪的少女心思而已。

    也许还有两个小分支,就是韦斯莱双胞胎面临的讨债困境和海格可能面临的舆论压力。她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小屋,和同学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积雪向城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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