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散

    已经走了?他指她爸?

    路可可一头雾水,按下接通键。

    她还没张口,就见远处的周深乔突然不动了,眼神呆愣愣地盯着路大雄方才乘坐的那辆火车的检票口。

    听筒中出现好长一段空白,路可可能听到他旁边的人在聊明天到了上海要吃什么,可周深乔本身连呼吸都没发出一下。

    “……刚走?”

    “对,刚走。”路可可快步跑过去,然而人好多,她被淹在人群中,越靠近他,竟越看不清他。

    电话就这么挂了,没头没尾的。

    路可可没多想,以为是他瞧见她了。

    等她终于拨开拥挤人潮、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周深乔正蹲在地上,她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周深乔是带着行李箱来的。

    他该不会……

    觉得她要跟她爸走,给她送行李呢吧?

    路可可哭笑不得,也怪她没讲清楚,只拍了火车站的照片给他,后面就急匆匆地去送老父亲了,一直没看手机。

    虽然正常人绝对不会通过这张照片联想到她要离开,但谁知道呢,周深乔的关注点一向偏移。

    她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

    周深乔怔了一下,僵硬地扭过了头。

    宰了老爹六十多万的路可可在笑,一脸没心没肺,周深乔睫毛颤了颤,随即垂下眸。

    他难以形容那一刻自己的情绪,好像痛多于激动。

    他抿紧唇片,问:“几点的车?”

    呼吸一滞,他又补充:“要是在那边过得不好,随时可以回我们的家——”

    “我不走。”路可可也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来送我爸爸的,他小儿子病了,需要赶紧回家。”

    她指了指行李箱,眼神微黯:“你就这么想我走啊?”

    周深乔没有回答。

    是,也不是。

    周深乔早在十八岁那年就已规划好人生,他要做路可可的大树,汲取养料,供养雀鸟,任雀鸟攀附,被吸干了血也没关系。

    他可以是她最挂念的哥哥,也可以是她逐渐忘记的路人,可他唯独不会当路可可的绊脚石,不愿做拴住雀鸟纤细脚腕的那根铁链,如果路可可遇到了更好的栖息地,他一定会放她走,甚至会亲自送她到那人身边。

    他人生的一部分价值来自于这种牺牲,像正直的付警官,他们可以为一个信仰献出一切,而周深乔的念想就是养大路可可。

    他热忱到自己以后要怎么过都没考虑。

    周深乔的嗓子有些哑,他想,他大概又感冒了。

    “你不跟他去吗?”他开始咳嗽,咳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他有钱了。”

    “嗯?”路可可乐了,“他现在没了,因为……”

    路可可亢奋地打开银行卡app,把上面的余额展示给他看:“都被我要过来啦!”

    周深乔的嘴角扯了扯,他应该是笑的,但他实在笑不出,心里的苦一阵阵翻涌,不哭就不错了。

    他撑膝站起,路可可巴巴扶住他,两人一同向外走。

    夜色奇浓,夏季的星空像小画家无意间打翻的一桶珠光颜料那么闪耀,路可可看了心情超好,歪头,蹭了蹭他的大臂:“回家吧,我们的家。”

    回去的路上周深乔始终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怕她跑掉,路可可咯咯傻乐,其实她可以逗逗他的,比如演一场戏,假装自己马上要乘车离开青镇,她敢打赌,周深乔肯定会把行李给她,至于他回家了怎么哭,那是另外一码事。

    不过她舍不得哥哥掉眼泪了,所以没演他。

    周深乔的精神状态已然如屡薄冰,路可可不想他再难过。

    她说过的,她会补偿他,而不是继续伤害他。

    家里小半年没住过人了,灰尘满布,路可可瞅了瞅纸箱子,意外发现周深乔居然都没打开。

    那他脸上的灰?

    周深乔才不承认是急疯了,摔的跟头。

    他默默打扫出一间卧室,铺好床铺,摆齐洗漱用品,匆匆冲了个澡,躺在了床上。

    心不在焉地发着呆,卫生间里水流的哗哗声蓦地停止,他紧接着翻了个身,用后背对上出来的路可可。

    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路可可爬了上来。

    他闭上眼,感受她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摩擦着他的血管,他徐徐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路可可很久没这样抱过他睡觉,他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她想他了。

    她的手顺着他的小臂一路划到他的肱二头肌,在那里戳了戳:“好硬,你睡觉一直这么紧巴巴的吗?”

    肌肉确实缩水了。

    路可可有点遗憾,设想着暑假怎么给他补回来,周深乔忽然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乱摸。”

    “胳膊也不行?”

    “不行。”

    路可可的脸贴上他宽阔的背部,听着他凌乱的心跳问:“那哪里可以?”

    周深乔抿了抿唇,没回答。

    哪里都不太行。

    他有感觉。

    可他不会跟路可可讲。

    路可可九十斤的体重至少八十斤反骨,他说哪里不能,她就偏碰。周深乔不想自讨苦吃,他已经感冒了,再冲冷水澡,还得住院,折腾。

    有轻轻的吻印在了耳后,周深乔闭紧嘴巴,用被子挡住那片皮肤,路可可静静看着,稍稍坐起来一点,又去亲他长了一些青茬的下巴。

    周深乔起初不给任何回应,直到路可可开始在他嘴上拔火罐,他才恼怒般回咬了一口。

    后续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路可可趁虚而入,他也便含着她轻啄,只是气息什么时候变得滚烫急切,他不是很清楚。

    他本能加深了这个吻,以舌尖尝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处,连她十四岁补好的那颗牙都没放过。

    唇上放肆,双手就要规矩,他十指扣在一起,掌心贴着自己的肋骨,手背偶尔蹭到她软绵绵的腹部。

    路可可头晕眼花,偏过头,寻求新鲜空气,周深乔用鼻尖磨着她的唇角,温柔缱绻,也焦急地等待着下一波。

    可是路可可缺氧,困了,她一个骨碌,躺了回去,抬手关了小夜灯。

    “晚安,哥哥。”

    周深乔深吸一口气,但他纳入的分明不是氧,是流窜遍体的电流。

    他喉结滚了滚,翻身,从背后搂住路可可,又轻又小心地亲着她肩头。

    最痴迷时,他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混合着断断续续的气息唤:“可可、可可……”

    他以前不知道接吻这么舒服。

    而且还能让路可可变乖。

    比起吵架来成本极低,划算,他喜欢。

    此时的周深乔完全无法预料,他的底线还会再降,现在是隐秘的亲吻,过几天便突破到隔着衣服就行,衣服之下如何潮湿阴暗,他不管。

    第二天的两人嘴唇非常红肿,路可可喝粥时苦不堪言,周深乔云淡风轻地用勺子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推给她,声音清浅:“喝这碗,不烫。”

    一切看似在向好的未来发展,若是他俩能这么循序渐进下去,周深乔接受路可可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果那天路大雄没有突然杀回来的话。

    宁夏已接近末尾,知了烦躁地尖鸣,高大的乔木丛下,路大雄双眼猩红,只说了一句话。

    “周深乔,你配吗?”

    配吗?

    这两个字像划破自我欺瞒的利刃,狠狠刺入了周深乔心底最不安、也是最柔软的那块肉。

    他风平浪静地回了家,手里拎了两桶泡面,揭开盖子,放入调料,用热水泡好,端着进去,递给路可可。

    路可可那时有点小感冒,本来还很嫌弃,浅浅尝了一口,又弯着眼睛笑了。

    “好像小时候你买的那款呀!”

    她指的是胖子他们走后,周深乔带回来的泡面,吃完那桶面,周深乔对她说:“路可可,以后,你跟着我。”

    一晃五年了。

    他们果真一直在一起。

    周深乔摸摸她的头,没讲话。

    那一夜周深乔罕见地没有亲她,但是临近开学了,周深乔要准备许多东西,他像每一次一样,打算跟着她迁移。

    路可可以为他累了,乖乖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路可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这个夜晚开始,周深乔再没有碰过她,不管她怎么撒娇、亦或耍心机,他都不碰她。

    他只是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凝望她,目不转睛,日夜不断,仿佛一个提前知道自己会失明的人,想记住她最后的样子。

    一周后,周深乔送路可可去了清华报到。

    站在清华古朴门楼的对面,周深乔抽了一整盒的烟,他看着那个他只能以家长身份才能踏入的高等学府,看着成绩优秀的男同学在父母的陪同下进进出出,看到那些男孩青春洋溢的笑脸,看到他们身上所散发的、和他截然不同的气息,长久地失神。

    她会在这里获得幸福吗?

    会在这里开启新人生吗?

    会偶尔想起,他曾陪她穿过一段充满泥泞的时光吗?

    掏出手机,周深乔输入路可可的号码。

    路可可接得很快,就像在专门等他的消息,声音甜甜嫩嫩:“哥哥,你到家啦?我这边收拾好了,和舍友在食堂吃饭呢,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啊?我……想你了。”

    想你了三个字,她音量压得很低。

    他摇头笑笑,平静地说:“路可可,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我从没有喜欢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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