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姻缘

    虽说皇后让宝钗去找元春再做商议,宝钗离开皇后处,却很快有了新的主意:只要周裴不愿意娶她,皇后的招数便施展不开。

    她记得周裴以前说过,皇后曾欲将内侄女指婚给太子殿下,周裴也怀疑过皇后和粲王的舅舅苏瑁在布局,宝钗猜测,皇后今日劝她嫁给周裴,只怕是想借她和周裴的关系以达到接近太子的目的。

    宝钗尚不能确定皇后的如意算盘对太子会有什么影响,她却知道,皇后这回如果称心如意了,那她以后都难以摆脱皇后的挟制。

    宝钗思量着自己入宫不久已连遭算计,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周裴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只是臣子,不能让他再被她的事牵累。

    再者,太子还没有登基,若是这些波谲云诡的纷争最后殃及太子,她可担待不起。

    至于皇上那边,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违抗的天命。从前看闲书,晋朝的司马炎采选天下将吏之女,当时的名家盛族闺秀,多败衣瘁貌以避之。

    宝钗计议已定,若是皇上非纳她不可,那她就想个法制造意外,让容貌受损便是。自古红颜多薄命,韶华本就易逝,既然无心以色侍人,那这容颜不要也罢。

    宝钗心生悲凉,她要断了和周裴的姻缘,即便此生孤独终老,那也是她的命。她身负重任,儿女情长不是她敢奢望的。

    不知不觉来到几条长巷的分叉口,宝钗抬头望前,却看到一个难以忘怀的身影赫然站在巷口,恍惚中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直地呆望几眼。

    周裴蓦然回过头,望见是她,眼中流光婆娑,急忙折身飒沓奔来。

    宝钗却连连退却几步,方才理清的思绪再次陷入纷乱。

    那日在他家中,他问她,“那你喜欢什么花?来日我为你种下。”

    她欣然回答了他。

    然而次日她将周裴托小丫头交给她的玉簪留在了客房的枕上,如今再见到他,她怕他追问,又怕自己终究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毕竟她对他不是没有触动过。

    周裴走近,见她局促闪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低头喃喃道,“我昨夜是在你那间客房睡的,夜不成寐。”

    宝钗心中酸楚,却别过脸嘲弄一笑,“周侍卫对着我说这种话是否有失礼数?”

    周裴却执拗追问,“那枚玉簪你何故留在枕上?”他声音低哑,如阴天时的隐约闷雷。

    宝钗迎面反问道,“你帮过我我就该以身相许吗?”

    周裴愕然,忙又解释,“我只是想借玉簪表明心迹,若你直言相拒,那我无话可说,他日再相见,我躲得远远的便是。”

    他竟让她直言相拒?宝钗只觉难以启齿,顿了顿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皇上要纳我为妃了。”

    “我找你便为此事。”周裴急道,“你究竟意下如何?后宫那些龌龊手段岂是你能招架的?”

    “我自然不愿为妃,但我希望你不要管我的事。”宝钗心烦意乱。

    “我怎么能不管你的事?”周裴正色道,“即便是你愿意为妃,我也要拼力阻挠。”

    宝钗惊惶道,“这种话你也敢说出口?你怎可如此不自量力?”

    周裴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低语道,“眼下只有我能帮你,我去求皇上赐婚,皇上不会回绝。”

    宝钗又是一番嘲弄,“你以为你是在帮我?”

    周裴语塞,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宝钗已无心力再同他周旋,索性冷言冷语道,“我告诉你,我薛宝钗入宫不是为了寻一个达官贵人做郎君,我的野心比你想的大得多,不管是皇帝还是你,对我来说都不过是踏脚石。要我嫁你也可以,但是我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薛宝钗不会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惠夫人,就算我嫁给你那也只是在人前做一对表面夫妻,以后你要纳妾还是在外花天酒地,我一概不过问,等我一朝得势,便立即与你和离,到时请你利落放手,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周裴听得瞠目结舌,不置信地问,“这便是你的真心话吗?”

    宝钗默默点头。

    “前日没有收下玉簪,也是这个缘故吗?”

    宝钗别过脸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周裴双目微闭,再睁开眼时,眸中有星星泪光,他声色微澜道,“薛宝钗,我周裴虽不才,但也不是娶不到妻的莽夫,若嫁给我只是你的权宜之计,那只好请你另选他人,我周裴绝不会被你玩弄于股掌。”

    说罢,目光森森地凝望她一眼,随后拂袖决然远去。

    宝钗双眼空洞地望了他一阵,妄想他能回头,还如刚才那般折身奔来,直到他的衣摆消失在巷口转角处,她才收回目光。

    少顷,宝钗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心中只祈祷道:周裴,若有来生,盼你我换一种身份在另一个地方相遇。

    皇后的棋下不成了,这样一闹,周裴便不会如皇后所愿去求皇上赐婚。宝钗抬头仰望皇城之外寂寥的天空,这一刻天地皆静,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薛宝钗不会受任何人的拿捏。

    为了给皇后面子,宝钗还是往元春宫里去了一趟。

    元春见她面如灰土,少不了关切道,“发生了何事?”

    宝钗心知皇上欲纳她为妃一事只有皇后知晓,皇后不透露,后宫诸人便无从得知。

    宝钗便将这件事及皇后的建议、自己的主意、遇见周裴后故意说的气话,都一五一十告知了元春。

    元春听罢怅然若失,叹道,“你若能封妃,你我二人齐心协力,自然是如鱼得水,但你若志不在此,我也不愿勉强你。”

    宝钗怏怏地点着头,元春又道,“你拒绝封妃,并不一定非要自毁容貌,我看装病即可,病个三俩月,皇上也就忘了此事。”

    宝钗强打起精神和元春合计,“皇后若是问起来,姐姐便说你也劝我嫁给周裴,是周裴他朝三暮四,觉得我配不上她,所以不愿求皇上赐婚。”说到此处忽然心如刀绞,垂头低泣。

    元春忙拍着她的背道,“你与那周裴到底是何情义?你不是还去过他府上吗?闹上这一场,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宝钗委屈地念叨着,“那日我在周裴府上留宿,次日要走时,周裴让他府上的丫头交给我一枚玉簪。”

    元春惊道,“这是求亲的意思啊。”

    宝钗凄婉一笑,“但是我没有收下。”

    元春只觉费解,“我当真是糊涂了,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宝钗拭去眼泪喃喃道,“我与他本就是有缘无分罢了。”

    元春沉默一阵,摇头晃脑道,“《牡丹亭记》有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看你和周裴的孽缘倒是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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