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第二次彩排的时间也下来了，刚好在Maddy来接她的前一天，因为温蕊已经从学校宿舍搬出，这次要独自去彩排地点。

    佟昕怡说她的行程比明星还满。

    温蕊想到周译霖，摇摇头说，那还是当明星辛苦。

    第二次彩排的地点依旧是都城大剧院，温蕊到的时间有点迟，在外面登记后才被领到厅内。

    彩排还没有开始，这次来的人比上一次要多，令温蕊没想到的是央娜居然也出席了，她正被一群同学围在舞台下闹着签名，她的助理站在旁边一边给她扇风，一边喊：“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但是并没有用甚至还将他渐渐挤出央娜的身边，他们的热情如潮水，冲得央娜都要晃倒，她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但她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波浪红唇，白皙纤长的手上还涂着好看的指甲油，腕上代言的名牌手表外一圈镶着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不是她站在聚光灯下，而是她在的地方，就是聚光灯所照射的地方。

    温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才看到许翎翎早就在位置上专心翻着琴谱，也是，她本就不在意的。

    “诶，这个地方……”许翎翎抬头，把琴谱往后送，手上的笔点着某一处，像是在询问什么人，但她的身后并没有人，“白薇呢？”

    温蕊眼皮一跳，往人最多的地方看去—果然，白薇站在央娜的身边，可她不似身边的人那样急切，央娜手上终于没有要签的纸张了，她才把自己手上的白纸递给她。

    温蕊的视线被白薇注意到，她一抬眼，两人对上视线，白薇张嘴说了句话，央娜签完名看她，又随着她的视线看到温蕊，那样的眼神带着细细的敌意，却又因为笑意而掩藏成淡淡的戏虐。

    三人相互对视。

    彩排的时间到了，负责老师姗姗来迟驱散央娜周围的学生，声音洪亮：“选你们是让你们投票选节目的，不是让你们来追星的！现在全部都找个地方坐下来！”

    温蕊这才知道，第二次彩排的目的之一是在第一次彩排后发现时长过长而决定斩掉一些节目。

    白薇找的位置就在许翎翎后面一排，同样也是温蕊的后一排。许翎翎和白薇认识，温蕊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白薇和只见过一面的央娜也能说上话。

    白薇的心情很好，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轻哼曲子，笔在她的指尖打转，在分发的表格上认真地写下对每个表演的建议。

    很快，就轮到许翎翎上台，温蕊去后台准备。

    在她走后没多久，白薇也起身。

    央娜坐在第一排，看着两人先后走进幕布，微微眯起眼。

    许翎翎微微鞠躬，端坐在钢琴前，一束灯光打在她的头顶，柔和得不像话，她所弹出的音符透亮，欢愉，像是在海边度假时喝着椰子水，舒适，享受。

    “温蕊。”

    有人在叫她，温蕊转身，是白薇。

    许翎翎的每个音都还在跳跃。

    白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是我答应你的十五万。”

    温蕊看向那张卡。

    身后的曲子渐渐变调。

    从高音区慢慢转到以中音区为主，欢愉被冲散，进入夜晚的海滩显得格外寂静，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又添上几分神秘感。

    温蕊没有去接，看着白薇的眼睛，平静地说：“作废吧。”

    白薇攥紧卡片，棱角嗑着她的手心，压出一跳痕：“什么？”

    “我不打算和你交易了，白薇，”温蕊说，“我要去上伯利亚。”

    许翎翎利用低音区和倍低音区加重了夜色的浓重，有薄雾飘来遮住了月光，海边只剩下一次又一次荡上沙滩的浪花，风起，镜头像是拉近，海中央摔下一艘船激起水花，海洋似乎变成了一根根藤蔓，搅着海让这艘船穿梭在汹涌起伏的海面，一浪又一浪，层层叠叠，每次都差点能迎头打烂这艘船，却又一次次让它惊险避开。

    白薇垂下手，怒极反笑：“你和佟昕怡一次又一次的耍我好玩吗？先是答应后又反悔？”

    曲子中的船终于靠岸，日出代替微弱的月光，海洋又回复平静，仿佛夜晚的汹涌从来都没有又出现过。

    “我承认在对你出尔反尔的地方上我做的不对，”温蕊坦言，“但是，佟昕怡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许翎翎已经停音，起身鞠躬谢幕，工作人员撤下钢琴，搬上温蕊所需要的工具。

    温蕊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转身上台，许翎翎从另一边下台，白薇还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你和温蕊是好朋友吗？”

    白薇顿住已经跨出去的步子，温蕊在台上已经做好准备，幕布缓缓拉开。

    白薇转身，央娜在暗处看着她，她想不出借口解释为什么刚刚发生的事情和她套近乎的话不一样。

    央娜在她的脸上看到答案，摸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的脸，随着她把手机递过去，白薇被亮光照得微眯眼，屏幕上是一个二维码。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白薇。”

    彩排超级顺利，晚上回去稍稍收拾了下行李，爱米和佟昕怡在厨房收拾碗筷，氛围温馨，温蕊往小箱子里塞了几件薄外套和短袖，东西没有多带，中途还会因为第三次排练和校庆回来。

    晚些时候梁葵妍给温蕊打了个视频电话，估摸着刚好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一接通就嘱咐温蕊多带点衣服，证件要带着，钱也要带着，说了一堆，佟昕怡忍不住跟爱米抱怨说她是一个老妈子。

    这句话被梁葵妍听到，两人又少不了一阵“唇枪舌战”，最后是温蕊受不了挂掉了视频电话。

    整理完东西，温蕊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屋外爱米和佟昕怡都还未睡，隐约有爱米的吉他声，客厅的光和音□□过门缝钻进卧室，她的鼻尖都是被子上洗衣液和太阳晒过的味道。

    沉沉的夜，跟以前的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伴随着吉他声，温蕊睡去。

    去剧组所在城市的飞机很早，Maddy来接时天空才刚露出晨曦，因为太困，温蕊的脑袋都是混沌的，耳边是环卫工人清扫大街的沙沙声，格外助眠。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在淡雾中驶出，停在她身前，门自动打开，Maddy坐在第一排，膝盖上搭着电脑，正在噼里啪啦地打字，她戴着眼镜，穿的休闲，脚上也只是一双人字拖。

    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帮她放行李。

    Maddy抽空看她一眼，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屏幕上：“上来吧，那么早真的是辛苦你了。”

    温蕊上车，坐到另一边的位置上，客套到：“Maddy姐也起得很早，麻烦你们还特地来接我了。”

    Maddy的大脑像是双核的，她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却又能和温蕊对答自如：“我还没睡呢，”最后一个回车她敲的很大声，是终于完成工作的感叹，她盖上电脑将它放到后排，对温蕊一笑，“做这份工作之后我都习惯了。”

    温蕊发懵，不知道怎么回话。

    Maddy也是倦到了极致，放完电脑把椅背往后调，扯出之前靠在后腰的靠枕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毛毯盖上，叮嘱司机开快点后，一靠，整个人就松弛下来，没一会儿就睡了。

    温蕊明明很困，可是现在有时间可以休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就看着窗外不停滑动的景色放空。

    车子往机场开，路上路过九臣，日出的光辉照得薄雾更透，更给大厦镀了一层光，九幢高楼屹立在那像是鄙夷着整个城市。

    一闪而过。

    温蕊扭头，直到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