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粼霜坐在书上看着西院的动向，而江润微和丰宜年已经向肖老爷提出要查看肖府剩余地方是否存在妖怪鬼物。
丰宜年措辞委婉，却还是向他们透露了事情潜在的危险性。
“小公子的病来的不同寻常，按理说只是小儿鬼这样的鬼怪不足以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恐怕幕后还有其他鬼怪作祟。”丰宜年诚恳地说。
肖府的两位主人似乎觉得解决了当前的事件便已经很好，对于丰宜年的话并不算太上心，肖老爷左顾而言他讲话题岔到了其他地方，开始赞叹丰宜年的道法高深，日后定去江陵道观奉上香油钱。
诸如此类的话说多了，便是丰宜年这样性格宽和的人也应付的有些疲惫，肖家夫妇对这肖大小姐讳莫如深，可下人中提到她却也只是认为大小姐体弱不爱出门。
丰宜年暗暗叹息，看了一眼身旁皱着眉却不发一言的江润微，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明日我和师弟就要返回江陵，若之后还有什么事情，可往道观送信。”
“自然自然，这次要多谢两位道长了。”
又是一番客套话讲下来，丰宜年也受不住了，他面上虽然不显，却带着江润微脚下生风似的快速离开。
他们二人今日本来是想再探查肖府其余地方是否有异状，可是肖家夫妇的样子明显是不太愿意，他们便也没有强求，此时两人出了肖府，在路上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江润微才忽然开口：“肖家有问题。”
“他们对肖大小姐讳莫如深，那位粼霜姑娘也说西院中有着令她不舒服的气息。”丰宜年说到这里又沉思了一下，他们也是第一次来到邱城，在过去他们也没有听过邱城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相。
“问题也许就出在那位肖大小姐身上。”丰宜年沉吟道。
两人穿着道袍站在大街上倒也很也惹眼，江润微手指摩挲着润苍的剑柄，心里却在想着那个留在院子里的蛇妖。
自从再次见到粼霜之后，他对妖气的感知似乎又变强了一些，可是对于粼霜，他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却无法感知到她的妖气。
早晨离开院子时，江润微将昨日粼霜用的伤药放在了桌子上，他不确定那蛇妖是否会换药，将药放在那里也只是图个安慰。等到他出府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行为也含着对蛇妖的关心。
本来也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伤了那蛇妖。江润微垂眸想。
江润微跟着丰宜年在街上走了一段，他们穿着颜色素净的道袍，虽然面相都很年轻，可是两人都身姿挺拔，相貌不俗，加上丰宜年说话沉稳，因此在街边问路之时，也总有热心肠的人会对他们多说几句。
丰宜年对邱城肖家了解不多，便随意找了个地方以布施道法、为人解惑为由来打探消息，虽然今日凉风一吹，街上往来的人又少了几分，丰宜年这边打探消息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邱家自三十年前便是城中富户，可是真正发迹也不过这短短十来年，丰宜年和江润微在此之前便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想要知道肖大小姐的事情却不好直接开口打探，便向前来求助或问道的人们询问肖家的事情。
一上午下来，丰宜年也将表面上可以得知的消息打探的七七八八，江润微还是提着剑在街上走着，他不善言辞，对妖物气息却很敏感，因此也顺便在城中查探是否有其他鬼怪妖物扰乱城中秩序。
邱城并非如都城那般繁华，也不如江陵热闹，在这一带也只是个普通城市，不过虽然也没到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地步，街上却也没什么乞儿。
江润微在邱城城内逛了一圈之后，替一户人家斩杀了总是在她们家中作乱的小鬼之后，便没有再发现其他异状，等到他回到师兄丰宜年身边之时，却发现丰宜年正在和一个腿脚不便的阿婆说话。
“肖家大小姐啊？你问她做什么？”那阿婆缠着头巾，衣着朴素却厚实，看得出来家境不好但也能够温饱，丰宜年正在为她看腿脚上的毛病，顺便打探着肖家的消息，那阿婆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开口就是惊人语，“如果是想娶她可赶紧断了那心思吧。”
丰宜年差点被口水呛到，她无奈地笑着回答道：“阿婆，您这是说笑了，我们是道士，尚未还俗，询问肖大小姐的事情也只是我们对那肖大小姐有些好奇罢了，不是说那肖大小姐是天降神女吗？我等修道之人自是想要瞻仰膜拜一番。”
阿婆闻言又看了一眼丰宜年，见他确实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才继续说道：“天降神女这个称呼可是很久之前流传的啦，你们倒是知道的多。”
丰宜年仔细地给阿婆摸了摸骨头，确认她的骨头没有受伤之后便给她的腿上肌肉拉伤的地方按摩了一番，阿婆也在继续往后说着她知道的事情。
“肖家的那位大小姐啊，出生的时候就轰动了全城啊，阿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些事情记得还很清楚。”
“肖大小姐出生那一年，邱城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从最开始我们欢喜今年雨水多，苗们会长的旺盛变成了祈求龙王大人不要再继续下雨了，那一个月的雨每天都在下，每天都不停。”
“田里被淹了不少，有些村子里的人也不得不逃出了家门，家里都被淹没了，雨停的那一天大家都受不了了，当时除了城里，城外的村子都快要被淹了，大家就在路上走着，时不时地看看天，生怕这杀人的雨还在下。”
“后来不知怎么，有人说肖家有神女下凡了，这场雨才停了下来，大家都不信这个话，但是大家都往肖家跑，那个时候肖家头上的天还有着彩虹呢，道长你见过彩虹没？”
阿婆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她问了丰宜年却又不需要他的答案，自顾自地又继续说了下去：“我见过啊，就那一次，大家都聚集在肖家门口，一问才知道肖家生了个女儿，这彩虹就是她出生的那个时候出现的。”
丰宜年在打听到“天降神女”这个名头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毕竟肖家人对那位大小姐都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唯一熟悉她的人却又左顾而言他，连让他们去探查一下西院是否安全也不肯。
那副样子可不像是对待“神女”该有的态度。
“后来几年，肖大小姐有时也会出门随她母亲布施，肖家也变得越来越有钱，这天降神女的名头也越来越响，只是突然有一天，肖大小姐不再出门了，肖家人说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没过多久，肖家的小公子又出生了，肖家人大办酒席，肖大小姐的消息就越来越少，现在可都没什么知道肖大小姐的事情啦。”
阿婆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她的腿经过丰宜年的治疗好受了不少，拄着拐杖站起来的时候也不像来的时候那样吃力，她笑眯眯地朝丰宜年道谢，还要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铜钱来递给丰宜年，却被丰宜年拒绝。
丰宜年正要说些说什么让阿婆宽心，江润微却突然冷硬地开口：“你对肖家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为什么？”
“润微！”丰宜年低喝一声，江润微为人坦荡，却也丝毫不懂人情世故，也许是他不愿去懂，他的心里有着悲悯，却总是被想要复仇的情绪牵动。
“阿婆，我师弟他也是无心，请您不要在意他的无理。”
“没什么啦，道长。”阿婆将铜钱收回，然后将自己过来的时候挖的野菜放下，和善地笑着说：“这位小道长问我为什么那么清楚，那是因为十几年前那场雨带走了我的老伴，肖府心善，见我无依无靠，便让我去府中干了点杂活。”
江润微点头，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像是质问一般，可他宁愿如此。
丰宜年和江润微早晨出去，直到傍晚夕阳落山之后才再次回到肖府，江润微踏入院子之时便察觉到了那个蛇妖的气息，看来那蛇妖还懒得很，今日一整日都呆在树上睡觉。江润微想。
他有些不忿，却又不愿意表现出来，本来他们之间就不该有什么瓜葛，他能够容忍那蛇妖在院子里待着就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可是那蛇妖竟然还得寸进尺！
江润微看着化为人形坐在他房间里的蛇妖，握紧了润苍的剑柄，僵硬地站在一边死死地盯着粼霜，粼霜面的他的眼神毫不在意，她将面纱拿下来，丰宜年便拿起江润微早晨放在桌子上的药为粼霜换药。
即便是蛇妖，收了伤也需要慢慢休养。
粼霜脸上的伤口比昨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态度和昨日也差不多，她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心的桂花，一边乖乖地让丰宜年给她上药。
“微微......润微，你们今天去哪里了呀，院子里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