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开学考，教学楼内随处可见埋头苦读的学生，毕竟谁也不想来一中第一场考试垫底，那会让老师叫自己家长来了解成绩下滑的情况和原因。

    周沉特地制作的知识本本效果极佳，事半功倍，别人还在临时抱佛脚，许年年已经在思考等会儿去食堂吃什么。

    好东西不缺市场，很多同班同学借了本子去看，许年年一应笑着答应，给予他人方便，只要别搞脏弄坏就行。

    周围都是好感上升和善意嬉笑，左斜方那道嫉恨的目光便格外突出。

    许年年望过去，马上又消失了，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能用正眼看人。

    那块位置，除了班长和刘敏，其他同学她都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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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起床睁眼外面便开始下大雨，偶尔白光闪过，三五秒后惊雷在耳边炸开。

    许年年带的凉鞋不防滑，但现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低头把裤腿挽起，一支笔戳到眼前。

    寝室四个人都拿到了，粉白不透明的外壳，印着草莓图案，幼稚是幼稚了点，但少女心十足，让人一看就喜欢。

    刘敏笑着说：“我早就考虑好了，我们全寝室一人一只一样的笔，就不学别的寝室那样，买一样的寝室服穿。”

    方佳佳道谢的同时惊讶道：“这笔我在学校门口小店看到过，一支笔六块钱呢。”

    “哎呀，给我亲爱的姐妹们，六块钱算得了什么，既然喜欢的话，不如今天考试我们就用这支笔吧，一样的，肯定会带来好运。”

    好像真是好心好意，许年年摇摇头，摒除脑子里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猜想，却忍不住背过身去，扭开笔帽。

    考完语文考数学，相较于先前落笔如有神，这一场里，挠头思考的人更多。

    提前被周沉辅导过的许年年不慌不忙，不图快地慢慢写，停笔检查两遍试卷后，很有闲心的侧头看其他同学。

    意外和刘敏撞上视线，没想到许年年会看过来，刘敏脸上表情都没收好，连忙低头。

    见状，许年年不甚在意地把头转回去，食指抚摸鼻梁，露出浅淡一笑。

    刘敏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落座没几秒钟，紧接着秃头的教导主任就进来了。

    许年年和倪虹被叫站起身，随后教导主任和一名监考老师开始翻找她们的文具袋。

    仔细到连每支笔都扭开看，掰开文具袋确保里面没有写字。

    “老师，你们在找什么？”

    许年年问，什么也没查到的教导主任不正面回答，只说：“没事，你坐下继续写吧。”

    “主任，不把话说清楚就走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作弊呢！”倪虹一屁股坐在桌面上，没写几个字的试卷被她拿起摇来晃去。

    “你干嘛呢？坐下，有没有点样子？”教导主任皱眉训斥。

    “大伯，我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这样，你还没习惯？”

    学生们纷纷吃起瓜来，他们只知道倪虹成绩那么烂，肯定不是考进来的，不曾想居然和教导主任有亲戚关系。

    原本没被搜查阵仗吸引到的，此刻也不由自主抬头去关注，了解事情动向。

    恨铁不成钢瞪了倪虹一眼，教导主任选择和看起来更像个学生的许年年说话。

    “有人举报你们作弊，秉承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我来搜查一下，什么也没找到，你们没有作弊，之后成绩出来不会有人怀疑。”

    许年年粲然一笑，教导主任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要转身离开的脚步硬生生僵住。

    “那老师，是谁举报的我们啊？”

    “她没有证据，却举报我们，会不会是因为她自己做贼心虚，想要乘机作弊呢？”

    扭头去看紧张的某人，嘴角弧度愈发甜蜜，“你说是吗？”

    “刘敏。”

    －

    高一二班出了唯一一个作弊生，刘敏红着眼睛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回教室拿伞准备去食堂吃饭，一路上被指点无数遍，不好听的议论入耳，让她眼眶更红了。

    冤家路窄，在一楼大厅碰上挽臂前进的许年年和倪虹，再也忍不下去，冲上去质问：“你们做了什么手脚？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两人没说话，只是挑眉好笑地看着她，许年年疑问地嗯了一下，意味明显。

    自此之后，刘敏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寝室，都横眉竖眼，好似她们是杀父仇人一般。

    许年年不在乎，她本来也不喜欢刘敏，只是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能引得这样一番煞费苦心的栽赃陷害。

    问题在一周后的晚上得到答案。

    从周沉手里接过宵夜，再三告诉他不要再给自己买吃的，把钱攒着做正事。

    周沉认真道：“这就是正事。”

    她差点没背过气去，忽略持续攀升的心跳，故作生气抱怨，“在这么吃下去我肯定要成大胖子，周同学，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仗着开学考，你考了高二最高分，我拿了你给的本本，却卡在中间只差垫底，就这么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你，我怕你饿着。”

    “你看我饿着了嘛。”把脸挨过去，许年年自行掐起一坨肉，生怕周沉看不见。

    “……饿着了，只有脸上长肉。”

    说了，好像白说。大阔步回宿舍，许年年临走前气的狠掐一把周沉左脸。

    真气人。

    寝室厕所传出水声，不知道谁在洗澡，许年年打算先洗个脸。

    拉开桌屉，才用了一点的洗面奶不翼而飞，她以为上回用随手放错地方，找了好几圈，却依旧没有看见。

    是刘敏在洗澡，入了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她还想着省那几毛的水费，出来脸冻得发白，身上一点热乎气没有。

    互相对视一眼，刘敏率先转过脸，不屑地轻哼一声。

    “你洗面奶不见了，那关我什么事情？”

    倘若说话的时候不要下意识去按住盆桶，话语的可信度会直线上升。

    不是什么复杂案件，许年年手疾眼快地抢过盆桶，丢开遮挡在上面的盆子，很轻易从桶底把自己那支奶白色外包装的洗面奶拿起。

    不想多说什么，扭头找纸巾，脑子里想的都是周末得出去买把锁，不然丢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许年年都没说什么，刘敏却爆发了，一把将放在水台上的桶扫下，狠狠砸在墙上。

    大吼：“装什么装！最恶心你们这种一天到晚装逼的人了！”

    “刚开学那天，方佳佳带了橘子，倪虹放了一把糖果在桌上，你明知道我什么都没带，你帮我搬了行李的！你却还故意去小卖部买了水回来分，你就是想看我一个人两手空空，吃你们的喝你们的，很可怜很好笑是吧！”

    “军训的时候明明我站的最标准，教官却眼瞎让你到前面做榜样，你表情装的好像很尴尬，后面不是还偷偷挺腰了吗？！”

    “炫耀家里给买洗面奶防晒乳，也没见得你大度地给我用用啊，还藏进抽屉里，防着谁呢？以为谁会去偷来用吗？”

    “班主任让上台自我介绍，你上台时候，男生们鼓掌欢呼的声音让你很得意吧，是不是心里想着，哎呀我长得好可爱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甜得要命他们肯定喜欢死我了！那你得意自己的就好了，为什么在我上台自我介绍，下面没一个人鼓掌的时候，你非要出来装一下，一个人给我鼓掌，就是想让我尴尬是吗？！”

    “说自己是普通人家出身，家里人都干着普通的工作，一扭头，天天晚上都带宵夜回来，也就方佳佳那个傻子乐意讨好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展现你多有钱吗？！”

    “对，那天晚上我就是故意把你骗出去的，我也根本没等你，你一走我马上回宿舍了，要不是找不到宿管阿姨，我早就告状上去了，哪里还会等到你们回来，你们居然回来了！”

    “许年年，比起翻白眼对我不屑一顾的倪虹，你更虚伪！你更爱装！我真是烦死你了！”

    嘶吼到后面，嗓音都哑掉，宿舍门没关严实，有好事的轻轻一推，八卦往里瞧，还是同伴发现许年年回头在看，才拉着赶紧走人。

    和很多人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他人一样，许年年竟不知自己在刘敏的眼中有这么讨人厌。

    嘴巴开合几次，决定不和情绪不稳定的人计较，许年年的假装没听见没能缓解气氛，反倒叫刘敏火气更盛，上来就要抢许年年手上洗面奶，跟嫉恨久了疯了似的。

    “还给我，这是我的！这是我……”

    许年年被拽住胳膊拉得后退，一盆水径直朝刘敏脸上泼去，她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嗓子鼻子里进水的滋味想来不好受。

    倪虹单手晃了晃盆，把里面水珠撒干净，将许年年护在身后，嗤笑，“清醒点没？什么是你的？抢人东西有理了？以为人人都是你妈啊？名字里有个敏字是让你敏锐，不是让你敏感得像个智障。”

    用落汤鸡形容刘敏也不为过，她尖叫一声，冲上来撕扯倪虹，却三下五除二被制服，压倒在地上。

    周围学生不是聋子，动静闹得过大，宿管阿姨不可避免地会知道这事。

    有件事情刘敏或许没骗许年年，那就是宿管阿姨的脾气确实不太好，去年让一个寝室的女生站男生宿舍门口的事情不算空穴来风。

    跑了六圈，还差四圈才到惩罚的十圈，长期缺乏锻炼的人已经体力不支。

    每次呼吸都有下一次就要背过气去的感觉，许年年快要坚持不住。

    手腕忽而被抓住，倪虹比起惨不忍睹的她们好上太多，有人带着能借力，许年年忍不住朝她一笑，不过极喘下扭曲的面部表情着实不太好看。

    “谢……谢谢啊……”

    倪虹爽朗道：“以后刘敏再找你麻烦，你记得喊我，我罩着你。”

    大姐大的派头十足，后来刘敏确实又挑了几次事情，她真遵守诺言强力镇压了。

    这让许年年因为被人讨厌，所产生有些低落的心情，渐渐消失。

    不知不觉，似乎收获了在怀江一中认识到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