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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站在门口看着侯淳和他们两上了车,回头去找胡夏明。

    早上我和老师商量了一下看看把胡夏明门口的符纸撤了,身上的禁术还是得在。胡夏明的情绪并不如侯淳稳定,撺掇撺掇可能就被策反了,虽然说我是愿意相信胡夏明不会轻易背叛我的,只是现在局势不明朗,胡夏明就像一颗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弹一样,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秘密,我不想在他身上出现任何纰漏。

    胡夏明现在已经可以在家里自由地活动了,只是还不能走出这扇大门,我和他交代了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出了这扇大门我可不能保证他能平安无事。

    胡夏明很老实地点头答应,只在院子里溜达。

    我背上背包算了算时间,这会儿出门买药正好还能顺路买点菜回来,总吃外头的饭菜也不是事儿。胡夏明跑来问我可不可以教他做饭,我倒是挺惊讶的,这人手脚到是挺勤快。

    “你要学做饭?”我抱着手臂有些疑惑。

    胡夏明仰头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我原先在圣尊教的时候就是靠做事儿干活才能有饭吃,如今在你这儿我总不好什么都不干就成天闲逛吧?”

    “唔……”我想了想,这两人刚从圣尊教里出来,侯淳倒还好,中途加入的被洗脑的程度肯定没有胡夏明这种被圣尊教养大的深,胡夏明这情况可能得慢慢矫正才行,“这样吧,咱们家是轮流做饭的,我应该是和吴林风轮着来的,侯淳伤好以后你俩也来轮班儿,在那之前你就先来厨房给我俩打下手吧。”

    胡夏明听罢嘴角一下就咧开了:“好好,我这就收拾收拾去厨房看看!”

    “哎哎,”我招招手把他叫回来,“你先去前院把柴劈了吧,一会儿买了药回来还得给你炖上呢。”

    胡夏明用力点着头,一溜烟跑去前院劈柴去了。

    我跟着他后头往前院走,想着一会儿得去打听打听哪家药铺靠谱点,初来乍到的,除了饭店和布庄我还不知道药铺在哪儿呢。

    ……

    我朝着西街的方向走去,昨天来的时候听吴林风说过,西街那边的铺子多,我家离西街距离不算远,走个十几分钟应该就能看到大路了。

    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最直接的方法之一就是找上当地的大爷大妈,我一路上都在搜寻着热情洋溢的本地大爷大妈。

    路过一家茶馆的时候,我看见门口停了一排的黄包车,我想黄包车夫们每天都要穿过大街小巷,哪里有好药铺他们应该也是清楚的。

    我拍了拍怀里的药方,心理建设了一下。没错,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很难开口和陌生人说话,说话前总要做一番心理建设的。

    我朝着车夫们蹲坐的地方走去:“劳驾,师傅,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药铺吗?我想抓点药。”我蹲下来和车夫们平视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又不失庄重。

    “就那儿!”其中一个车夫向北指了一家,“他们家药全,也不偷工减料,别去那家,那家药都发霉了。”车夫又向西北方向指了一家铺子,说到他家药品不好的时候还压低了声音,用手遮挡了一下。

    那天我交房的时候把剩下的钱换成了银元,银元的贬值程度倒是没那么快,这时候的纸币还有法偿,但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纸币就会变成没有法偿的废纸,所以留在身上的纸钞并不多,我也尽可能的先把纸币花掉一部分。

    我轻轻点点头表示理解车夫的说法,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钞,塞进给我指路的车夫手里:“师傅,这点请您哥儿几个喝茶。”

    车夫晃了晃神抬眼看我,似乎在探究自己刚才是怎么通过一句话赚了一笔茶水钱。

    我手心向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又拱手表示先走一步。

    这几个车夫面相好,我也乐得帮一把。

    经历过新时代的我在这之前并不能切身体会到旧时代百姓们的困顿,小时候上课的时候总是在各种各样的影像资料和文字里想象着先民们的苦难,真正到了这个年代,我真实体会到了个人的渺小,也想要河海不择细流——万一小小的举动能够帮助一个家庭渡过一段并不美好的时光呢?

    我朝着北边的药铺走去,胡夏明的身体我想尽快养好,却也知道不可急功近利,病去如抽丝,他现在表面看上去还生龙活虎的,实则底子里是虚透了,不可大补,只能静养。

    药铺里头的光线并不强烈,有些药不能见光,所以一些窗户边上老板用布匹做了遮阴的帘子挡着。我从怀里掏出老师写的药方递给柜台里的老人,老人戴着瓜皮帽,帽子下的头发花白,被剪去的辫子散开变成短发被整齐地别在耳后,夹在耳朵和帽檐中间。

    “姑娘,这药要几副啊?”老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许是年纪大了,说话的速度也慢。我有些担心他还能不能称药了,要是手一抖剂量放错了怎么办?

    老人见我有些顾虑,笑了笑:“姑娘,别看我动作慢,我这手可稳得很。”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的表情就这么明显吗?

    “三副,先生,劳驾药材帮我用些好的,我家里人病了。”我伸出三根手指比划着。

    老先生拿出三张黄色的厚纸铺在柜台上,又颤颤巍巍地拿着小药称扶着梯子去够上面架子里的药,我抿着嘴手指攥着,生怕他摔下来。

    老先生抓了药称好,从梯子上爬下来,看我一脸紧张笑着打趣我:“姑娘这么紧张,当真是看不起老朽我啊。”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否认,“我是看先生腿脚有些不便,恐麻烦先生。”

    “你既给了钱,我如何拿药都与你无关,”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把药分成三份放在纸皮上,“要是这药难拿,我就多收你些钱,也算全了我这辛苦费。”

    我摇摇头,手指扒在柜台边:“先生快别笑话我了,是晚辈失礼,没有小看先生的意思。”

    老先生的手脚确实很利落,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药配好了,还细心的帮我包好叠在一起,又交代我:“两碗水炖成一碗的时候药效最好,火别太大,文火慢熬。”

    说罢又从柜子底下拿出一盏药罐来:“家里有药罐子没?没有我这儿有一个,你多加点钱给我就成。”

    我确实是忘了还有药罐子这事儿,赶紧接过药罐:“要的要的,先生这罐子连药材一共多少?”

    老先生身处五根手指头:“五十文。”

    我心想老先生还挺会做生意,从怀里掏出五片铜元,拱手谢过老先生。

    药铺门口挂着一面西洋钟,嘀嘀哒哒的声音穿梭在药铺的每个角落,我抬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正好去菜场逛逛,还能打听打听哪里有活儿能干,家里现在两个病号,正是花钱的时候。

    “先生,这儿附近哪儿能买鱼?”我转头问老先生。

    老先生伸手一指:“左边儿巷子拐进去,走到底右拐出了巷子就是了。”

    “多谢先生。”

    我拱手告别,一脚踏出药铺,阳光重新照在脸上让我下意识眯起了眼,伸手挡在眼睛上。

    左手边确实是有个巷子,我低着头躲着阳光往里头走,巷子不小,人来人往,边上还有三两个席地而坐择菜聊天的妇人。

    我想着今天侯淳应该不会马上住院的,八成是先开点检查单子,胡夏明身体也也得养养,最好是食疗。买点鲈鱼吧,再买点豆腐炖着;豆子也买一点,加点腊肉炒一炒吧。

    鱼市边上就是菜场,我看了看池子里的鱼,挑了一条鱼鳞鲜亮的、肚子鼓囊的鲈鱼让老板帮我杀了拎走。豆腐摊子就在鱼摊边上,还兼着卖小葱,我想这里的人应该很喜欢吃小葱拌豆腐。

    手里提着鱼和药包,我也不好买太多东西,买了块腊肉和一把豇豆,太阳太晒了,懒得买青菜,就这样回去吧。

    路过米铺的时候给了掌柜的地址,让他一会儿送五十斤米和五十斤面去家里。

    突然要当家了才知柴米油盐贵,我提着一长串东西回家的时候感觉比练功还累。

    跑到厨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东西放松放松胳膊:“胡夏明,来帮忙择菜!”

    我听见胡夏明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地就往厨房来。

    “姜姐找我呢?要择什么菜?”胡夏明看上去有点兴奋,看上去傻乎乎的。

    我拿了一条豇豆择给他看,让他照着我给的范本择,胡夏明搬了张矮椅子,拿了个木盆在一旁认认真真择豆子。

    我捡起几根柴禾放进一旁的小炉子里,药罐和药包绑在一起的,我轻轻解开绳子把药罐放在地上。

    胡夏明手脚十分利索,看见我走向水井,马上冲到水井边开始打水。

    第一桶水打上来的时候我舀了几瓢水冲了冲药罐,又舀了两碗水,解开药包把药倒进去,轻轻把药罐放在炉子上。胡夏明递给我一把蒲扇,看样子应该是前几天老师在吴林风家用的那把。

    “姜姐,多谢你啊。”我也搬了张椅子坐在炉子边看着火,胡夏明坐在矮椅上突然说了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你别跟着他们叫,你比我还大呢,叫我姜姐我别扭。”

    “叫你姜姐不是真拿你当姐,‘姐’是一种态度。姜姐,我是真的感谢你。”胡夏明手上择豆子的动作倒是利索。

    我轻笑了一声:“等我们帮你把姐姐找回来你再谢我吧。”

    胡夏明手中的动作一停,盯着手中的豆子不言语。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亲姐姐,我们都是狐妖,我被圣尊教带走的时候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只知道我懂事时姐姐就在我身边了。”胡夏明又专心低头择豆子。

    “她和你不是都姓‘胡’吗?”我随口问了句。

    胡夏明眼神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不是啊,圣尊教里面除了后面进来的,从小就被带走的妖精都是按照族群来分姓氏的。我们都是狐妖,所以才姓‘胡’,有狼妖的,姓‘郎’;也有像侯淳那样的猴妖,也是姓‘侯’,也有姓‘袁’的。”

    我就说这圣尊教是有完整体系的人贩子吧,看看这分类整合做得多好,管理□□用得炉火纯青。

    侯淳又接着说:“秋烟姐姐比我早来一些,很照顾我们这些刚来的孩子,小的时候我们受了伤或是受了委屈总爱找她,她身上常年都有熏香的味道,很是好闻,我小的时候睡不着,秋烟姐姐总是来陪我,把我哄睡着了才走。”

    看来胡秋烟就是圣尊教培养来领导小妖们的,小孩儿多的地方总是需要几个知冷知热的知心大姐姐来开导,要不然叛逆期的孩子不管训练再辛苦都能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胡秋烟就是那个稳定孩子们情绪的“定海神针”,也难怪知道胡秋烟出了事以后胡夏明会那样急哄哄地跑来兴师问罪。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救胡秋烟?其他人呢?”我手中扇着扇子,想着慢慢引导胡夏明自己说出信息来。

    胡夏明拿起水桶把水倒进木盆里,手里翻洗着择了一半的豆子。

    “和我同期的死的死、残的残,早就没剩几个了。”胡夏明说到此处,声音也放轻了许多,看样子是不愿提起。

    我心知这是胡夏明的痛处,不愿继续揭他伤疤,只能耐心劝解:“别想了,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一会儿择好豆子帮我把腊肉冲洗一下,会用菜刀吗?”

    胡夏明挠挠后脑,有些不坚定地说道:“应该是会的。”

    好吧,是我高估了一位杀手的切菜水平,胡夏明演示给我看他怎么切肉片的时候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看我怎么做哈,”我拿着菜刀切了一片腊肉给他看,又抓着他的手按在肉上,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右手让他拿着菜刀,我捏着刀背让他用力,刀片的方向被我捏着刀背控制着,“看,这不就行了?”

    胡夏明一脸恍然大悟:“我原先切人可没这么细致的,看样子厨子比我们功夫还好呢!”

    “屠夫可能工夫更好!”我被他逗得大笑,脱离了杀手生活的胡夏明也不过是刚成年不久的小妖罢了。

    “我还有个妹妹,要是她也能跟着你就好了。”胡夏明突然的一句话让我突然又有些想法,按照我现在这种捡人的速度,捡个可爱的妹妹回来也不过分吧?

    “你妹妹也在圣尊教做杀手吗?”我坐回椅子上面对着胡夏明。

    胡夏明听见有人谈起他的妹妹,眼神也柔软了许多:“是呢,叫胡冬妤。她和秋烟姐姐也很要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快成年的时候秋烟姐姐突然对她特别冷淡,冬妤一气之下报信圣使大人要去西北做活,后来再也没回来过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秋烟姐姐是在哪个据点掩饰身份的,秋烟姐姐和我说她害怕圣使大人也让冬妤跟着她一起在那里眯着。她说冬妤还小,还有机会逃走,她是天上飘下的冬雪,不该被世间的脏污染指。”

    “我曾经也想过带着秋烟姐姐离开,但是圣尊教的势力太大了,我们逃不出去的。秋烟姐姐说她是自愿的,让我别惦记着带她走了。”胡夏明一边切着肉一边向我讲述着他和姐妹间的过往。

    在他的描述中胡秋烟并不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狐妖,她温柔而充满智慧,身陷囹圄却不愿看见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被投入苦海。这和我眼中的胡秋烟相去甚远,我以为的胡秋烟是为了明哲保身不惜残害无辜百姓的狐妖,可转念一想,新纳的姨娘生死不明,转头又引新人入府的张老板也不算是无辜之人。

    面前的小炉发出微微的火光,药罐上的盖子被热气冲得在罐子上“啪嗒啪嗒”地拍着,我想若是胡冬妤也在,胡夏明会不会不那么孤单呢?

    “姜姐,这鱼怎么处理啊?”胡夏明转头举着菜刀指着案板上的鲈鱼问我。

    我给他指了指另一边闲置的木盆:“你拿那个盆装点水洗洗,鱼身上斜着划几刀,别太用力,洗完以后放盆里我一会儿给你们炖汤喝。”

    刚才我用药罐子装回来的豆腐被我放在一个瓷碗里,我又指挥他去把豆腐切成块:“就在碗里切,切成方块儿就行。”

    胡夏明似乎是真的想学做饭,切豆腐的动作十分小心。

    “你为什么想学做饭?别告诉我你那套从圣尊教里学的价值观。”炉子里的火已经稳定了,厨房里的温度有些热,我翘着腿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胡夏明听到我的问题仰着头想了一会儿:“我想给秋烟姐姐和冬妤做饭。我们之前玩闹的时候想过,如果是普通人家,我们三个会过得怎么样。”

    这个理由我信了。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胡秋烟现在生死未卜,胡冬妤讯息全无,只有胡夏明一个人守着回忆和过去抗争着,老天爷你实在不公。

    “姜姐,其实找不找得到姐姐我好像没那么执着了,秋烟姐姐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够离开圣尊教,现在我也逃出来了,秋烟姐姐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胡夏明回头望着我的方向,我转头看到他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闪着,或许这一刻胡夏明觉得自己是跑向了自由吧。

    “你去看着火,别让火灭了,也别让它太大,我先给你们把饭蒸了。”我指了指火炉,让他坐着休息会儿。

    “今天咱们吃豇豆炒腊肉,我再做个鲈鱼炖豆腐,一会儿再让孝昌去买点青菜回来吧。”孝昌就是谢允诚带来的长工,听说之前一直跟着谢允诚干活儿,谢允诚带着他搬家的时候交代孝昌留在家里帮我做事。我不想使唤他,又不是他的东家,使唤起来怪别扭的。

    起初孝昌会躲在我身后悄悄跟着我,我会挥手示意他不要跟着,他总是很执着,我问他原因,他却说这是少爷交代他的事,他得听少爷的话,我只好和他说有事的时候我会来找他的,可孝昌却觉得如果不跟着我,我要是有事儿的话叫他他也听不到,实在有违东家的命令。

    无奈我只能和他约法三章,一是在家的时候只能跟着十步距离,我是姑娘,他跟着我多有不便;二是谢允诚在的时候他就跟着谢允诚,不必担心我,有事儿我会直接使唤他家少爷去做;三是出门不能跟着我,谢允诚说了让他留在家里,他就只能留在家里帮我看家。好不容易哄得他不再那么执着于跟着我了,我才觉得松了口气——新时代女青年可受不得这封建糟粕的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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