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依云的想法很简单,她一看到阿方就会不由自主陷入爱恋,唯恐瞧见其他人也会陷入一样的情感。唯独姜淮,也就只有姜淮,她一瞥见他的时候只有警惕和麻烦。

    在这种让她感到异常的情况里,姜淮反而让她觉得安全且安心。

    所以,如若一定要找一个人与她成婚,她宁愿选姜淮。

    两个姑娘都做出了选择,村长便询问对方:“你们呢?同意吗?”

    苏和玉看热闹不嫌事大,整个就是一个吃瓜状态,当下表示可以。

    姜淮像是无语了半晌,盯着柳依云看了半天,始终没反驳。

    于是事情就定下了。

    原本其他四位村民委委屈屈凑成了两队。

    村长和张大娘都长舒了一口气。等到晚间,张大娘又给她做了一顿佳肴,盯伺着她吃下去,像一条蛇盯着一只青蛙。

    柳依云想过挣扎和反抗,但再一料想到外面的诸多村民,她还是放弃了。

    勉强着吃完这顿饭以后,张大娘又变得和蔼起来,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宽慰了一刻,她就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等到翌日,还是照常的婚礼彩排,只是这次夫妻双方换成了姜淮和柳依云,温容和苏和玉,以及两队村民。

    这些伴侣彼此之间还是诡异的如胶似漆。不过柳依云看看姜淮,没错,只有他们俩眼里依旧是对彼此浓浓的嫌弃。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柳依云很是满意。

    她悄悄拍了拍姜淮的肩膀道:“幸亏选了你!”

    姜淮:……?

    两人之间半点爱慕情绪都没有,还非要压着嫌弃装出一片深情。

    但村长半点端倪都没瞧出来,他甚至还特地窥了眼柳依云和姜淮。

    只见一个凑近对方说了些什么,而另一个认真倾听着,淡漠眼神里藏着爱意。

    村长感动得险些落泪。看看!这不比昨天强了很多吗?!

    要是知道村长曲解了的柳依云和姜淮,两人都会是:……嗯?

    就这样相安无事完成了婚礼排演,所有村民都分外满意。

    等终于到月底,才刚到凌晨,挑选出来的妇人就已经给新娘梳好了发、穿好了衣,大红嫁衣往身上一披,所有新娘都美艳到不可方物。

    服侍柳依云的村妇颤着手为她最后抹上了唇脂,巍巍道:“新娘上轿!”柳依云便合上盖头入了门口待着的简陋轿子。

    抬轿的四个汉子一声不吭,安静地抬着便走,寂静夜里就只有破烂轿子偶尔溢出的嘎吱嘎吱声,像病入膏肓的老人发出的哀吟。

    明明极喜庆的一场嫁娶却被村民弄的像一场悼席,在这瞧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她们不像是嫁得良人的活生生的新娘,而是被人揉捏点缀出来的纸人,晃晃悠悠地步入火焰中,嫁的乃是个冥婚。

    “神庙到了!”

    领路人公鸭嗓颤着声的一句吼,轿子停下来,安静地落在庙前。

    有村妇撩开轿上惨红的布帘,对着内里千娇百媚的新娘颤巍巍提醒一句:“娘子该下轿了。”

    至此,四位新娘同时落轿,整齐地步入神庙。

    神庙里那位供奉在前的人鱼神像笑得愈发猖狂,明明是雕刻的嘴唇却裂到了最大,从黑压压的眼中留下几丝血泪来。

    众人都不敢看,引着早已等在庙中的新郎去引领各自的新娘。

    这近两日给他们吃的饭果真有问题,原本换了新郎新娘哭哭啼啼的村民们这时盯着各自的伴侣又是一派的火热和深情,深情得让柳依云害怕,就好像他们的伴侣从未换过,他们一直都是深爱着同一个人。

    她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拉了拉盖头,从斜地里瞥了眼姜淮的表情。

    瞧见他依旧是含着淡漠的一双眸,半点没被诡诞的爱意侵蚀,柳依云突地舒了口气,内心的恐慌不安都疏忽消散,变成了一派镇定,清醒的不是只有她一人。

    她将手放心地放入姜淮掌心。

    夜里寒冷,四面的风忽地窜入庙中,带来一阵阴森森的冷气。

    站在前方的司仪战战兢兢、磕磕绊绊地讲完陈词,新人双方见了礼,就随着破锣嗓子一般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中逐渐进入尾声。

    那高呼着拜天地的声音像一曲蜿蜒的哀曲,将在场所有人卷了进去,至此再无退路。

    夫妻双方跪拜起身,步入洞房。

    完成这些所有的流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夜色浓沉。

    洞房內

    柳依云坐在撒了瓜子花生的被褥上,安静等着姜淮撩她的盖头,居然觉出些紧张。

    但久久没有动静。

    柳依云等了一会儿索性自己将盖头摘了。

    却见那少年早已入了门,此刻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皱眉似乎很不安稳的样子。

    这是,睡着了?柳依云心道。

    姜淮此刻穿着新郎官的衣服,一身红衣煞是好看,衬得他像个俊俏小公子。但同时,他一闭着眼,却也让人忧心他就这样无知无觉昏过去,满脸的脆弱和疲惫,就好像在和什么东西抗争一样。

    “喂。”她叫这位少年,因为不知道叫什么,所以只能用喂来称呼。

    她一靠近才发觉这少年似乎在发着抖,身上浸了一层冷汗。柳依云一惊,当下就要出门外喊人。

    但手却被人拽住了,姜淮疲倦又镇定地盯着她哑声道:“别喊。”

    柳依云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噤声,但随即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你这样,”瞧上去像是要死了。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听起来有种诅咒的含义。

    可姜淮却像是从她的眼神中瞧出了什么端倪,这人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却还是戏谑又嘲讽,混不在意道:“死不了。”

    他甚至还能勾了唇,含糊说道:“我只是,有点头疼。”

    柳依云不好说话,但柳依云想,这哪是有点啊!大哥!你看起来疼得都要闭过气去了。

    她盯着姜淮额头那层细密的汗珠,瞧着他这副弱不禁风的落水美人样,开始犹疑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头疼。

    怕是从一开始成亲的时候他就在硬撑了吧,柳依云有点怜悯。虽然这场婚姻对柳依云内心而言是做不得数的,但瞧见自己这位便宜夫君如此凄惨模样,她还是有些同情的。

    “怎么能疼成这样?”她放缓了声询问。

    她也自是明白外边的那些村民信不过,既然便宜夫君想瞒着他们,那便瞒着吧。

    她将姜淮的手从她袖子上掰开,置在床上,又提起过长的裙摆走到门边,确认了门窗紧闭,门外暂时没人监视。她松了口气,在屋内寻了块柔软的还算干净的帕子,拿着走到姜淮面前,坐在床沿上给他细细擦汗。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姜淮一直在看着她。

    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温柔又耐心地让他换了个舒适的躺姿,为他一点点拭去额上的汗水时。

    姜淮却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对谁都这样吗?”

    柳依云乍一听见这种话,只觉得一头雾水,手上顿了一瞬,继而去看姜淮的眼神,然后对方却早已垂了眸,纤长睫毛打出一片光影,像安静栖息着的蝴蝶。

    柳依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可能是这不知名少年疼得有些厉害,所以一时脾气有点怪异。

    她对待病号一向很有耐心,于是她摸了摸姜淮的头,敷衍却也温柔地说了声:“别怕。”

    她手下的少年似乎僵硬了一瞬,脸上神情也有些恍惚。

    她没在意,继续顺着汗珠擦到了他的脖颈。柳依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擦下去。但随即一想,反正已经是便宜夫君了,他这样子又这么虚弱,此刻也不像是能照料自己的模样。

    柳依云呼了口气,告诉自己她不是在贪图美色,她是在照顾伤患,接着在姜淮幽幽地注视下,松开了他的一枚衣扣,擦起了他的锁骨,然后才发现他原来带着一条项链。只是这项链是掩在衣服里的,她先前居然没看见。

    是被一根黑线串着的红色琉璃珠,莹莹润润的,配着他张苍白的脸,很有种古朴深邃的美。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颗珠子许是带了太久,上面布着斑驳的痕纹,蜘蛛网一般笼着这颗玲珑珠,像是随时都会碎掉。

    更诡异的是,这珠子周围朦朦胧胧冒着一层烟雾状的灰气。

    柳依云看着这颗怪异红珠,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犹豫着伸手想要摸一摸珠子。

    下一瞬,手就被抓住了。少年漆黑眸子暗暗沉沉:“你能看得见?”

    柳依云:……我又不是盲人,怎么会连一颗珠子都看不见。

    她怜悯地瞥了瞥姜淮,果然是病得不轻,人都傻了。

    她再次敷衍地想摸一摸他的头,手却又被制住了,后者已经坐起来了些,红色琉璃珠一偏落在他的锁骨上。

    他衣襟微敞,长睫垂下,一丝杀意从低垂的眼眸中飞快掠过,转瞬即逝,再抬眼时又是一副虚弱模样,很有一种任人拿捏的感觉,蛊惑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他稍微坐起了些,和柳依云离得有些近,那种草药般的甘苦味让她闻着,恍惚间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是一个稍带暧昧的姿势,柔和的温顺的,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感,但他如抱着柳依云一般的手,袖子里却游蛇似的滑出一柄匕首,开了鞘对准了她身后的脖颈。

    端看她的反应。

    柳依云自然一无所察。不过,……一颗珠子有什么好跟别人提的?难道他觉得这颗珠子长得很好看,他逢人就要吹嘘好让别人夸赞?

    这么虚荣?

    柳依云不由得有些嫌弃,但随即又有点恍然,眼底的怜悯更深重了些。这少年怕真的是有些病傻了。

    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姜淮看似松散实则警惕的身形又僵硬了一瞬。这人怎么总是摸自己头?

    接着就听见她怜悯地说:“以后给你买更好的。”

    姜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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