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难自医,上官浅还是没扛得住染上了风寒。
大概是每日来医馆的人多,免不了与病人打交道,前夜又淋了雨,她今晨醒来顿感身软无力,打不起精神。
盏盏来敲她门时,上官浅担心染给她,隔着窗让女儿去找医馆近日招来的学徒———隔壁糕点铺子张掌柜的独女。
过了一会儿,上官浅快要睡着时,叩门声响起,随即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姑娘家的。
她走去窗边放开窗撑,对面客店的尾厢房也开了窗,屋内却没人。
上官浅又走到门边,隔门问道:“何事?”
她的声音虚弱,闷咳声被她刻意掩了过去,然而宫尚角耳尖,听到了几阵,又叩了叩门。
木门被敲得频频作响,力度稍稍大些,还会有底部门板咯吱的错位声。
“你先开门。”
“我染了病,你有何事直接说就好,”上官浅咳了几声,“我听得到。”
对方既执意与他隔开,宫尚角也无计强迫,只说医馆他已帮着打理好了,不必担心,话毕又补了一句:“还是开门为好,我能瞧见你,也算放心。”
上官浅拉开锁扣,漏出一丝缝隙。她的面色不佳,唇色近无,眼中尽显疲惫,倒春寒袭来加上商行刚开办,她一直忙得歇不下脚。
他早该发觉不对劲。
不,上官浅的忙碌他早就知道,应该说,他早该在被拒绝时坚持劝说。
他弯了些身子,与她平视:“你好生休息,我会照顾好盏盏,还有医馆和商行……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上官浅已无力气与他商讨或辩驳,只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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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诊断完最后一批病人后,医馆暂闭门,恢复了宁静。
盏盏被接去了张掌柜家吃午饭,本是叫上了宫尚角一起,但他说这处不能缺人,便留在了医馆。
厨灶在后院里,他来此多日都未涉足过。
虽说倒春寒让冷风盘旋于大赋城的上空,但总得来说气温较之冬日,还是要暖和些。
院子花圃今日还未来得及浇,宫尚角舀了半桶水蹲在花侧。
他自然认得此花———是他寻了许久才得以找到的冬日杜鹃。
花被养得极好,花枝娇嫩,茎青瓣艳,要比角宫里的好上千倍万倍。
大概是角宫太冷清,是大寒之地,又养着一池沾墨之水。
人亦是如此,他想。
自打重逢起,他从未考虑过要将上官浅带回去,她并非他所属,也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他再清楚不过。
上官浅既已从角宫出来,便在无回去的可能。白莺从不会驻足于一隅之地,世间万物向往的皆为自由,她亦会毫不犹豫地去寻找最广阔的天地。
而他……
最后一滴水滴在了花瓣上,继而浸入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