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嘲讽帝司

    ——溪水飞溅。

    他重重地坠进了水中。

    胸骨被狠狠挤压,近似窒息的感受。

    但是笑意却从胸腔最深处而起,如同烈火灼烧心肺,他不得不笑出来——

    祂竟然亲自,将自己从那个世界里拽了出来,扔回了他的繁花溪流地。

    此时此地依然幽暗寂静,但是他知道,祂已然在注视。

    在空间之外,无数看不见的深沉黑暗之后,都是祂在注视。

    “您生气了?”

    空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答,唯有细微的嗡鸣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勾起嘴角,为这挑衅而无声微笑。

    他知道虚空中的神明,已经剥离了全部的情感。

    祂不会愤怒,亦不会失望。

    于是他的疑问就显得像是一个礼貌的嘲讽。

    神明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传来,这令他想起某些精密到极致的机械,纯粹的理性。

    “为什么。”

    在此处,祂亦无需实体。

    睡眠的波纹一圈圈荡漾开来,祂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一如水流反复冲刷着他的发丝。

    “这句话更应该我来问,为什么?”

    明明剥离了全部的情感,为什么会对她单独那么在意,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生气或者是嫉妒,哪怕是她带走了神选者,破坏了祂的计划,祂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甚至像是一昧的纵容,为什么她能享受如此殊荣。

    神使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选中他来承受痛苦,是因为当时神的花园里,他做出了和其他司岚截然不同的选择的话,那么选中她又是为了做什么。

    因为她拥有创造的能力吗?她会是和祂成为同一级别的存在吗?

    就如同祂对于时间空间精准的操控,那才是真正的神明之举,而他的万千世界不过是玩具一样,他也不过是个“伪神”。

    他逃离过无数次,反叛过无数次,但祂视之如常,不动声息。

    却又为什么因为他只是去了地球,见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亲自把他扔回来,多么令人可笑。

    如果祂一直在注视,祂可以做出不理智的举动,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像是神选者的更迭一样,神使也可以更迭,如果他可以死去,他就不会在这永无终点的漫长痛苦生命中,无聊的做出一个个仿造的世界,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看着毫无新意的世人世态,这一切就如同是一滩陈年死水,让他觉得窒息又无法逃离。

    “我一定会杀了你。以及......所有的司岚。”越想越愤恨的神使对着虚空一字一句的说着。

    祂在黑暗中缄默,或者祂已不再注视此处,或许祂毫不在乎,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新一轮的潮汐即将来临,溪流开始从身下退去,涌向不远处的树根。

    在繁花盛开的岸边,依然有浅淡的溪流,它们将自己的长发浸没,发尖淋漓,滴着透明的水珠。

    他没有从溪水里起来,因为溪水可以淹没他,亦可以疗愈他,在这持续的痛楚之中。

    水中潜藏的暗影,逐渐显露出来。

    那是他盘桓的躯体,布满了整片溪流的水底。而在溪流汇聚,树木焕生的地方,是他与树根虬结在一起的尾部。

    蛇尾与树木一同生长,或者说,树枝已经长入蛇的鳞片里,深深地嵌进皮与血肉。它们往水底不断地生长着,似乎永无穷尽。那儿或许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在水面的倒影之下。

    而在树枝刺破蛇鳞的地方,正汩汩地灌入黑色的气息,那犹如一种液体,却又完全隔离于溪流之外。树枝将蛇尾高高地悬起,就像连接一座容器,让这气息可以逆流进蛇尾,又通过漫长的蛇尾,到达他。

    他不期然的想到了曾经她的一个意识碎片,明明快要被他销毁了,却依然试图安慰他,说如果痛的话就跟她说。

    然而,漫长的痛苦,早就让他不再能分辨了,是否会觉得痛,他不知道。

    他只是习惯了吃阵痛的花,在上一个循环里,他告诉了她的意识碎片,那种花叫死亡丧钟,就如同他一样。

    此时,蓝色的蝴蝶飞到了他的身边,落在他的眼睛上,如同一个轻轻地吻。

    它会成为下一个她的碎片,与他一同进入繁花里,进入下一个循环。

    他将花瓣吞咽,在倒悬的蛇尾间,流淌着沉重的欲望,就像大地的根脉。

    在众多的情感当中,唯有爱纯净又稀少,轻盈得像是一只蝴蝶。

    就像是他在那个世界里,看到的她,和她身边的司岚。

    如同所有司岚一样,真实、善良、纯净。只有他不同。

    如果他创造出来了一模一样的她,和她经历一模一样的事情,她会.....

    突兀的她的话浮现,“你既然可以来找我玩,我也愿意陪你玩,你为什么还要造一个我。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一模一样,如果你指的是创造。”

    垂死病中惊坐起,神选者都能在她身边,他为什么要退却。

    就算比不得那个司岚学长那么良善正直,更容易让人接受,难道他比神选者差。

    突然竞争心就上来了。

    然而,神使怀疑祂还在注视着,这时候还不能顶风作案啊。

    那就只能继续模拟,先在幻梦中和她的意识碎片一起玩了。

    我反正是不知道神使在想什么,就像是我之前和现在也不了解他干嘛要创造另一个我,闲的没事做吗,好吧,他也的确很闲,看帝司这不会带孩子的,把人都关的自闭了,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着变态,看人家天天在那个空间里自己一个人玩,就闲的没事创造世界,可不得无聊坏了吗。

    我现在在照顾司岚学长,因为他不期而然的在淋雪,又在海港边被吹了海风后,不幸的感冒了。

    因为神使难得来一趟,还是冒着被帝司惩罚的危险,我不太好意思把人家赶走,所以看着此刻生病的司岚学长,也有点心虚,因此自发照顾起来。

    因为在发烧,他的脸上泛着难以退却的红晕,看起来还挺秀色可餐的。

    我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抛开,神选者大抵是在司岚家住了一段时间有了经验,准确的找到了感冒药,我一手扶着司岚学长的脖子,给他喂了药,然后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敷上额头。

    司岚半饷才醒过来,“学妹....?”看到身旁坐着的身影有点迷惑的喊了一声,但很快就察觉到了声音的沙哑。

    “学长,你醒了。”我起身将他额头上的毛巾拿下,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分辨不太清楚,又凑过头,额头对额头的感知。

    司岚顿时微微张嘴有些呆愣,虽然在梦里啥场景都见过了,他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现实中,因为学妹的拒绝,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这还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司岚的脸色唰的就红了起来。

    “应该是退烧了。”我起身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司岚学长迷茫的说道,他做了什么会感冒的事情吗?

    “咳咳咳。”我轻咳了几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学长,你被另一个司岚附身了,然后他穿的有点少,就,把你冻感冒了。”

    “......”虽然也有附身经验,之前和风之灵共用过身体,但这次司岚毫无记忆,看来这次的司岚很厉害。

    司岚的视线对上神选者,他的眼神有点微妙,大概是有一点羡慕,见到司岚的视线,微微点头“是神使,叫观测者也行,是祂手下的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司岚又看向我,我连忙挥了挥手“安心啦,我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熟稔的口吻,司岚幽怨的看了一眼学妹,学妹到底认识多少个司岚啊,虽然知道她是二周目,而且也有其他可能性的记忆,但是这情敌队伍也太庞大了吧。

    至于不是情敌的可能性,都借他的身体跑来地球见学妹了,没点苗头他是绝对不信的。

    当初一个毫不开窍的学生会长现在也是个情商在线、敏锐度拉满的司岚了。

    我端起一旁的水杯,是刚刚倒上的,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变成温水了,我扶起他,司岚连忙用手接过水杯,醒了实在不好意思让学妹给他喂水,司岚害怕自己会当场冒气。

    “你们学校的旅者真多。”神选者突然一句话,把司岚给呛到了。

    “?”司岚茫然的看了一眼神选者。

    我了然道“你看见安布和风砚了?”这种同学突变外星人的事实不要在这时候突然说出来啊,司岚学长很想吐槽。安布今年刚转过来的有些奇怪他是知道的,但人看起来很好说话,没有叶老师那么危险的感觉,司岚就没太在意,但是风砚,这家伙可是好久以前就认识的,怎么突然基因突变了。

    风砚有旅者的血统,但并不是真正通过繁衍诞生的,而是帝国的实验,所以能力不怎么稳定,而且一般旅者也看不出他身上的旅者血脉,但是神选者见过帝国的很多实验,所以能感觉出来,倒是他有点惊讶原来小画家都知道。

    “在我身边的我当然都知道。”虽然一周目不知道,二周目还是凭借着灵魂力量在一开始发现的苗头。后来上次和帝司聊天才知道,风砚也算是他的一枚棋子,放在她身边的。

    “他们估计也看到我了。”毕竟神选者和司岚还是有所不同的,那只金眸特别明显,只要是对帝国有点了解的都能知道他的身份。

    “没事。”我安抚道。

    估计叶瑄和神选者已经见过面了,有一秒心虚,但是反正我也没有对神选者做什么,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至于神选者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反正司岚系总是说要让我自由,那我当然也是给予他同样的自由,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我这里永远是他的归处,可以让他不迷失就好了。

    见到学妹和神选者眼神来往好像推心置腹说了什么话一样,司岚学长咳咳了两下,我顿时看向他,接过他手上的杯子又去给他倒水了。

    神选者看了一眼司岚学长,司岚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神选者收回了视线,算了,至少比神使正常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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