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登机牌，她们走到登机口时已经在排队检票，上飞机时她不自觉地翻着机票看。

    Maddy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说：“多亏了温小姐的福，周译霖那个铁公鸡终于拔毛，这是他自掏腰包定的头等舱。”

    温蕊耳尖一红，没有说话。

    她看着窗外，突然想到这两天都没有联系周译霖，可手机刚刚关机，又不想重新打开，她便转头打算向Maddy询问他的近况，却发现Maddy又闭上眼睛歪着脖子休息。

    这样连轴转的日子……

    感受着飞机的颠簸，温蕊想着事情也慢慢睡去，再次睁开眼是被飞机降落的播报吵醒，两个小时的路程竟一下就过了。

    下飞机后Maddy将温蕊带到剧组所在的酒店里，又马不停蹄地往拍摄地赶，上车前犹豫一会儿，还是折返跟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温蕊说：“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发信息给我，这里出行不是很方便，一个人还是不要出酒店。”

    温蕊点头答应，前台刚好将房卡给她。

    这是唯一一个将市中心打造成古镇模样的城市，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主要来源是旅游业，甚至专门有一个超6万亩的场地专门用来外租拍戏。

    听Maddy说，原本剧组在拍摄地包了一个“客栈”，可是剧组内有一位演员仗着是资方塞进来的耍大牌，一定要这里的五星级酒店，所以没办法才在离拍摄地15公里远的地方住，并且为了节约成本，将原本计划5个月的拍摄时间压缩到3个月，所以剧组很多人都是一天连轴转的，也只有演员没戏份并且距离下一场拍摄还有一段时间的会回来休息。

    导演的火气也日益变大，折磨得剧组里人人都绷着一根弦。

    温蕊边想着给周译霖发条消息，边往电梯里走，电梯里还有钢琴曲，整个酒店里的氛围只能用“幽静”来形容。

    每一层都有香薰，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偶尔有保洁车路过，轮子滚动得也悄无声息。

    温蕊刷开房门，房间亮堂，干净舒适整洁，厕所自动亮起暖橘色的灯光，厕所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对着走廊，往里走时可以从那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温蕊看了，此时的她全身都写上了“风尘仆仆”四个字。

    稍微整理了一下随身带着的东西后，她从包里翻出一点零食，又拿出一叠五线谱，其中写过的五线谱用订书机分别订成几份放在一边。

    温蕊撕开零食的包装，一边吃一边用随身带着的钢笔在一张新的五线谱上写下灵感迸发而想到的音符旋律。

    自从直升名单下来后，有空闲的时间她就会琢磨着写一些原创乐谱，只不过现阶段都是灵感的初稿，后期还要根据演奏出的旋律不断地修改添加。

    阳光斜照，房内冷气运行，体感温度和天气割裂开，有一种老照片的时光感。

    简单地写了两行后，温蕊顿住，暖橘色的光已经攀上书桌，钢笔的金属笔帽折射闪光，她不免有些出神。

    直至笔墨晕湿稿纸。

    一块黑点在白纸上格外突兀，她没法补救，便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重新用一张新的五线谱写下音符。

    没写多少，她转头看着垃圾桶里唯一的垃圾。

    否认好像也不能抹去一些事实。

    温蕊盖上笔帽打开手机，屏幕还留在一个小时前给周译霖报平安的对话窗口。

    他还没回。

    “卡！过了！”

    屏息凝神的拍摄现场立马变得人声鼎沸，化妆师围到各个演员旁边补妆，导演招手让周译霖来机子前。

    周译霖稍稍推开化妆师的手，往遮阳伞下去，路过旁边放着的桌子时还抽出两张纸按掉额头上的细汗。

    “怎么样？你来看看。”导演又放了次刚刚那一条录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那是一场和女二的对手戏。

    朱墙黛瓦，绿叶为衬，穿着石青杭绸直裰的少年眉眼舒朗，眼里的光宛如润玉，看上去柔和，却坚毅无比，他解下腰间的玉佩交给面前身穿缕金白蝶穿花云缎裙的少女衬得她肌肤如雪，少女泪光莹莹，却咬着唇一言不发，鼻尖已然通红，我见犹怜。

    少年细细低语，似叮嘱似不舍，到最后两人只剩下沉默，说过的话在念叨就显得啰嗦，就此离开却又不舍。

    良久，少年再次开口：“若我能凯旋，我定不负你，若我无法，你便……”

    没等他说完，少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你一定能凯旋，一定能！”

    少年喉咙滚动，少女的掌心滚烫，千言万语在齿间翻涌，只剩下一句：“回吧。”

    少女的一颗泪悄然滑落。

    “分离前不舍的情绪刚刚好，多一分则太满，少一分则不足。”导演又重新拉回进度条，“最后那一滴泪简直绝了，译霖今天你状态不错啊，居然接住了她的哭戏。”

    这部戏的女二童星出道人送外号“哭戏女王”，前些年更是凭着哭戏获得最佳女配，哪怕在那部电影里出场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周译霖谦虚道：“私底下向一些前辈取过经。”

    导演止不住夸赞：“很好，很好。”又跟副导演再次重看。

    周译霖见没他什么事了和导演打了声招呼往路边停着的房车走去。

    补完妆的女二注意到，和旁边的助理打个手势也跟上去。

    车门开着，Maddy在里面接电话，见他走来随手把他的手机给他，屏幕自动亮起，周译霖划开，是温蕊的信息，他直接回电话过去。

    还没按到拨出键，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又瞬间划过他的手臂，周译霖回身，女二笑语嫣然地看着他：“晚上一起吃夜宵？”

    周译霖挑眉，晃晃手机：“不了，忙得很。”

    他的动作再快，她也能看到手机屏幕上电话的备注，单字一个蕊，了然一笑，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怪不得呢。”就转身离开。

    周译霖看着她的背影，唇边的弧度轻佻，Maddy挂掉电话，冷冷提醒：“收敛点。”

    周译霖没理，拨通温蕊的电话上车，Maddy自觉下车拉上车门，给他空间换衣服。

    电话响了好久，就在快要自动挂断时才被接通，温蕊先是“喂”了一声，她的声音嗡嗡的带着一点鼻音，周译霖察觉不对，原本雀跃的心情被切换，边解开外袍边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可能是有点水土不服，”温蕊没想多说，“你已经收工了吗？”

    “嗯，我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现在回酒店，”周译霖原本用肩膀把手机抵在耳边，现在开了免提放在位置上，快速脱去长袍后套上自己的衣服，又拿起来，“我回去给你带碗粥，你先休息一会儿，胃有不舒服吗？可以问下前台酒店里有没有药。”

    手机那头一片静默。

    “喂？”

    温蕊这时才回：“啊，胃还好。”

    “嗯，等我回去。”周译霖说，准备挂断又补充道，“很快。”

    挂了电话后，渐渐熄屏的屏幕照出温蕊的脸，刚刚那样的对话非常日常，日常到让她有一丝别样的感觉，让人安心又松懈，就像躺进了一块松软的面包，整个人都倦怠掉了，不想思考只想眯眼休息。

    就好像，就好像是恋人之间的日常对话？

    温蕊的心狠狠一跳，脸颊又开始发热，脑袋晕乎。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