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润微郁闷，他和师兄在外打探消息，为了解决肖府的疑云，可是这蛇妖却百无聊赖地待在府中，什么也不做就算了，却还跟他说着无聊，难道是想让他陪着她一起玩吗？

    丰宜年在心里叹气，润微一和他面前的这位粼霜姑娘一起，就会变得暴躁易怒，他给粼霜已经上好了药，此时正要将伤药收起来，他边收拾着边问粼霜：“粼霜姑娘在府中没有遇见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好玩的事情？”

    粼霜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消下去了不少，不自觉地想要伸手去碰脸上的那道伤口，江润微见状，眉头皱的很紧，在她快要碰到伤口之时还是忍不住地出声：“别碰！”

    粼霜向来听话，可是这听话是需要给她一个理由才行，她的手还立在脸旁，睁着她那双充满着天真无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润微。

    晚间虽然点了灯，房间却依旧充满着朦胧的昏暗感，江润微的脸在烛光里看起来晦暗不定，看着也不像是能和粼霜好好解释的样子，丰宜年插话道：“用手直接触碰伤口的话会延缓伤口愈合的速度。”

    “这样啊。”粼霜看了一眼丰宜年，又将手放了下来，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又开始思考丰宜年刚刚问她的问题。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味道，但那个人本身的味道很好闻。”

    “什么人？”

    粼霜的视线往江润微那边偏移了一下，然后她露出一个快乐的笑容来，继续说：“就是西边的那个房间的人，你们也是一直在找她吧。”

    江润微和丰宜年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彼此眼中的惊讶，西院里面只住了那一个人。

    “粼霜姑娘见到肖家大小姐了？”

    “嗯，她叫肖芸对吧，可惜她已经不是人了，所以身上的味道才会那么难闻，附在她身上的那个水鬼也很奇怪，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害人的心思，却用了那种邪术附身肖芸。”

    粼霜入世不深，对很多人类觉得骇人的事情都没什么特殊的看法，因此她的这番话说出口，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丰宜年和江润微却都捏紧了拳头。

    江润微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继续问出粼霜知道的事情，却在注意到丰宜年的眼神之后又止住了脚步，他轻咳了一声，语调僵硬地问粼霜：“那个水鬼和肖芸的事情，你能再说的详细一些吗？”

    “当然啦，只要是微微问的，我都会说！”粼霜笑的眯了眼睛，察觉到自己又喊了江润微“微微”之后，她小心地看向江润微，发现他似乎没察觉到之后，便立刻越过称呼的事情，开始对他们说自己今天和肖芸见面的事情。

    肖芸所住的西院是粼霜最不想去的地方，早晨江润微和丰宜年离开之后，粼霜便化为人形坐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她昨夜被桂花熏得打了好几个喷嚏，此时化为人形，身上却还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桂花香味。

    她本来是想在院子里待着，在这浑浊的府中守着江润微的东西，但是江、丰二人出府之后，便有湿淋淋的水声出现在院子门口。

    粼霜的眼瞳在面纱之下直接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她嘴中发出“嘶嘶”的声响，让那水声往后退了一些，可却没有将它吓走，粼霜这时候倒是来了一些兴趣，这水鬼虽然诡异，但是也不是她的对手，此时赖在院子门口不走，却也没有什么攻击的样子，应当是有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想到这里，粼霜便从院子里跳了出去，门口有一摊水渍，水渍上站着一个人，粼霜虽然和人的交流很少，可是她见过的人却很多，眼前的人的外貌在人类中应该算是普通，但是她眉眼含笑的样子却很像是寺庙中的那些佛像一样。

    这就是肖家的大小姐，肖芸。

    她察觉到粼霜的气息，久违地踏出了西院，亲自来迎粼霜，邀请她去西院一叙，粼霜并没有拒绝，她先前没见到肖芸的时候只以为西院住的就是个不入流的鬼怪，可是见到肖芸之后，她便没有再这么想。

    肖芸亲自来邀请粼霜，她的态度也很客气，粼霜对她身上除了水鬼的那一部分也很是好奇，便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和她一起往西院走去。

    他们就是走的普通的路，肖芸的语气和她的笑容一样，充满着温和与慈悲，她给粼霜介绍着这里的花草树木，有经过的侍女仆人却都像是没有见到她们一样。

    只有极个别的人注意到地上的水渍，抬头看了看天之后又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天也好的很呐，水渍是从哪里来的呢？”

    肖芸和那些看不见她们打的婢女也很相似，她没有在意路上碰到的那些人，只是带着粼霜进入西院之后，她身上的水汽一下子又重了起来。

    今日阳光很好，可是西院却像是被乌云笼盖住一样，光透不进来，显得这里很是昏暗，明明是肖家的大小姐住的院子，里面却又总是透着一股潮气。

    这里也没有什么侍女，肖芸带着她来到了自己所住的房间，就和这间院子一样，她的房间也透露着一股奇怪的感觉，房间里了湿哒哒的，可是粼霜摸了摸凳子，却发现房间的陈设倒是并不潮湿。

    那股潮气无处不在，可是又无法触碰。

    粼霜并不意外，她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将房间的陈设尽收眼底，这个房间并不算大，明明是院子的主人，肖芸却没有住在主卧，而是在院子的偏房住下。

    如果是一般人这样在别人的房间里乱跑，肯定会引起主人的不满，肖芸却一点不满也没有，等到粼霜站在房间中的供台前，指着上面的牌位问道：“这就是你吗？原来你叫秋凌柏，这应该是个好听的名字吗？”

    “姑娘厉害。”

    “我厉害？”

    “姑娘识字。”

    男人的声音从肖芸的口中发出，粼霜却并不意外，只是发出男声之时，肖芸的神态也发生了变化，和刚刚那副慈悲温和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倒是有些潇洒的意味。

    粼霜盯着肖芸，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就了然。

    “怪不得你身上的气息这么复杂。”粼霜说：“即便他与你融合，为你延长了一定的寿命，可是你还是活不久啦，即便是我也没办法救你。”

    “我知道。”温柔的女声回答道，“我请姑娘来并非求救，只是想请姑娘说说话罢了。”

    “我叫粼霜。”粼霜走到凳子边上坐下，她歪着头问肖芸：“你想说什么？”

    听到粼霜说到这里，江润微揉了揉眉心，他们今天打听到肖芸出生时曾天有异象，又被称为“天降神女”，而现在从粼霜口中又听到了肖芸的消息，听粼霜的意思，肖芸已经和那个名叫“秋凌柏”的水鬼融为一体，以此来延长寿命，可是即便如此，肖芸也活不了多久了。

    “后面呢？肖芸特意要你过去，是想跟你说什么？”江润微问。

    “她说和水鬼融合是她自愿的，秋凌柏说这样能够让她从床上站起来，也能让她重新走出房间，像小时候那样。”

    “所以，这肖家大小姐曾经病重到甚至下不了床，与之前打探的消息对上了。”江润微看向丰宜年，“师兄，肖芸和那个秋凌柏......”

    “除了粼霜姑娘，我们两个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如果不是润微你觉得不对，我们现下可能已经返回江陵了。”

    丰宜年也觉得很是棘手，有些妖物鬼怪是有着不同寻常的隐匿天赋，可是能够让他们完全察觉不到，就说明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他和江润微在这里为难，粼霜却似乎毫无察觉，她趴在桌子上玩着桂花。

    金色的桂花被她碾碎，植物汁液的气息便充斥在房间里，丰宜年示意江润微不要着急，又对粼霜问：“粼霜姑娘，接下来你和肖姑娘以及那位‘秋凌柏’又说了什么呢？”

    他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给粼霜，让她擦了擦手，粼霜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江润微，肖府无论是谁出了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是她又很好说话，丰宜年已经向她提问，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肖芸对我说，她九岁那年忽然生了怪病，那病来的很急，现在想来也很是古怪，就像她的弟弟如今生的病一样，她那时很是慌张，可是请来的大夫都说她是先天不足，并非什么重症，只要好好养着便好。”粼霜回忆着肖芸说的话，然后复述给江润微及丰宜年听。

    “不过我在生病的时候，基本没有见过我的娘亲，后来有一次我实在很是很难受，便央求着一直照顾我的婢女，请她去我娘，就说我想见她，但是那是我娘已经有了身孕，不能够来看我是因为怕被我的病气冲撞。”肖芸垂眸，说起从前的事情语气依旧平缓，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