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多谢粼霜姑娘了。”

    丰宜年倒是没有像是江润微那样直接拒绝，他听到粼霜的话，先是和粼霜道了谢，见粼霜还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心想粼霜姑娘还好是站在润微这边，如果是心术不正的人遇到了粼霜姑娘，说不定也会利用她的力量去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毕竟粼霜姑娘对人的生死存亡也不太敏感。

    他走到江润微身边，江润微还在生气，他才不要被一个蛇妖救，况且他们来到肖府就是来解决这些事情，无论是肖家大小姐、还是肖家的小公子，他都会和师兄一起救下他们。

    “润微。”丰宜年喊他，江润微低声应了一句，然后丰宜年又继续说道：“按照粼霜姑娘的说法，此时已经开始变得棘手起来，我们也不能按照之前的计划返回江陵，况且我觉得肖家夫妇并非一无所知。”

    丰宜年在听完粼霜的叙述后，便已经发现了很多疑点，但他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从哪里开始是正确的，因为他也不确定粼霜对于气味的定义是什么，粼霜说那水鬼实力不错，可是她又很是自信自己能够打的过他，即便是刚刚说要保护江润微和他，粼霜依旧是一幅轻松的神态。

    哪怕她说那瘴气会杀掉全城所有的人。

    如果粼霜所言皆不假，那她的道行实力很是高深，肖芸与水鬼融合，身上却还能保留着自己原本的气息，并且能够吸引到粼霜，那肖芸本身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丰宜年思来想去，忽然觉得也许肖府的两位主人和他们现下所担心的事情并非一件事情。可是不管现在如何，他和江润微二人都不一定能够处理现在的事态，如果最后因为他们二人的自大而导致全城人的死亡，那可就是真的无法挽回的过错了。

    丰宜年思及此，直接对江润微说了自己的意图，他准备先写信回江陵将此间事态告知他的师父怀安道长，他的师父若是觉得有异，肯定也会前来相助，但是不管怎样，丰宜年和江润微二人在事情解决之前不会离开邱城。

    江润微铺开信纸，正在研墨，粼霜就蹲在凳子上看着江润微动作，丰宜年看着两人，即便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说服粼霜，但如果到了最后一步，丰宜年也会用尽办法去保护邱城的百姓。

    江润微磨好了墨，丰宜年便提笔在信纸上将他们最近遇到的事情一一写下，在写到瘴气之时，丰宜年问粼霜：“粼霜姑娘可知肖大小姐的状态如何，她大约还能够支撑多久？”

    “几天吧。”粼霜满不在意地说，她注意到丰宜年下笔的动作顿了一瞬，又补充道：“三天？应该差不多，她能够不顾后果地来找我，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

    “师兄，那小儿鬼是否可能也是肖芸招来的，为了肖府找我们过来，她如果知道那些情况的话，她给肖家夫妇提议找我们来驱鬼诛邪，就不是为了她的弟弟，而是为了她——”

    江润微说的话，丰宜年也考虑到了，那位肖家大小姐此时是否也正思考如何解决这种事态呢。

    丰宜年叹息一声，他将情况仔细地写到了信中，随后他将信纸叠成纸鹤模样，他伸手掐诀，那纸鹤便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开始扑动着翅膀往外飞去。

    丰宜年看着纸鹤远去，直至融入了夜空，他脑中思绪完全，待回头之时，他还是对粼霜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若是我二人无法救下肖大小姐，那时可否请粼霜姑娘助我二人一臂之力？”

    “......”粼霜迟疑着不说话，她的犹豫其实在丰宜年的预料之中，毕竟粼霜是妖，她既是没有害邱城的百姓，即便她袖手旁观，对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杀孽也祸害不到她的身上去。

    丰宜年可以理解，可是江润微却冷哼一声，嘴上也不留情地说着：“妖就是妖，无论怎么掩饰，与我们人依旧是各行其道。”

    他意在嘲讽粼霜，可是粼霜却像听不懂一样，还双眼放光得夸赞着江润微，“微微厉害！”

    “你！”

    “微微说的本就是对的呀，我虽然都知道，却总是嘴笨，微微却能够清楚地说出来，微微真厉害！”

    江润微气急，粼霜嘴上是在夸他，那语气却和哄小孩子一样，即便粼霜说他们初次相见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成为了可以独自斩妖除魔的道士，粼霜再这样说话就像是看不起他一样。

    “邱城那么多百姓的死活也与你无关，你不想帮我们也就算了，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一个蛇妖的相救，即便是死，我也会守护邱城！”

    “润微！”

    丰宜年无奈，江润微已于去年行弱冠礼，虽然他们道士不兴此礼，怀安道长却还是为他加冠，润微平日里冷面不爱说话，却也极少像现在这样，像孩童一样易怒，还总是说着赌气的话，他正要给粼霜赔罪，粼霜却已经伸展开了手脚，她坐在凳子上，双脚大喇喇地摊开，完全不似人间女子的仪态。

    “微微说的没错呀，邱城的人本就和我无关，虽然救他们也算一笔功德，可我并非藉由这些功德成仙的妖，如果要救他们的话，我需要花费很多的力量。”粼霜眼睛一眨不眨，她虽然现在幻化成人形，可是她本体还是蛇类，眨眼睛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像人类那样做的那么频繁，只是这样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江润微和丰宜年，她是修炼成人形的妖。

    “我能够理解粼霜姑娘你的顾虑，若是粼霜姑娘感到为难，我们也不会强求，只是希望粼霜姑娘能够多告知一些信息与我们，好让我们做好准备。”

    今夜是圆月，粼霜并没有呆在他们的屋子中到天明，虽然丰宜年说要将他的房间让给粼霜，粼霜却拒绝了，她又跑到自己昨日挂着的那棵桂花树上吊着，有她在这个院子里面，那些妖物都不敢进来，包括肖芸和秋凌柏。

    她呆在树上，却又在想今日与肖芸见面时的情形，肖芸身体的崩溃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最开始融合之时，一定是肖芸作为人的部分呈主导地位，可是现在肖芸走到哪里都会有着水渍，她已经承受不住秋凌柏的力量了。

    她的气运已经被耗尽了。

    粼霜以前修行的时候，哥哥桑雪和族中的大长老总是说天道无情，在成仙雷劫降下之时，无论是隐藏了多深的罪孽，天道都会将其化成雷劫施加在那人身上，可是粼霜也不确定，夺人气运这样的事情，天道会不会承认。

    她不会卜算，但是无论是哪个道行高深一些的妖怪，都能看的出来肖芸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但是现在她却快要死了。肖芸死去之后，那些本该在这一世助她顺风顺水成长的气运也会一同消散，操纵着一切夺取肖芸气运之人也会完成这最后一步。

    第二日清晨，江润微醒来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温又低了一些，除了他们来的那日，邱城下了雨，最近几日都是晴天，可是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让他都觉得难受，他出去练了一会儿剑，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这水汽，不一会儿就湿的不行。

    粼霜还挂在桂花树上，看着像是还没醒的样子，江润微有些受不了这水汽，又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府中的侍女彼此遇见了，关系好的也会彼此说一句“这天气也忒怪了些。”

    肖芸待的西院平时没有什么人会过去，即便是侍奉的侍女也只是白日会去打扫一番，今日却又不一样，平日会去西院打扫的侍女今日也被吩咐不要靠近西院，而肖家的两位主人则是呆在祠堂中。

    肖夫人自小儿子出生之后便总是会往祠堂中跑，平日里也会抄抄佛经为子女起伏，只是今日肖老爷也往祠堂跑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丰宜年出了院子一趟便将这些消息打探的一清二楚，他回来之后，粼霜才慢慢悠悠地从树上滑下来，丰宜年见到一条翠青小蛇从桂花树上滑下，便伸手接住了小蛇，让她没有直接滑落在泥土上。

    蛇类的体温都偏低，丰宜年感觉到手心冰凉的温度，却还在想着即便她的血是冷的，却也会想着报恩，丰宜年能够看到小蛇头部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他知道那是江润微的润苍剑造成的伤口。

    虽然丰宜年手心的温度很让人眷念，粼霜却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惰性，她可是大漠最有天赋的蛇妖，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沉溺在除了修仙之外的东西上面。

    她从丰宜年手心滑下，随后又变成了人形，她还是带着面纱，语气也是和昨日一般的天真无邪，她问丰宜年：“你们如果要去找肖芸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我在的话，肖芸就会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