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女孩叫丝丝,在父母细心呵护下,活泼天真烂漫,无论见到谁都会甜甜地喊一声,招人稀罕,一看就知道会有一个很好的童年。

    火车上无事可做,孩子们喜欢漂亮的事物。晴天,干净车窗外大片白云悠闲漂浮在湛蓝的天幕上,许年年被缠着玩了很久的花绳。

    与这边和睦温暖的氛围不同,那边简直跟吃了炸药要爆炸一般。

    被打一顿哭累的男孩,午睡时尿床了。

    老太躺在他身旁,不可避免衣物上也沾上些尿渍,此刻正发着火,碍于先前的警告,只用嘴疯狂骂,并未再动手。

    许年年这才发现老太的行李少得可怜,在无数人大包小袋中,格外脱颖而出。

    一个手提的红色布袋子,空瘪瘪,怎么看都不可能装的了很多东西。

    掏出一块颜色脏污的布,老太仔细将厚重棉衣上的尿渍擦拭干净,便再无下一步动作,仿佛就打算让男孩湿着裤子。

    男孩皮肤白皙养得细嫩,老太黢黑干瘪举止粗鲁,两人一点都不相像。

    行为举止,到所带的物品,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太口中的自己,一个喜爱孙子的奶奶。

    许年年向男孩招了招手,给了块橘子糖,摸着他脑袋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眨眨眼,老太率先开口:“他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喊他大米就行,小姑娘你也给老人家一点糖甜甜嘴呗。”

    许年年眸光在无人知晓的角度闪了闪,破天荒抓了一把糖给老太,还邀请坐在她下铺一起嗑瓜子,好说话得很。

    闲唠嗑般,聊起天来。

    “奶奶,你们这是千里迢迢的,一路奔波劳累,是要回老家过年吗?”

    “对,回老家,男娃娃这么招人稀罕,过年怎么能不回家呢。”

    许是没人聊天憋坏了,也或许是窃喜占到瓜子便宜,老太右脚搭左膝,边往地上吐瓜子皮,边抖脚,大咧咧回话。

    “哎,您刚刚说他叫大米,那本名叫什么啊?我有个好朋友也叫大米,他还真的就姓大名米,哈哈哈哈,当时我还惊讶过好一阵呢。”

    “他,他……也叫大米。我们乡下人不兴取城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名,贱名好养活。”

    “是吗?真巧啊!我就说怎么一看见您家小孩就觉得很亲切,挺有缘分的。”

    “……呵呵,是。”老太抓了一大把瓜子放口袋里,忽然起身,不愿再和许年年多言,拉着男孩要走。

    “去尿个尿,热水喝多了。”

    猝不及防被抓住手腕,老太拧眉,许年年却笑得一脸无辜,指了指丝丝,道:“让大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玩花绳吧,还是说您有换洗的裤子,要去厕所给大米换掉吗?”

    “……”

    男孩和丝丝玩得起劲,许年年接过丝丝母亲递过来的水壶道谢一声,见俩小孩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世界里,忽而道:“大米。”

    都说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四岁半怎么样也该记得点事情,自己常被家人叫的昵称或小名无论如何都会有点反应。

    而男孩却动作未停,细微举止顺畅,像是听见陌生人的名字,毫无反应。

    -

    “人贩子?”

    许年年头回主动跑来找周沉,两人又往旁走了两个车厢,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车厢衔接口,方才讲起认真严肃的话题。

    周沉表示先按兵不动,得先告知乘警,再一步步部署再作打算。

    许年年虽然很急,但听到如果打草惊蛇可能会伤害到男孩,便只能忍下,静待时机。

    “没事的,谁都会没事的。”

    藏青色的棉袄穿在周沉身上并不臃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落一根掉落睫毛。

    他安抚许年年的眸中充满肯定,又透出难以理解的寒气,琥珀色的瞳孔并不透亮,呈现混浊,叫人看不清楚。

    第二天十点半,火车靠边停站,到达终点站蒿山,一声令下,在紧张气氛中,一场抓捕追逐大战开始。

    没有任何一个罪犯被发现的第一个反应会是乖乖站着被抓,碍于小孩在老太手上,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周沉从后面偷袭,硬生生将孩子抢下,否则男孩也会被挤进人群中逃走的老太一并带走,再想找可难于上青天。

    许年年全程根本插不上手,一愣一愣的只得干着急,一片混乱中,周沉掌心被小刀划破,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偏偏藏起来不说,等发现时候,血迹都风干了。

    铁板椅又冰又凉,徐浪坐不住,一会儿转圈一会儿跺脚,见于伟和倪虹轻松自如的模样,不由道:“你们怎么这么轻松,我们现在是在警察局里哎!”

    倪虹:“怎么,你要去找个警察吹牛皮?”

    “不是,他俩怎么还不出来,见义勇为不能被抓吧?早知道就叫你们去我老家玩了,我那也有雪,跑这儿来人生地不熟,刚下车第一个来的地方居然还是警察局,我还要带你们一群崽崽,真是太不放心了!”

    老父亲般语重心长欠揍口吻,五秒钟后一肩一个的拳头是他应得的。

    房内,询问早就结束,许年年尽最大可能将老太的模样形容出来,不经意间瞥见周沉左手上的血迹。

    穷途末路之际下手极重,哪怕现在不流血了,食指根至手腕一点,划痕深深露出内里血肉,看起来还是都疼。

    警察带男孩去一旁隔音房间时候,礼貌借了药箱,许年年神情严肃低头处理伤口,惹得周沉不安。

    “我不疼,真的。”

    倏而大腿被重拍一下,周沉惊愕的僵住,许年年凶巴巴道:“不许动!”

    “受伤了也不知道说,这次是划伤手掌心,那要是有下次,人家捅你身体,从后面偷袭砍你,你是不是还不说?你存心找死呢?”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直接去找乘警,你说一个学生你逞什么能,有什么问题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去寻求帮助吗?你倒好,那老太太举刀挥过去,你第一反应是把乘警推开你上,我还以为你多厉害,这不还是受伤了吗!”

    越说越生气,片刻后周沉脸颊通红,却不是羞得,也并非大冷天冻得。

    许年年嘴上说的有多狠,擦药时便有多轻,擦一下怕人疼似的还补上吹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耳畔脆生生的数落不绝,周沉止不住笑意,全然从眼睛嘴角泄露出来,不知不觉头越来越低,许年年因空气干燥,静电炸毛的发丝擦过眼睛,带来丝丝痒意。

    室内开了暖气,棉袄划烂缺口的绒毛早就随风散去,此刻周沉浑身暖意洋洋,却并不是因为室内暖气。

    人在极度幸福时,其实会感到恐慌,怕幸福短暂,飞速于指缝流逝,怕往后再也不会有同样感受的时刻。

    周沉希望时间慢下来,慢些,再慢些。

    然后,周遭彻底安宁下来,唯余两人轻柔呼吸,时间仿佛真的放慢脚步前行,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脚边洒落淡金色阳光,细微尘埃在光束中跳跃,愈发清晰地心跳咚咚咚,热烈且欢脱,冬日也能有夏天味道。

    -

    警察局门口,饭点到处都飘荡着饭香味,徐浪第十八次念叨肚子饿了要吃东西,许年年和周沉终于出来。

    “你们终于来了,你们再不来,我都要饿死街头了,我……哎,这小孩哪儿来的?”

    裤子都要被扯变形,许年年身后跟着的男孩依旧紧攥,亦步亦趋,生怕被丢下似的,停下脚步后往后面躲,徐浪眼尖才看见他。

    “这……”许年年苦笑摇摇头。

    男孩本应留在警察局里,等警察找到他的家人,再由家人慢慢梳理内心创伤。

    可瞧见许年年要走,他就跟疯了一样咬打闹哭,警察怎么劝说他都只当听不见。

    折腾一阵毫无成效,大队长大手一挥做了主,表示让许年年他们先带小孩回去,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等他们实在没功夫帮忙时候,要是还没找到小孩父母再送回来。

    “放心吧,我信任你们,绝对不会不放心的,看你们样子也不是坏孩子,没问题的!”

    许年年:“……”

    你没问题,我有问题啊!别这么草率,我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帮忙带孩子!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能体会赵构被强行黄袍加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了。

    男孩不笨,路有积雪他伸手让许年年抱,抱着走了一小段路许年年顶不住了。

    平日里做过最高强度的胳膊训练也就是跳起来擦黑板,偶尔有角落擦不到她干脆不管,反正老师们没人有强迫症,一点点也没关系。

    周沉从许年年臂弯处接过男孩,他身上不像许年年那般柔软暖和,男孩不安分的动了几下,回身伸手,想回到许年年怀抱。

    许年年看没看见是一说,周沉脸色陡然一黑,不顾男孩无意义地咿呀,刻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头。

    凑到男孩耳边,轻声:“我的,就是不给你抱,你不许抱。”

    收获胳膊被尿湿,徐浪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周沉难得活跃追赶上去要打。

    幼稚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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