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蕊悠悠转醒是因为脖子酸，她想换个姿势，却发现这不是床上，一下清醒，大脑迟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还在盛熠舟的车子里，盛熠舟还在驾驶位上翻资料，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他才抬头，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

    “醒了？”

    温蕊还不想说话，只是点头。

    “送你上去。”盛熠舟合上资料，随手扔到副驾，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准备下车，他的近视并不深，只有开车和看文件的时候才会戴着眼镜。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冷冽，车门被打开的一瞬巨大的温差让她浑身一颤，盛熠舟在后备箱里拿出他的西装外套给温蕊披上，又帮她拿着提琴盒，温蕊伸手想接，他也只是移开手不让她拿，锁上车门，他说，“走吧。”

    客厅里一片漆黑，罗子绗估计也回房间休息了，盛熠舟把她送到门口，提琴轻轻放在玄关的地板上，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用口型说：“那我先走了。”

    走廊的感应灯在这时熄灭，一片黑暗，盛熠舟一个响指，又重新亮起。

    他笑着说：“拜拜。”

    温蕊没有回应他，抓着门把，问了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再来拜访？”

    盛熠舟脚步一顿，想想说：“近期应该没有时间，律所那边有点忙，怎么了？”

    温蕊想说，但是对上他的视线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提醒他：“路上注意安全。”

    盛熠舟笑：“不用担心，早睡，我走了。”

    他转身下楼梯，温蕊一边换鞋一边想到什么，跑出去，在一层又一层的楼梯中间看到他，盛熠舟听到声音抬头，外面又开始下雨，一开始是小雨，只过几秒，雨势便越来越大，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有，我不是你妹妹。”

    盛熠舟张嘴刚想说话，一阵风吹过——“啪！”快要熄灭的感应灯再次续电，温蕊机械般地回头看被风吹过的家门，家门已经紧紧合上。

    盛熠舟有些无奈：“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肖敬先去世时没有给亲孙女温蕊留下一点东西，却给盛熠舟留下五百万。这一举动很快就在各个亲戚中产生阴谋论，他们用最肮脏的思想肆意编排着肖敬先和盛熠舟的关系，甚至还牵扯到已故的温父身上。

    这些令人作呕的话陈玲如在八卦的时候也并不会避着温蕊和罗子绗，每次新年，那些人把这件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久而久之，温蕊对盛熠舟的身份也有些猜测，她讨厌这种怀疑，一边否认，但还是一边控制不住地去想。

    盛熠舟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整个人还冒着热气，温蕊听到动静一下就把皮夹合上放到床头柜上，她也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湿掉的衣服挂在椅子上放在空调出风口下吹。

    她已经坐在床上，看到盛熠舟出来在擦头，她提醒他：“刚刚你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哦。”盛熠舟应，走到床前的桌子前，拿起手机，他背对着温蕊，温蕊看不见他在干嘛，等他捣鼓好后他才说，“等下有人过来送衣服，你开门就好，我去吹头发。”

    湿漉漉的，不只是他的头发，那双眼睛也是，温蕊又开始发烫，这样暧昧的状态，暧昧的地点，暧昧又熟稔的对话，她感到不自然。

    盛熠舟却没感到什么不妥，交代完就进浴室，还关上了门。

    他本来没打算留在酒店洗澡，但温蕊怕他感冒，这才挽留他，没想到却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酒店的门铃很快就响起，温蕊下床去开门，门外的女生妆容精致，小香风套装精致贵气，手上提着的袋子也印着奢侈品的logo，身上喷着淡雅的香水像一颗完美璀璨的珍珠。

    她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问：“你是，温蕊？”

    温蕊点头，侧身让她进来，女孩边走进边自我介绍：“我叫蔡茗芷，我是你哥的女朋友，他叫我来给你送衣服。”

    温蕊磕上门，刚好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呼吸一滞，一回头，蔡茗芷递给她手上的袋子，温蕊迟疑接过，蔡茗芷进到房间后，坐在床角：“晚上商店都关门了，我就拿了些我的衣服，希望你不嫌弃。”

    “……谢谢。”她的声音有些涩，拿着袋子放到桌子上，盛熠舟的朗格手表也在桌上，一分一秒地走着，秒针的移动和温蕊的心跳吻合，蔡茗芷的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优雅，知性，得体地让温蕊没有再看她一眼的勇气。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盛熠舟有女朋友。

    卫生间里的声音终于停止，蔡茗芷起身，盛熠舟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蔡茗芷，他笑着在她的额头亲一下，手搭在她的肩膀，两人朝桌子这边走来，盛熠舟抽出手去戴表，边戴边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的话给我打电话，明天回你姑姑家了也给我发个信息，知道了吗？”

    温蕊的视线黏在蔡茗芷身上，蔡茗芷察觉到也看向她，她的眼神里尽是友善的笑意，盛熠舟扣上表带，没听到她的回应，一抬头才看到温蕊根本没听他讲话，他一个响指召她回神：“嘿！”

    “啊？”温蕊别头看他。

    “听到了吗？”

    “听到了。”温蕊心不在焉地说。

    “那我先走了。”盛熠舟拿上手机，没等温蕊问衣服怎么办，蔡茗芷惊讶地问他：“你就穿着浴袍走啊？”

    “怎么？”盛熠舟回头看她，打趣道，“嫌我丢脸？”

    蔡茗芷翻个白眼不跟他讲话，越过他去拿刚刚带来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叠好的裙子放在床上，又把盛熠舟换下来的湿衣服放进袋子里，准备带走。

    “这些衣服明天要拿去干洗。”蔡茗芷说。

    盛熠舟对她说：“那就拜托你啦。”两人互动着走到门口，他才对温蕊说，“那我们先走了。”

    “拜拜！”蔡茗芷挽着他的手也和温蕊告别。

    “拜拜。”

    关上门，房间里安静下来，温蕊好累，关掉灯就倒在床上，准备睡觉，酒店里的窗帘厚实，一点光都没有，她蜷缩在被子里，心脏酸胀得厉害。

    从两年前肖敬先去世后，温蕊根据遗嘱暂住在姑姑陈玲茹家里，之后每隔一段时间，盛熠舟都会拜访陈玲如家，确保陈玲如有依照遗嘱行事，他也会带温蕊出去单独询问一些情况，有时他来访时刚好会遇上罗子绗刁难温蕊，也会帮她解围，温柔又有力量，就像今天帮她驱逐骚扰者一样，罗子绗在他手上吃得亏比吃得饭还多。

    罗子绗因为盛熠舟的事情跟陈玲如闹过，反而被陈玲如训斥一通，之后罗子绗就长了心眼，在盛熠舟在的时候就装哑巴，等盛熠舟走了才又开始狐假虎威。

    温蕊想着以前的事情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睡醒，拉开窗帘才发现屋外已经烈阳高照，打开手机才发现十点了。

    蔡茗芷带来的裙子在睡觉的时候被蹬落在地，温蕊捡起来抖开，这是一条简单的白裙，腰部有松紧带能勾勒出腰身，裙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没穿多少次，温蕊把它搭在椅背上，拿过昨天的衣服，没干，她去浴室里一点点吹干，换上。

    白裙子被她装起来，一切都收拾好后温蕊下楼退房。

    阳光好刺眼，温蕊又踏上回陈玲茹家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