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我记得我是在家里入睡的,但此刻,唤醒我的是遍体寒凉。

    睁开眼睛,发现我躺在一片冰雪之中,一旁在举行什么仪式,一面闸刀和一个被按倒在断头台上的男子。

    我撇了撇嘴,这眼熟的场景,牧首你个老六,你就不能趁我醒着的时候拉我过来演戏,我跟你说我是有起床气的,把我扔雪地里不要太过分了啊。

    “奴隶601号偷窃面包,违反法度,依律处死!”“冤枉啊,老爷,冤枉。”

    那边的嘈杂、尖叫,飞溅的血液、残忍的行刑场面。

    熟悉的剧目再度重演,我叹了口气,别说,牧首给我选的位置还是特地用来看戏的最佳角度,如果不是我知道这里已经是一段很久远的过往,并不是真切的现实,我或许还会去试着救一下那人。

    我回过头去,看着出现的牧首。

    “你好啊,逃窜在外的旅者。我们也算是初次见面,你可以跟那个无聊文明的子民一样,称呼我牧首大人。欢迎来到由我支配的世界。”他摆弄着脖子上的红色领结,玩味又随意的说着,有种居高临下的藐视和懒散。

    “艾因。”我偏不叫他,第一次见面叫牧首大人就跟落于下风一样,我直接叫起了他的名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很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在到达帝国之后。

    “看来旅者小姐见过很多我的同位体,不过可不要把我跟那些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同位体相比。当然,你也可以猜猜我找你来做什么。”

    “随你想做什么,我接招就是了。”我平静的看着他。

    牧首多了几分好奇,他听不到她的心声,人不可能没有心声,除非是她学会了屏蔽窥视,那么,是谁教导她的,这是为了防范他?牧首觉得有点好笑。

    “看来,你应该见过我那些人渣同事?”牧首调侃又具有试探性的问起。

    “你是指被我套麻袋的星之提督还是指现在失踪的执政官?”我双手抱胸,在气势下与他对峙毫不落下风。

    听到同事的下场,牧首倒是笑出了声“不错,旅者小姐果然很对我胃口。好了,请你来,是想要看你能不能变革这个世界,不想妄想逃脱,凡是被我干扰过的人都不可能再摆脱我了。”

    我思考了一秒,我既没和艾因同床共枕,也没让影子感染我,难道是杀了他的灵魂碎片,就会相当于被干扰。这个问题我倒是一直没考虑过,毕竟牧首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小猫的样子,但后面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性,可以当做自己人,也就不去思考这类问题了。

    “在被高等文明支配的世界里掀起变革,这很有趣,有趣得我也想看一看。所以我把我们的初见选在了这里。如果你能改变这里的人心,我就放你出去,怎么样?”

    “哦。你喜欢看人反抗你,无聊的疯子。”我随意吐槽道。

    “看来我的影子对你说了不少。”牧首对于他在那些灵魂碎片中的口碑也挺有自知之明。

    “这里的压迫真实存在,那些奴隶不反抗的话,就会继续被压迫一辈子。如果,你希望拯救这里的话。”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骨剑“就拿上这把剑。”

    “我知道了。”我接过他的剑,他玩味的看着我“旅者小姐,从初见到现在你似乎都很冷静,看样子,你似乎对我很了解,是我哪位同事跟你说过我?”

    牧首以为我最少会尝试着用自身的武力,这样他就能看到她失去力量后的无措了,但是她很冷静的接过去了他的剑,反倒让牧首有点失望。

    “你猜。”我看着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知道你很强,但是,在这里,你无法使用自身的力量,这样才公平,你才能切身体会跟他们同样的顺境或者困境。”牧首略过了我的调侃,“那么,赌约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能成功发起变革,我就毕恭毕敬地把你送回现实世界。否则——”

    “否则在梦里永远留下来陪你?”我接话,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如果有疑问,随时到梦里找我。我很期待你的反抗,旅者小姐。”他的身影消散在风雪中。

    这个苦役世界的困境能否被解决,或许是能的,但是需要漫长的时间,首先就是需要神权的消失,以及有角者、无角者地位的平等,或者拥有互相制衡的能力,我只是个画家,学的是艺术,不是什么政治学,想要研究这种社会难题还是算了吧。

    毕竟,我到这里,只是演一场戏,一场当初还是有角少年的艾因的经历。如果做出不符合他当时行为的举动,还会被踢出这场戏剧。

    所以我自己压制了自己的力量,不然牧首真以为他能压制我的力量用不出来吗,笑死。

    我按照记忆中的剧情再次复刻了一遍,跟随爱莉住在她家,为她寻找止咳的草药。

    然后如同原本应该做的一样,我进入了梦中梦。

    如之前约定的那样,一座巍峨宫殿出现在眼前。

    牧首坐在王座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走向了那里。

    “看来你已经收集了很多问题,把困惑说出来吧,讨论人心比什么都有趣。”

    “你平时就坐在这里?”我提的问题和苦役世界无关,牧首仍然听不到我的心声,他拍了拍王座的扶手,“你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很冷清。”

    “这里的确是我的领域,也的确非常冷清。让我想想你是第几个来这的活人.....嗯......”他这么说着,右手无意识掩住嘴角,微垂视线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中。

    “好了。”听不到心声让牧首有些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你不做点自我表达的话,这赌局对我来说可就没意思了。”

    好吧,我将应该问的问题挨个问了一下,“这就要你自己去查了,神明大人答的多了也是会不耐烦的。”明明是他让我问的,问多了反倒他先不耐烦了。

    “最后一个问题,爱莉的哥哥是谁?”我知道是他,但是这时候如果直接问是你吧,他肯定会炸毛的,等到这场戏结束后再说吧。

    牧首听了我的问话,稍稍低下头,随意用长剑敲了敲地面。

    “你都猜到了,是我可怜的同位体啊。”

    “他突然消失是因为来找了你?还是别的原因?”

    牧首的眼神暗了一下“你应该发现了那个爱莉的小女孩冰凉的像死人的身体吧,死人就算是被归还了灵魂也还是想不起最痛苦的记忆。”

    我知道,牧首在说的是他,他对于那时候的记忆缺少了,所以才会找不同的人来演那时候的情形,希望找回曾经的记忆。

    梦醒了,我继续扮演着曾经的艾因。

    我在混血之中取得信任,教他们制作弓箭,帮他们抵挡纯血士兵的攻击。

    然后再被牧首带进梦中,我表现出他认为我会有的情形,在他束缚红线捆住我之后,召唤出了骨剑将他所束缚我的红线全部砍断。

    “新一轮争斗即将开始,你会怎么使用力量呢?”牧首看着放映的剧场。

    她还是用了“神剑”的力量,然后被冠上神使的名头。

    她固执的不肯使用那把剑,但最终仍然屈服与他人的力量,牧首并没有嘲笑,他知道这是既定的,她已经做得很好了,看着之前使用木剑而导致的涌出的血,牧首将她再次拖入了梦中。

    至少在这里,她能控制伤势不要那么疼。

    听着她对于神明的怒骂,牧首敲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好,你说的很好。该说不说,你性格还挺像我的。”

    “我真不知道你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

    “当然是夸赞,真心诚意。”

    他靠近了我,莫名开始打量起我的容貌“你跟我一位故人很像,这做派也没有辜负她。”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从二周目开始我就没遭这么大的罪,要不是为了他的戏剧,从最开始接近他,如果我主动找上他,他只会警惕,但这是他拉来了我,我们的联系从这一次相交,第一次见面还是让他留下以前的我的印象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的母亲,事实上,我一周目的时候也是很久后才知道我母亲是他的老师,毕竟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又不会读心,自然也被隐瞒过很多信息,直到后来吸收了所有可能性,才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有一个可能性,他竟然还教导了我十五年,说实话,有点被吓到。

    我甩开了脑海中即将走偏的思维,听着他的话语。

    我在梦中和苦役世界来回,逐渐引领着奴隶反抗,而后他们如同疯了一样,报复着纯血,这不是反抗换来平等,而是他们想要颠倒地位,有角者成为新的压迫者,他们对于妇女都开始出手。

    听着那些人冠冕堂皇的话语,哪怕是经历过一次,我还是被气笑了。

    有一秒钟我的确觉得这里的人不配得到拯救,但随后又明白,这种畸形的思维和社会模式,本身就是在最初的帝国人、神权、恶意下扭曲成这样的。

    听着两方喊打喊杀,直到集中一个目标。

    “上啊!把出尔反尔的骗子打倒!”“上啊!把背弃族群的叛徒抓住!”

    他们对于拿着神剑的我,打上了伪装成神使的骗子这一标记。

    我放空思维,用着骨剑予以回击。

    “各位,都停下吧。”一刹那暴雨倾盆而至。一个身影款步走来,微笑着俯瞰遍体鳞伤的我,周围的人尽皆散开。

    “各位,我还没下谕呢,怎么就自顾自地打起来了?”

    纯血与混血全都战栗起来,他们盯着“神”右手上的骨剑,不知所措。

    “神明大人,对不起!我们妄自发动了战争!”

    “的确,你们妄自反抗,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不过呢,无知者无罪,鉴于这里哟孤儿说谎的教唆犯,我先原谅你们。”

    “教唆犯?”数十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冒充神使激发战争。她的剑是假的,我也从没指定什么神使。所以各位,散了吧,回到一个月前,好好过你们的安稳日子。”

    纷乱的人们嗡嗡一团,各种情绪纷杂,最终他们离开了。

    我应该气愤的,假如我什么都不知道,如同一周目的我,此刻对于他充满了愤恨,觉得他就是玩弄人心的恶劣的神,曾经信任他的我就像是傻子。

    但是此刻我知道,我经历的绝望都是曾经的他所经历的,甚至还有我未曾经历的,导致他灵魂失控的绝望,神是曾经的帝国人,那位才是真正恶劣的玩弄人心的疯子。

    我忍住对于不知名的死人的怒火,咬住嘴唇,不知道他从我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输了,没什么好坚持了,你干得不错。”

    “......”

    我没有说话。

    “这里只是一段遗失的历史,一个梦境,现在到了该落幕的时候了。”

    我撑起身子,抬起骨剑。

    “你想杀了我吗。”牧首的眼中看不出情绪。

    我摇了摇头,将剑刺穿了自身的躯体,他的眼中此刻才流露出一丝哑然,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刺穿自身的,哪怕知道这里是梦境。

    苦役世界的二重梦境,这次扮演结束了,我该回到第一重梦境和牧首对线了。

    才不要他杀了我呢,我自己抢先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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