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柳依云醒后不久,青竹也清醒了。

    主角团一行人围着他,观察着他的举止神色,研究他身上还有没有上古魔气的残留。

    午后日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栗色的卷短发覆了一层朦胧的金色。

    他抬眼,朝着几人笑了一下。

    露出了一对酒窝,很甜。

    他笑起来有一种阳光又温柔的感觉,和被上古魔气掌握时的笑不同,它那时多是阴阳怪气、懒懒散散,偶尔扯唇时泛出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温容瞧着他,一时恍惚。

    几人对视一眼,由苏和玉硬着头皮开始说话:“这位…”

    他迟钝了一霎,青竹便了然,他笑道:“青竹。”

    还真叫青竹?

    苏和玉有点惊讶。

    随即他便道:“青竹兄弟。”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出口:“你的身份特殊,能凭神性掩饰上古魔气的冲天魔意,我怀疑,…它以后还会去找你。”

    “它一定会去找你。”姜淮很笃定。他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少年抬头,瞧了姜淮一眼,又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柳依云。

    他大致知道,在他被迫沉睡的时间里,发生的些许事情。

    他弯了弯唇,笑起来,视线在两人之间睃巡,覆又落在姜淮身上,一笑有两个酒窝,轻轻道:“所以,你想杀了我?”

    苏和玉与温容一时怔忡。

    姜兄…,姜淮…,他有这个想法吗?

    青竹这么说着,却也没计较,只是笑着低下头去,轻轻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我也有,要守护的人。”

    *

    苏和玉等人自然是对他下不去手的。等告别了青竹,已至晚间,主角团几人一同用过了晚饭,相互关照了一番,提醒彼此注意情况,便各自回房去了。

    柳依云朝着自己客房走去,却发现姜淮也跟在自己后面,等她开了门,他便也自然地抵门而进,理所当然地好像他一直就住在这里,柳依云才是外来人一样。

    她瞬时有些恍惚,疑心是自己走错了。

    当即退出门外,瞧了瞧房间号。

    她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确定自己是没弄错。

    于是她又再推门进去,再次瞧见房里的姜淮,她一时又有些自我怀疑。

    “你…”

    那少年已然褪了外袍,只穿了层单薄黑色中衣,坐在地上铺好的褥子上,墨发倾散,锁骨白皙,低垂长睫,有一种脆弱的楚楚可怜感,像被宣来侍寝的柔弱美人。

    但显而易见,柳依云,并没有宣他。

    她攥了攥手指,有些紧张,心跳跳得有些快。

    那美人抬眼,用一种极其无辜的语调道:“宁宁,我房间里太冷了。”

    “都是一样的房间,”柳依云有些失语,“你可以用熏…”

    ‘炉’字都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你…”

    “你叫我什么?”

    柳依云,名宁,字依云,包括她穿越前也是叫柳宁,姜淮这一唤,就好像透过这具身体唤了她的灵魂,叫出了她原本的真实的名字。

    她后退半步,有点紧张。

    身着黑衣的俊美少年抬眸瞧她,视线自下而上隔着纤长睫毛仰头看向她,目光潋滟,明晃晃的是蛊惑,偏衬上那张瑜玉般的脸,在银白月光下,显得既温顺又柔弱,有一种柳依云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的极易好掌控感,神色温柔脆弱得不像样,仿佛他在这段感情才是个纯粹的十足十的猎物,甘愿把所有的弱点都展露在猎人手里。

    他就用这种极为乖巧无辜,似乎意识不到任何不对的神色、语气道:“我不想再叫你的全名了。”

    “我不想和你那么生疏。”

    柳依云嗓子有点干,她咬了咬唇:“你可以,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依云’。”

    姜淮垂下头,低下眼睫,柳依云瞧不清他的神色,只隐约觉得有些冷,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都像泛了点似有若无的凉:“他们都这样叫了,我就不愿意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地上轻敲几下,再抬眸,还是一副美丽脆弱的模样,不堪忍受被拒绝般地看着她,轻哄道:“你不愿意?”

    柳依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现下这么瞧着她,她就有点犹豫。

    “也不是不愿意…”

    “只是…”太亲密了。

    脑袋里回想着姜淮说的,‘其他人叫她依云,他就不愿意叫了,’她又咬了咬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宁。”他又唤她。

    柳依云心跳加速,手指蜷了蜷,近乎是慌张地应道:“啊?”

    少年状似无意地扫过被褥,礼尚往来般地道:“其他人都叫我姜淮,你也别叫了。”

    柳依云又后退了半步,像是在黑暗里面对着什么洪水野兽般,打起十足的精神谨慎地看着这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半好奇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叫你什么?”

    明明是在问着问题,但神态举止间却有一种随时准备夺门而逃的警惕。

    姜淮墨发如瀑,托着腮,好笑地看着她,从嘴里说出两个字:“望舒。”

    柳依云有些紧张又有些疑惑。

    她怎么记得,姜淮明明是不喜欢这个表字的。

    而且。

    “没有人这样叫你吗?”

    少年垂下眼睫:“不常有。”

    秋司水给他取了这个表字,但向来管他叫‘舒儿’,这本该是很亲昵的称呼,但她素来唤得不亲不近,不冷不热,泛着警惕和疏离,而他厌恶这个表字,一向也不与旁人讲,因此其余人也只唤他姜淮。

    确实是不常有。

    若是旁人唤他的字,他只觉憎厌记恨,可若是柳依云这么唤他,却让他觉得往日无比憎恨的名字都变得可爱起来。

    只有她能,也只有是她才会做到。

    明明其他人也在唤她的表字,但轮到她唤姜淮的字,她却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太亲近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我说不出来。”

    那少年好脾气道:“那就慢慢来,一开始只与我私下这么叫,渐渐的,在人前也能叫出来了,逐渐就习惯了。”

    柳依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疑心他是在给自己下套,当即一指门口:“你还是出去吧!”

    姜淮垂眼,有一种被欺负的柔弱可怜感,末了抬眸,眸色近乎是在控诉道:“宁宁,这两天我都是在这里照顾你的。”

    “白天夜里,”他特地强调道,“不分昼夜。”

    “我也没有影响到你,我以后也不会妨碍到你。”

    “我只是一个人住,害怕。”

    柳依云满头黑线,几乎是要无语。

    他!这么一个反派!全文最终boss!处处置主角于死地的人!居然说他害怕!?

    这简直比之前被上古魔气控制了的青竹说他尾巴被虫子咬了,很疼,还离谱。

    她几乎是保持着看他能瞎编出什么的心态看他表演了,无语道:“你怕什么?”

    她本以为姜淮还会说些有的没的,但那少年垂眸,眸中倒是若有似无泛了点真意,半开玩笑道:“宁宁,我怕黑。”

    他说得莫名其妙。若是以前的柳依云,只会觉得他是又在胡扯,或者敷衍叫他彻夜点灯,但现在知道了他曾经的经历,她却是突然沉默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半开玩笑半冷淡地说完这句话,须臾,才抬眼,一双含情眸泛了十足的真诚:“所以我是没办法一个人住的。”

    他坐在地上,观察着柳依云的神色,突然拉了拉衣领,低眸轻笑一声:“宁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柳依云心软了。

    她断是不会相信他不敢一个人住这种言论,若是以前的姜淮,她信,年纪小的时候,他在黑暗里也总是会找体内的上古魔气说说话,她当时以为他是寂寞,但是后来,她才发现,他是害怕。他怕黑。

    但是这种情况自他五岁以后就没有了。

    所以,现在的姜淮,完全是在说谎。

    但是她毕竟还是心软了。她一心软,也就不想再跟他争论他说得是真的是假的了。

    静默片刻,她蜷了蜷手指,做了让步:“那你…,留下来吧。”

    姜淮低垂眉眼,温顺道:“嗯。”

    两人收拾一番,一人睡地上,一人睡床。

    本来道了晚安。但过了不到一刻钟以后,柳依云突然坐起来。她青丝垂腰,着一袭白色中衣,倾身问道:“姜淮,你睡了吗?”

    声音很小。

    俊美少年非常清醒地睁眼,偏身回应她:“没有。”

    柳依云咬了咬唇:“你,你…冷吗?”

    姜淮怔了一下,看她杏眸在月色里如云霭萦绕的湖水,听她说,“你,你身体不好,”听她小声,小心翼翼地商量道,“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吧?”

    她方才就是想起了这件事,由他怕黑想到了在残留魔气的梦境回忆里,他也是会经常头疼的,所以左思右想睡不着,干脆起来和他换位置,让他这个身体不好的人睡床上。

    姜淮坐在地上单薄褥子上,一双含星映水的多情眸直直瞧着她,“我为什么身体不好啊?”

    他眼神的侵略感和占有欲太强了,柳依云不自在地向后撤了撤身子,手指抵在床榻,“你,你头疼。”

    姜淮看着她。

    柳依云接着道:“在清平村的时候…,你就头疼。”

    少年慢慢垂眸,唇角扬起一抹笑,很轻很柔地说:“你还记得啊?”

    他觉得心底像是浮了一层蜜,甜得不像样,就连空气中都像是撒了糖。在这样的氛围里,少顷,他手指抵在地上,突然出声:“我们在清平村…”成亲了。

    少女抬眸:“嗯?”

    姜淮重新低眸,将那渴求的三个字于喉间滚动一番,片刻,还是随着喉结滑动,咽下去了,只道:“没什么。”

    就算没说出来,也还是觉得甜。

    柳依云默了一会儿,突然倾身又问,“你现在,还头疼吗?”

    语气有些迟疑,却能听出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

    姜淮对上她的眼,本想说‘不疼’,但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就变成了“疼。”

    他干脆低睫,弯下脖颈,虚弱地道:“很疼。”

    柳依云本来只是一问,但听到他说‘很疼’,是真的相信且担心了。

    “那怎么办?”她起身,心焦如麻,咬了咬唇,慌慌张张地寻外袍,“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下床路过姜淮的时候,被少年拉过手腕,带到了塌上。地上褥子单薄,他干脆让柳依云坐在了棉被上,将她拉过来的时候,撑着她,裹着被,让她被带着摔坐过来的时候不会泛疼,也不会有一点不舒适。就这样拉着人坐到了自己塌上,近得几乎要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人已经坐下来了,他却还是已经忘记了一样,仍轻扣着人家的手腕,眼睫眨了眨,扯谎地故作虚弱道:“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

    他说这话时,垂着睫,墨发垂散,乖顺得不像样。

    柳依云眼前氤氲,想哭。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姜淮被她摸得那一霎,浑身僵硬,但随即又软下长睫,偏头蹭了蹭她的手。

    柳依云摸了几下,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哭意,刚想收手说话,姜淮眼疾手快,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叫她手仍旧抚着他的脸,在柳依云看过来的视线里,垂睫以强忍着巨大痛苦的柔弱感和虚弱感,落寞道:“再摸一摸。还很疼。”

    柳依云咬了咬唇,更难过了。

    她干脆贴近他,额头与他相抵,一时只听见呼吸声。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

    少年怕她冷,扯了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身上。

    柳依云反应过来,又摸了摸他的脸,吸了吸鼻尖,声音里泛了点水气,“你去床上睡吧,我照顾你。”

    姜淮垂眼瞧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姿态却极度温顺道:“那你呢?”

    柳依云更想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她做什么?

    她偏了偏头,忍住了哭意,不想让事情变得更乱,只道:“我之后睡地上就好。”

    那俊美少年不知怎么的,好像又和她拉近了点距离。

    “宁宁,”他说,“我一个人睡不着,你得陪着我。”

    他黑衣墨发,容颜稠艳得近乎惑人,视线朝着软床看去。

    主角团一行人身家阔绰,虽赶路能睡草地能睡树林,但若是有条件,也并不会故意亏待自己,在镇上、城里订客栈,若是能订上,都是订最好的,天字号房。

    所以这房里,足够宽敞,房内的摆设也足够精心,而房内的床,也足够柔软宽绰,可以说睡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姜淮视线往下低了低。

    他眸色暗沉,须臾,几乎是难忍占有欲和亲近感地屈指刮了刮她的下颌,漫不经心道:“宁宁,床够大。”

    “我们一起睡。”

    *

    半夜,青竹遇见了上古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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