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干燥,空气也泛着凉,徐浪睡到半夜口渴跑到厨房倒水喝,洗完杯子后正要回房。
书房传来动响,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老于?老周?”
无人应答,念年窝软垫睡得正香。
徐浪抓了把凌乱发丝,介于公寓安保齐全,没多想,只当刚刚是听错了。
睡眼朦胧回房补觉,此刻凌晨三点,天尚未有亮起的前兆。
良久,书房再次传来动响,一声声压抑的轻咳直到太阳完全升起。
窗户大开着,周沉任由微风拂过脸庞,吹不动积满落叶的一池静波。
几乎没睡,黑眼圈立刻将身体状况显露,徐浪盯着周沉那张憔悴脸好几天,终于在周沉再一次早起换了衣服从房里出来后,忍不住说:“老周,你看着不太好。”
“要不然今天就别去了?”
“我很好,没事。”周沉不听劝,许年年扯不住他的衣角,满目担忧落空。
明明一切正常,她却莫名地心烦意乱,仿佛遥远日子尽头的自己,已经提前预知答案。
徐浪简单吃了点早餐,抄起跑车钥匙就往楼下停车场去。
开锁车灯亮起,透过折射镜,有个脑袋迅速下蹲藏起。
把车开出去一段路,徐浪突然很想倒回去看看刚刚那偷窥狂是哪个变态。
总觉得,发型和傅嘉豪有点像呢。
他没倒回去,但也确定了答案。
提前回来喂念年,电梯一开往左边走,迎面撞上扒着门偷偷摸摸往猫眼里看的傅嘉豪。
徐浪一拍肩膀,他吓得要给徐浪一个过肩摔,好在喊他喊得快,否则指定收不住。
“傅嘉豪你干嘛呢?!”
见对方防备姿态未松懈,徐浪眉头皱紧着质问,“警察改行当小偷了?”
“怎么会,没有的事。”调整姿势站直,双手自然垂落,傅嘉豪尴尬笑了笑,“我就……来检查你们公寓消防安全做得到不到位!”
“哦,检查需要扒人猫眼往里看?”
毫不留情拆穿,徐浪挥手把傅嘉豪赶到一边,开了门,见人红着脸要溜,“干什么去?来了就进来坐吧。”
“不用了吧。”
“客气什么?再废话我报警抓你,警察偷偷摸摸转行当小偷,会不会被开?”
“……”
进门,顺带关上。
这是傅嘉豪第二次到周沉家。
上一次来满心都顾着保全自身颜面,着急离开,还未仔细观察过里面。
装潢让整体很温暖,霸总黑白灰风格的物件在这里几乎看不见。
毛毯大半吊拖在白绒地毯边,倪虹的外套挂在架子上总忘拿,茶几上还剩点瓜子皮没打扫干净,徐浪吃剩的薯片袋子在垃圾桶里翘个边角出来,清爽青瓜味。
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谁能想到这个屋里住着三个大男人呢。
傅嘉豪怎么看,都像是心思细腻,单纯天真女生喜欢的样子。
瞧见这一幕,真的很想抛却脑子里那纷扰多日的念头,但想甩开胡思乱想的一瞬,周沉那张淡漠无感情的脸,那双空茫茫的眼睛就会跳出来提醒他,别轻易下结论。
“坐吧,我给你倒点喝的,你是要喝果汁?还是茶叶?咖啡?汽水?凉白开?”
换了件休闲上衣,徐浪漫步到厨房准备招待傅嘉豪,随手拉开冰箱问道。
傅嘉豪刚要说随便,话到嘴边跟脑子一起转了个弯儿,他道:“果汁是现榨?”
“嗯……你要的话我可以试试。”
“行,你试试,你……多试几种!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我乐意评鉴。”
此言一出,徐浪果断放下手里的果汁瓶,折返回冰箱,陆陆续续掏出好多种水果,撸起袖子,笑容满面准备大干一场。
“有眼光!等着吧你!”
趁此机会,傅嘉豪偷溜上二楼,他要看看周沉房间里都有些什么信息透露,给到说他这个人是否能放下过去展望未来。
一连扭了四道门,都打不开。
刚要扭最后一道,楼下徐浪忽然喊:“要不要放糖?你要吃甜一点的不?哎,人呢?傅嘉豪?傅嘉豪?!”
不管了!
傅嘉豪快速一扭,却,纹丝不动。
这道门上了层层枷锁,除了手握钥匙的周沉,谁都打不开。
不甘但无奈地下了楼,无视徐浪的不满询问,傅嘉豪扭头再次往上望一眼。
薛定谔的房间。
越是开不了门进不去,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就越是不能确定,折磨得他想了解完全。
刀,匕首,毒药,风筝线,甚至于是枪械的模样,都在傅嘉豪脑海来回盘旋。
觉得周沉有问题,于是潜意识里认定,温馨的表象背后,隐藏着的,都是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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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豪好奇,却导致徐浪受苦。
也怪徐浪自己嘴上没把门,随口一提傅嘉豪来了,跑二楼不知道干什么去,榨的菠萝柠檬香菜橙子果汁一口都没喝,便匆匆告辞。
可能是因为放人进门,也可能是没看住让人跑到周沉的二楼禁地。
于是周沉惩罚他,不让他打游戏,还逼着他学习各种总裁董事应该了解的东西。
徐浪抱着靠枕往沙发上一趴,双脚起起落落,蹬踹着空气,“老周你干嘛啊?你吃错药了吧?至于吗?”
“我不想学!我干嘛要学这些啊?”
周沉硬扯着把人翻个面,脸朝天花板,不给逃避的机会,“你是家中独子,你迟早也得接手世纪。”
“那不是还有你吗?!”
“我老早之前就想好了,到时候远航世纪都归你管理,我只负责吃吃喝喝赛车,躺平什么都不用干拿分红就行,放心我绝对相信你,有你在,没意外!”
“我俩分工,你负责好好管理,我负责给你活跃生活,你说可不可行?”
眨眨眼,徐浪刚要继续进一步徐徐诱之,周沉结束了静静凝望他不说话的局面。
一把给软骨虾抓起来,拖着也要把人弄过去端正坐好,薄唇轻启,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不行。”
短短两个字眼对徐浪的伤害那么大,嘟着嘴道:“这些基础的我早就知道了。”
周沉讲述停顿,打开电脑,把徐浪按在他的位置坐下,“行,那从第二十课开始。”
徐浪捂着脸崩溃,“你什么时候做的ppt啊?敢情你早就计划好要折磨我了是吧?!”
“啊啊啊啊啊!”
杨助理站门口手抬起刚要敲,一声哀怨烦躁地叫喊透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落下。
徐浪恨极了自己的多嘴和放傅嘉豪进屋,周沉给予他的惩罚并非心血来潮,持续好久。
远航集团最新流言,周沉精神摧残毒打徐浪,导致徐浪天天哀嚎不断,好一段时间不复从前自愿高高兴兴来,而是被从家里拖着到,身上还穿着小熊图案睡衣,拖鞋少了一只。
深秋入夜更早了些,晚风失了凉爽,反生刺骨。利用下班时间来观察周沉的傅嘉豪搓了搓胳膊,车开进来一瞬他立马熟门熟路蹲下。
“老周,你是不是最近太辛苦贫血啊?你嘴巴都是白的,要不然我点个大厨级别的外卖给你补补吧,啊?明天你就在家睡觉算了!”
“分析报表明早九点必须交给我,别想着随便糊弄过去。”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真心实意为了你好啊!”
“哦?是吗?那我看完你的报表再睡?”
“……老周你真!你够狠!啊啊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从下车到上电梯,傅嘉豪全程目睹,听完平平无奇相当日常的对话。
“我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回想闪过这些天的观察,还有刚刚徐浪哭丧周沉悄悄勾唇的表现,傅嘉豪喃喃自语。
地下停车场又灌进来一阵风,他终于打消了后续蹲点计划,“应该是我想多了。”
天愈发冷,愈发催促着,让人想加快了脚步,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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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睡得早,周沉表示身子不太舒服,他看着脸色确实不咋地。
于是取消了集体做宵夜计划,才晚上十点半,几人便早早洗漱完歇下。
徐浪和于伟都蹑手蹑脚,生怕吵着已经进房半小时估计早睡着的周沉。
拿了瓶矿泉水,徐浪轻声同于伟道:“你说老周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倔,让他去医院看看他不去,他那咳嗽都多久了,总不见好。”
“他不听我说,要不然,你去说说?”
“……再说吧,他现在都睡下了,别吵醒他,你让让我也拿瓶水,晚上就不开门关门出房间走来走去了。”
“行,我把念年抱我屋里去,免得它晚上闹腾,等下吵着老周。”
两人短暂交谈被贴门板的许年年听个大概,然而她说不了话。
只有她知道周沉根本没睡,不仅没睡,还换了身衣服。
黑色口罩搭配黑色鸭舌帽,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伴随着微微低头动作,没开灯,仅窗外月光照耀进来的屋内,周沉坐在床沿完全融入黑暗,轮廓都模糊不清。
“周同学,你要去哪儿啊?”
“周同学,我们睡觉吧,好吗?”
“天气凉了,外面冷,我不想出去,你也别出门了,行吗?”
惨叫哭泣亦不能入耳,在空气中泛起半点涟漪,更遑论这一声声轻柔。除了湮没在空间的壁垒中,没有第二种结局。
凌晨十二点,二十四小时倒计时重置。
周沉出了门。
轻轻关合,将自身与走廊灯光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