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和周深乔的关系，还需要说喜欢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怎么可能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最多……
路可可垂眉耷眼，撇了撇嘴。
最多不是那种喜欢呗。
你瞧，其实她也知道答案，只是不想承认，周深乔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周深乔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提及爱这个字眼，都是一种恶心的侮辱。
香喷喷的火锅变得索然无味，她心不在焉，屡次走神，好在魏清宇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会同她计较。
他驱车送路可可回家，到了楼下，他拽住她。
“路可可，你真要考北大？”
“也不是……”路可可着急回家，说了实话，“气你的，我还是想上清华，学数学。”
她挠了挠头：“咱们清华见！”
魏清宇没松手，路可可剜他，他却抬起另一只手臂，攥了把穿过指缝的风。
然后有点子emo，有点子文艺地说：“我的青春结束了。”
路可可又在翻白眼了，这中二病，没完了是吧：“我们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好吗！”
“不，”魏清宇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别那么高高在上，“我开学后会陆陆续续接手家族产业，找一位合适的千金订婚。”
换言之，他的自由到此为止了。
路可可不争气地瞪圆了眼：“你果然想以搞对象的名义干扰我学习……歹毒的男人。”
明知道自己要和别人订婚，却还是过来招惹她，还好她老僧入定，没受他蛊惑。
换作学校其他的小女生，面对神颜的学霸校草，早沦陷了。
魏清宇突然俯身，直视她的眼睛，冷嗖嗖笑了一下：“路同学，我知道你那个‘男朋友’是谁，我只能说，祝你成功。不过，你们应该不会有好结果。”
“莫名其妙，不和你说了。”路可可冷下脸，转身要走。
手腕被扯住，路可可扭头，愤愤看着表情一瞬凝固的魏清宇。
他突如其来的变脸让路可可有点错愕，路可可敏锐地嗅出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他们恐怕是同一种人，平时戴着伪善的面具，实际上，心比谁都黑。
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慌乱一闪而过，她挺直了腰板，大喊：“魏清宇——”
魏清宇满不在乎：“现在来看，你们的差距尚不明显，以后呢？你是名校生，他只是个装修工，况且，他也不愿意，不是吗？”
“关你什么事！”路可可简直恼火，她长这么大都不舍得骂周深乔一句，用得到别人来评价？
“怎么不关我事，”魏清宇扬眉，他往常最爱做这个动作，但那时他是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现在却给人一种阴森的寒意，仿佛毒蛇退去了柔软的皮，暴露出永远不会有温度的身体，“你把我拉进你的局，利用我刺激他，我想要一点报酬，不可以吗？”
路可可试图抽回手，然而魏清宇的力气太大了，她做不到。
魏清宇顺势拉过她，按进自己怀里。路可可一僵，他轻笑一声，扣紧她的后脑，低声道：“听话，路同学，我帮你。”
他能帮她什么？路可可不寒而栗，完全陌生的男性身体，巨大的体型差和力量悬殊，她不禁颤了颤，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后悔了，她不该沾上这个人，他们是同类，什么都干的出来，而且一旦行为上表现出来了，就意味着有十足的把握脱身。
魏清宇抬起头，对上窗帘后那道视线，做戏一般，亲昵地吻了吻路可可的发顶。
味道不怎么好，一股火锅的热气，所幸他也没有真的中意她，只是路可可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更有趣，和自己哥哥搞上了，这就让他很有兴致，忍不住进来掺和几脚。
看热闹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他张开双臂，笑着和她告别：“好了。回去吧。”
路可可心脏狂跳，抓住书包背带，快速跑进楼道中。
“友情提示：路可可，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会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
这是什么鬼话？她能不知道这个？
他什么意思？通知她，他看不上她，少自作多情？
路可可捂住耳朵，咬牙骂他：“魏清宇，你有病就去看医生！”
她气得直跺脚，更惧怕，开门的动作都是颤抖的，她推开防盗门，重重关上，靠着大门，不断喘气。
原来她这么可怕的吗？
角色对换了，路可可才发觉，她这样的人在释放恶意的时候，有多恐怖。
难怪周深乔会疯疯癫癫的……
相依为命的妹妹陡然变成了胁迫他的恶魔，对周深乔那样单纯的人而言，怕不是天大的打击。
她放下书包，脸色因为羞恼而微微泛红，嫌弃地抹了把自己的头顶，她看向餐桌。
两份外卖均被打开，一份正在微波炉里热着，一份已经空了，零零散散的餐具随意摆放，杂乱不堪。
略可可心里咯噔一声，急忙上前，不敢相信地掀开盒盖。
真的，一整碗粥，他都吃了！
就在她出门的时间里！
他在报复她吗？
和她冷战？
既然同意了，干嘛还总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有本事别答应啊？
路可可憋了口气，重重坐下。
其实她只要沉下心想想，就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周深乔，是她。
是她把周深乔逼成这样的。
愁死了。路可可捂住脸，深深叹息，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当然可以继续威胁周深乔，周深乔也一定会无底线妥协，可是然后呢？
看着他病恹恹，连饭都吃不下，这是她想要的吗？
还不如不闹他……
叮——
加热结束，微波炉发出短促的提示音。
路可可恍惚了下，她想到哪里了？
哦，对，还不如不闹他。
如果抹掉高考后这一周的记忆，周深乔是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健康爽朗的样子了？
这个念头持续萦绕，反反复复，像荧光绿色的加粗字幕一直在她眼前循环播放，她感觉自己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洗脑，心底有个稚嫩的小女孩在催促她，赶紧去和哥哥认错，还来得及。
认错？路可可摇头。不，她不要。
她好不容易才和周深乔在一起，不要就这么放手。
周深乔根本不爱她，如今知道她的歪心思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找个姑娘谈恋爱。
周深乔干的出来。为了断掉她的念想，他真的会那么做。
心烦意乱。路可可把饭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整理了下表情，低眉顺眼，一脸乖依地敲门、进屋。
“哥哥，饭热好了。”
房间里阴暗潮湿，她开灯的瞬间，瞳孔不受控地缩起，几乎同时，她看到了周深乔用被子蒙住身体和头部的动作。
路可可酸涩地想，已经这样了吗？已经抗拒到不愿意让她看他，哪怕一眼了吗？
她伸手，揪了揪被角：“起来吃一口吧……”
周深乔一动未动。
多久了，他这么不理不睬。路可可记不清了。
她垂下眼，让了步：“那我下楼转一圈，你别和我生气了，我……”
她把饭放在床头柜上，很大一声。
她到底没能把那句对不起说出口，似乎那么讲了，就等于承认，这场牌她输得一败涂地。
还有时间……
是的，还有时间。这场局没到最后，她不必这么早弃牌。
她在劝自己，也在宽慰自己，但心跳的惶恐说不得谎。
路可可清晰地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她在骂她，不准那个叫路可可的坏蛋欺负她哥。
路可可眼神闪了闪，迈开脚步。
直至她离开卧室，周深乔都没有任何反应。
路可可抿了抿唇，佯装出去了，但她只是开了下门，又关上，仗着身形娇小，藏在了餐桌底下。
这个位置正对他的房间，有凳子挡住外部的视野，她能清楚地观察周深乔都做了些什么。
大约十分钟，周深乔出来了。
他没穿上衣，下面仅着一条及膝短裤，她的视线刚好到这里，路可可屏住呼吸，看着他把吃光的餐盒扔到垃圾桶里，进了浴室。
她扯了扯嘴角。
周深乔可真行。她在家时装死，她一走，他立马吃饭洗澡。
他什么意思？
不想要她了？
……心口胀了一下。
路可可歪了歪脑袋，怔怔低头，缓缓捂住了那里。
心脏稳定且平静地蹦，似乎并无异常，但每一次搏动带起的生理性疼痛，唯有她自己知道。
她松开手，看到了地面上几颗新鲜的、被泪水砸出的水痕。
她好像输了。
因为周深乔的底牌，是放手。
而她的底牌，是离开。
可是这张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虚张声势，步步紧逼，怕的便是周深乔看出来，她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哗啦啦的水声停止，周深乔的双脚从卫生间走到她这边，她抬起头，慌忙擦掉脸上残余的眼泪，周深乔身上滴落的水珠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他只围了一块浴巾，她头顶上传来他举杯饮水的声音，她贪心地凝望着他坚实有力的脚掌，咬紧了牙关。
杯子脆响一声，被放回了桌上。
周深乔回房了。
路可可也从桌下爬了出来。
她失神地在客厅中站了一会，明明一切很暗，她却看到一个盛满砝码的小天平左右摇摆，最后，属于她的那头疯狂下坠。
她走到大门处，开了又关，伪装出自己刚回家的样子，扬起笑脸，几下敲门声后，她踏了进去。
眼里有泪在晃，路可可半蹲下，看着平静注视她的周深乔，她心里苦得厉害：“哥哥，我错了，我以后不和你闹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她抓住他冰凉的手，言辞恳切，以至于哀求：“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周深乔牵着唇角笑了笑，似是讥讽。
路可可如遭雷击，拼命解释：“这次是真的！”
狼来了的话讲了太多遍，没人会再上当。
周深乔直起身，病来如山倒，他现在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吃力。
“你又想怎么折磨我？”他扣住她的后脑，呼吸无限拉近，本该亲密相依的姿态，他的神情却含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这是第几次了，你数过吗？今天求和好，明天继续找茬，气我，逼我，看我痛苦，受你挟制，你玩得很开心？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路可可，我已经厌倦你这种无聊的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