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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涌(2)

    酒酣人醉,皇帝抚着手掌,看腰肢扭动的宫女,露出阑珊的意趣。

    闻皎和同僚闲谈,短短的一月,朝中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原大理寺卿致仕,陛下擢崔行俭为大理寺卿。

    崔大人出身世家,而立之年便已官居正三品,这是陛下给世家的体面。

    韩兆相家眷里男的流放,女眷充入教坊,或入乐府,或贬为奴婢,或是入怡春院为妓。最下等的充为营妓,已被派去犒劳凯旋的将士了。

    “你说……韩兆相的女儿——”同僚撑着桌子笑起来,“自然是入了怡春院。听闻她倾慕大人已久,大人不如——"同僚坏笑着靠过来,“做个入幕之宾。”

    同僚的调笑仿佛还在耳边,怡春院的大门装点的红红绿绿,生怕别人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呦——公子里边请!”

    闻皎提起衣袍三两步跨上台阶,丢给小倌一锭银子.

    “叫老鸨来见我。"

    小倌立马眉开眼笑,“贵客稍待,小的这就去。”

    入口是圆形的大厅,二楼挑空,胡服女人扭动着腰肢,向她抛来媚眼。

    她听到杂乱的丝竹,男人和女人的调笑,玉妍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一定很害怕吧。

    过了许久,老鸨才摇着团扇姗姗来迟。

    她微微福身,上下打量着闻皎,不过弱冠年华的男子,还没有男儿的英武,倒像高挑的女子穿了男子的衣裳,这身气度倒是不同寻常。

    “见过公子,奴婢便是怡春院的鸨母。"

    “前几日送过来一批罪臣家眷,有个姑娘二九年华,高挑纤细,她如今在哪儿?"

    开口是清朗的男声,老鸨这才确定她是个男人。她眼珠子转了半圈,这才笑起来,“这样的女子送来了许多,不如我把他们喊出来,公子自己瞧瞧?”

    “好。”

    不一会儿,新进怡春院的姑娘排成了两排,个个规规矩矩的低着头。

    闻皎摇了摇头,“不是她们。”

    老鸨为难的说:“可送来的拢共就这些,再没有旁的了……”

    闻皎又拿出一锭银子。

    “归我管的就这么多,不过——不归奴婢管的,是有一位姑娘,生的玉容花面……”

    闻皎又递了一锭过去,老鸨喜笑颜开,“不是奴婢不肯叫公子见她,那位姑娘不是怡春院的人,是位大人放在我这儿叫奴婢调,教的。”

    闻皎只一瞬便猜到了是谁,肯定的问道:“临淄侯?”

    “呵,这……这可不是奴婢说的。”

    她再递上一锭银子,“我要见那位姑娘。”

    这次,老鸨却将她的手推了回来,“公子出手不凡,想必也是非富即贵,那位大人什么样,您比奴婢清楚。不是奴婢不想让您见,实在是——实在是,不敢。”

    闻皎耷下眼皮,“不必见面,隔着窗子说几句话便好。”

    “诶,公子随我来。”

    老鸨带着她上楼,“公子是那位姑娘的相好吧?”

    她虽已人老珠黄,依稀瞧得出年轻时的风华,也不知是在劝自己还是劝闻皎:“落地凤凰不如鸡,甭管以前多金尊玉贵的人,出了事都是贱命,不如将从前的都忘了,对你好,对她也好。公子你来,只会叫她一遍遍想起过去的事。”

    老鸨带着她来到一间僻静的厢房,门口守着怡春院的打手。

    她拍了拍门,高升道:“韩姑娘,有位公子想与你说会儿话。”

    门里的人没有回应。

    “玉妍。”

    她想给她希望,想让她活下去,可是她拿什么给人希望呢?自己何尝不是身世浮沉雨打萍……

    “稀客啊,闻大人。”

    走廊尽头,赵广昌大步向这里走来。

    老鸨连忙堆起笑解释:“侯爷,非是奴婢……”

    后者目不斜视地看着闻皎,“闭嘴。”

    闻皎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赵广昌比她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他一歪头,活动手腕发出“咔咔”的响声。

    “让一让,你挡着本侯的路了。”

    言罢,赵广昌肩膀撞开她,闻皎一个趔趄。

    “你爱她便该娶她,你不忍心看她流落风尘却护不住她,只能假惺惺的站在这里,等你救她,呵,闻皎,你是个伪君子。”

    “拿她成全你的好名声。”

    赵广昌的话掷地有声,他大力推开门,“嘭”地关上。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老鸨战战兢兢,眼瞅着闻皎还站在那里,只得压低声音劝道:“大人,我想韩姑娘也不想见您。”

    门内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喘息,那样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她捏紧拳头,再听不下去。

    赵广昌有一点没说错,她护不住人。

    她为官多年,处处忍让,从不扶植自己的势力,可也让她遇事毫无反手之力。

    是她错了。

    黄昏将近,为了省一点灯油,应母坐在门外,吹着寒风缝补衣裳。

    他爹走的早,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替人洗衣缝衣,双手每到冬天便会溃烂,又疼又痒。这样的日子,到他当上捕快后好了许多,后来他成了捕头,母亲也再不用替人浆洗衣物了。

    可是现在,她又开始替人浆洗缝补。

    应齐岳被这一幕刺痛,“娘,你进屋。”

    “马上好。”

    应母抬起头,冲他宽慰一笑,“要出门了?”

    “嗯。”

    半月前,他被人举报贪墨,上峰不听他的辩解,将他逐出了衙门。

    他办案从不徇私舞弊,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被逐出衙门后竟只找到一份倒夜香的营生。

    “多穿些,今个儿天冷。”

    天黑的快看不清五指了,应母收起针线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他,“刚补好的。”

    “娘,孩儿对不住你。”

    “傻瓜,娘知道我儿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会做那样的事,只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要整你。”

    应母想替他披上外衫,可是他太高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男孩儿了。

    “咱们只要对得起公理正义,过好自己的日子。”

    “好。”应齐岳穿好外衫,束紧衣带,“娘,我走了。”

    “等等,老许家来退亲,你从前是捕头,人家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如今来退亲也是人之常情,我替你应了。”

    “好。”

    人情冷暖,这半个月他已看了个透彻,应齐岳不假思索的答应。

    “娘,我会再挣个前程的,到时候娶个更好的媳妇孝敬您。”

    “娘不要你挣什么前程,你好好的。”

    应母慈爱的看着他,忍不住催促,“去吧,别晚了时辰。”

    他戴上斗笠,推起滂臭的大桶,一路经过坊中的小道,来到街上。

    邻人嫌恶的捂上口鼻,仿佛不认识他,在他经过后,又低声“啐”了口。

    应齐岳只当听不到那些嘲讽。

    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脏污,熟练地将夜香倒入桶中,再次盖上桶盖。

    远远的来了一个人。

    那人提着灯笼,身形瘦削,常服也穿出了鹤立鸡群的味道。

    那是闻皎,她走得晃晃悠悠,应是吃醉了酒。

    应齐岳压低了帽檐。

    如果被她认出来,她一定会嘲笑他,嘲笑他的天真和不懂变通。

    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她一定很痛快。

    应齐岳在她经过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抬了头,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心态,屈辱、羞耻之中又带着那么点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希冀。

    闻皎认出了他。

    她有些惊讶,很快便压着眉头掩饰过去。

    应齐岳慌了手脚,急匆匆的要走,刚一推动车子,斗笠便被风吹落,夜香桶的盖子也松了,令人作呕的味道愈发浓郁。

    闻皎捡起斗笠,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才递给他。

    应齐岳的目光顺着她抓着斗笠的手指延伸开去,落在她半醉未醉的脸庞上。

    她的眼神里有坚毅和悲悯,独独没有嘲讽。

    清风如朗月,皎皎月光明。

    是神性。

    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样奇怪的想法,越发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谢,谢了。”

    “我曾经和你一样,也不懂得变通。”她的声音也似微风般和煦。“人总要成长。”

    她将这定义为成长,因为不这样她就没办法自洽。

    可她希望看到的却是拒绝“成长”的青年,她的心底始终执拗的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坚持到底。

    斗笠终于被接过,她哀伤地看着应齐岳。

    “你,为什么?”

    闻皎摇了摇头,经过他离开了。

    应齐岳目送着她的背影,他得罪的人太多,可有能力让他落到这般田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直觉告诉他不是闻皎。

    能让对方这么整他的,大概是一月前那起流民伤人事件背后的主子——

    有个叫贾阿大的木工吃醉酒打死了人,旁人都说他是地痞无赖,常在城南的几个坊中活动,却没有京城的户籍。那木工铺子他去瞧过,里头做木工的人生的高大,都是练家子,只怕是谁家豢养的打手。

    可需要不动声色豢养打手的,只能是权贵隐藏的私兵。

    他查了那铺子的地契,主人名唤秦宵,秦家在京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没有这样做的需要。

    待要再查,他已被人诬陷贪墨。

    账册钱财,样样俱全,将他抓了个“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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