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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誓言

    本章时间线:1942.11.7-1942.12.1

    太好了,这文终于有乙女的感觉了(流泪)

    虽然下一章仍然是继续打仗&剧情主线

    —————————★—————————

    【1】

    触碰是生物交互的基础方式,握手、拥抱……皮肤相触,体温交换,人类以这样原始的方式与同类沟通。

    吻是更为亲密的一种触碰,接吻的起源难以考证,弗洛伊德曾提出“口欲期”的概念,有人认为亲吻是口欲期的欲望表达。从生物学意义上而言,一个吻会让副交感神经系统兴奋,会让多巴胺与肾上腺素分泌,会让人类短暂陷入生物性的愉悦。

    当你俯下身,轻吻那微凉的唇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便是柔软——惊人的柔软。你就像是在轻触一片绵软的冰,你高过他不少的体温一丝丝渗入他的皮肤,于是冰层也开始升温、开始融化。

    冰层之下的是什么?

    是一颗被冰封的、柔软的、炽热的心脏。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你却听到了心跳声。国家意识体的心跳是缓慢而稳定的,那是某种源于大地的脉动,男人的心脏与广袤苏联大地上的每一声心跳相连。你唇边的软冰倏忽间汽化,你仿佛坠入一片冰冷的云雾,而在一片白茫之中,你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心跳。

    呼吸变得绵长,时间的概念被无限拉伸——而当你的心跳与苏联大地的脉动共振的刹那,你突然感到自己开始下坠。

    穿破云雾,绵亘千里的群山画卷徐徐展开,苍鹰在你耳畔啼鸣,柔韧的鹰羽轻抚过你的面颊。你半阖上眼眸,恍惚间,你捕捉到冰裂时细微而清脆的声音、听到溪声泠泠;西伯利亚的风雪呼啸着,那些雪片落在你的面颊上,被你的体温融化,随后顺着你的面颊向下流淌……

    最终滴落。

    你出神地盯着那颗水珠滴落。

    苍穹的眼泪穿过风雪,你随那水珠一同拨云见日。清冷的阳光洒在你的虹膜上,随着你向下坠,你终于看清了那片纯粹、安宁的宝蓝色水域。

    伊尔库茨克,贝加尔,这片历史上几经易手的湖泊是东西伯利亚的明珠。

    银发少年沉眠于贝加尔湖心[1],于你而言,那张面孔熟悉而陌生,你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相识时他便是青年模样。湖心的斯拉夫少年紧闭双眸,黑褐色的淑巴大衣被湖水浸透,而他稚嫩的面庞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你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神迹”。

    是神明啊。

    是从雪原与群山中走出的神明,无人知晓他的来处,也无人知晓他的归途。世事变易,他始终在那里。

    在混乱的、光陆怪离的下坠中,现实与梦境世界交错——现实世界,你感到一只手碰到了你的肩膀,你本以为伊利亚会推开你,截断这种堪称危险的链接。你正在一点点侵入他的精神世界——那是现在仍没有任何理论能够解释的蓝海,是一个人的记忆、思维,也是他的过去与未来。

    你也做好了被诘难与训斥的准备,你的理由的确冠冕堂皇,至于动机里究竟掺杂几分僭越……

    那大概只有你自己明白了。

    但那人没有推开你,他的五指颤抖着,一点一点攥紧了你的军服。

    此刻,

    神明默许了你的僭越。

    意识湖心,水珠巧合般落在伊利亚·布拉金斯基的面颊上,溅起水渍,又在贝加尔湖上激起一圈涟漪。

    你看到斯拉夫少年的眉头动了动。

    下一秒。

    一双血红色的眼眸骤然睁开,高寒地区的传统服饰如冰雪般消融,少年人在刹那间抽条,熟悉的海蓝色军服包裹住青年的身躯,镰锤与麦穗,金星与红星,这样鲜明的颜色像是一把烈火,将雪原点燃。

    蓝色,白色,红色——红色。

    扑通一声,你一头扎进了冰蓝的湖水。随着快速下沉,你身边的光线迅速黯淡,彻骨的寒冷渗入你的皮肤。

    你不知为何意识世界还会有溺水感,但求生的本能让你屏住一口气,拼命向上划拉。在绝对的寂静中,你不断上浮,眼见就要触碰到亮蓝色的湖面、呼吸到清新的空气——

    在指尖触及湖面的前一刻,有什么东西猛然攥住了你的脚踝。

    你被这莫名其妙的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浑浊、肿胀、无神的眼珠。

    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故乡的水鬼是和你一起穿越苏联了吗??

    你一口气没憋住,冰冷刺骨的湖水立马抓住机会,一个劲往你的口鼻灌。你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当即就茆足全身力气往湖面游。钳住你脚腕的力道越来越大,那些腐烂的手拽住你的小腿,伸向你的大腿与腰腹,试图将你拽入无底深渊。

    你听到尖叫与哭嚎,在街边巷口,在每一个被战争阴霾笼罩的平凡午后。这里本该循环着生老病死的记忆,但你却只能感知到死亡、死亡和死亡;伴随着死亡的是战火,是绝望,是鲜血,还有死者家属凄厉的哭喊。

    这是苏联人的苦难吗?

    这就是战争中,所有生灵的苦难吗?

    黏稠的恨意如同跗骨之蛆,在深陷泥潭前,你终于抓住了腰间的匕首。谢天谢地,斯大林格勒战役几乎让你成为移动的军火库,即使穿着裙装,你也会在裙摆下藏点小玩意。

    刀刃克服深水的阻力,你一匕首刺在那些“水鬼”的脸上。也不知是你的物理攻击真起了作用,还是你瞬间迸发的愤怒情绪太激烈,那些伸向你的手微微瑟缩,你趁机一脚蹬开那些“水鬼”,手脚并用地游上湖面。

    “我操!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你大口大口呼吸着,西伯利亚冰冷的空气折磨你潮湿的肺。你实在没绷住,心有余悸地爆出了中国国骂。

    你趁机深呼吸,但还不等你的肺完全得救,一道惊雷便将你的心脏瞬间攥紧。你抬头,方才还平静的蓝天已然乌云密布,翻滚的云层中闪烁着雷光。

    那些满溢“绝望”的手似乎放弃了你这块难啃的骨头,转向湖面上毫无防备的男人。那些手争先恐后地探向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他失焦的眼眸被捂住、苍白的手腕与军服被扯住,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面庞一点点没入水中。

    “……”操!

    一声国骂卡在喉头,你来不及咳掉肺里的冰水,当即屏住一口气,一头扎回湖中。

    世界再度陷入死寂。随着下潜,节节攀升的水压堵住你的耳朵,湖水让你强行瞪大的眼睛酸涩——你背朝阳光游向银发男人,他被那些手拖拽着下沉,一小串水泡从他嘴角逃窜出来。

    苍白,脆弱,苏联人是深渊中唯一的颜色。他被水流簇拥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和人鱼一样化作泡沫。

    布拉金斯基的红围巾松散开来,你看到他脖颈处狰狞的疤痕,他无意识地抬起头,露出人体最脆弱的器官。

    说“引颈受戮”毫不为过。

    意识体无法反抗人民,他只得忍耐。或许他能捱过风雪,等到春天;亦或许,过去的他将溺毙于最寒冷的冬夜。

    你试图呼喊伊利亚的名字,张嘴却无法发声,只能吐出一串泡沫。这就像在追一只断线的风筝,你有朦胧的预感,如果你无法在这里抓住他,你就再也无法去试图理解他、接近他。

    神明会想要有人向他伸出手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在深渊将你们彻底吞噬前,你拼尽全力伸出手,死死攥住了伊利亚的手腕。

    鲜红的围巾擦过你的面颊,勾住你的手臂与发丝,它似乎在代替他的主人向你求救。你感觉自己正在与什么东西拔河,但你的力量杯水车薪,无法对抗那深渊中的不可名状。

    不能放手。

    一定还有其它办法,不能放手。

    深渊的黑暗几乎要将伊利亚吞没。情急之下,恐惧早已被愤怒冲淡,你一把掐住那些腐烂的“手”,将那些泡发的、扭曲的手指从男人身上掰下来——你试图甩开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但它们前赴后继、毫不退缩地拥抱它们的祖国。

    千百万苏联人死了,他们的血与恨浸透这片土地,也困住了本该走向未来的人。

    山穷水尽之时,你心一横,抬起匕首一斩,在那些鬼东西再次上涌前,你伸手揽过伊利亚的肩膀,趁机用自己的后背堵住缺口,托着他的手臂往上浮。

    这一次,阻力不再来自于你怀中的男人,你感到你的大衣被拉拽,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你的肩头,寒意自下而上蔓延。浑身上下都在疼,撕裂的痛苦、穿刺的痛苦、燃烧的痛苦……物理的痛苦先反映于躯体,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怨恨与不甘。

    在这个刹那,你代替伊利亚·布拉金斯基,承受了整个苏联的恨意。

    你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如此缓慢,视野昏暗模糊,你只得抱紧怀里的男人,硬吊着一口气,从最深的湖底向上浮。脚下是浓稠的黑暗,抬起头——风雪停歇,阳光透过贝加尔湖的水浪,一道冰蓝色的光路随丁达尔效应乍现,大块无规则的光斑点缀于湖面,与粼粼水纹交相辉映。

    很美。

    就像是从深渊仰望星空。

    由你替伊利亚承受情绪——这一招痛苦,但有效。

    你们就这样上浮。直到你的指尖穿过湖面,轻触冰冷的空气,那些纠缠你的力量才悉数退去。你们得救了。

    拨开水浪,你猛然睁开双眼,绚烂的湖底星空如镜花水月,在你眼前一点点破碎。你感到一只手捂在你的嘴上,指尖冰凉,覆在你唇上的掌心却格外滚烫;视觉尚未恢复,于是其余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你能轻易描摹那只手掌的纹路,老茧偶然间擦过你的面颊,熟悉的触感让你恍惚。

    “这是……”怎么回事?

    你感到无措,下意识就开口说话,你刚发出一个俄文音节,那覆在你唇上的手掌就小幅度地抖了抖。

    你听到男人凌乱而沉重的喘息声,他的声线因拼命压抑而颤抖。冰蓝色的星空终于碎为尘埃——视界恢复的刹那,你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差些直接从伊利亚身上翻下来。

    是的,翻下来。

    你不知何时越过桌案,此时正以不太雅观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你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手扯着他军服的领口,他的红围巾散了大半,领口也松垮了些,露出一小片苍白的皮肤。

    你一寸寸挪动自己呆滞的目光,最终对上一双涣散的红眸。布拉金斯基整个人瘫靠在座椅上,他用右手捂住你的嘴,左手则虚握成拳挡在面孔前,似乎想要以此掩饰自己的狼狈与混乱。

    震惊之中,你小心翼翼地抓住伊利亚的手腕,把他的手从你唇上移开,男人的指尖抖了抖,一时没有反抗。

    他遮住了自己的面颊,但烧成赤红色的耳根却完全出卖了他,你与他离得并不远,恰好能看清他因肾上腺素而扩张的瞳孔。在近处看,苏联人的虹膜是一种干净的深红色,你挑不出任何瑕疵,一层薄薄的水雾蒙在这块红宝石上,生理性的泪水在他眼角积蓄,又被油灯的光照亮。

    这只是一个不夹杂□□的吻,你真的不明白事态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你只是侵入了他的意识世界,将他从深渊中带出来,承受了死者的痛苦与仇恨……

    即使离开那片湖泊,恨意依旧纠缠着你。

    负面情绪一遍遍攻击你可怜的大脑,你想要尖叫流泪,但眼前的这幕却能让你从痛苦中短暂的剥离出来——你呆滞地低头看向你亲爱的同志、你可靠的战友,与那双完全涣散的红眼睛对视半晌——最终颤抖地、缓慢地咽了口唾沫。

    你的理智告诫你移开目光,但你的身体却忠实于欲望。

    “……你平常就独自承担这些?然后在其它人面前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你感到头晕目眩,眼前有些发黑,看来这番艳景你是没法再多欣赏几眼了。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爆炸,随即迅速蔓延开来。

    天旋地转,你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嗓眼涌出。你捂住口鼻,不受控地向前倒去。

    “你为什么要主动吸纳那些人民的情绪!”沙哑的声音在你耳畔响起,你听出了愠怒与斥责,却已经无力道歉。有人慌乱地扶住你,擦去你嘴角的血迹,把你拉进他的怀里。

    “我如果不这样做,我们能从那里逃出来吗?”你轻声问。

    “……”你看不清伊利亚的表情,但他抓紧了你的肩膀。

    但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擦过你的面颊,最终贴在你颈侧的大动脉上。

    循着指尖,你听到了你的心跳——

    和苏联的心跳。

    【2】

    1942年12月1日,美利坚合众国,华盛顿。

    “弗兰克,我只是找你来拿芝加哥大学[2]的通行许可证,你就给我看这个!”金发蓝眼的美国人瘫在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机密文件,痛心疾首。

    “这是东欧战役的一线战报,我只负责把它们原封不动的交到你手上。”罗斯福微笑。

    “她和德国意识体正面遭遇,破解了德国的战略意图……并成功活了下来,获得了‘苏联英雄’称号。”阿尔弗雷德连翻了好多页文件,全都是同一场战役的阐述。

    “看来你当年输得不冤。”总统先生挑眉。

    “弗兰克!连你也编排我!”阿尔弗雷德把文件翻得哗哗作响,高声抗议自家上司。

    “说实话……弗兰克,我觉得布拉金斯基对她有意思。”阿尔弗雷德飞速看完其它地区的战报,码齐文件,突然捅了捅上司的手臂。

    “我记得你和苏联意识体上一次见面是在1933年?”罗斯福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八卦是人的天性,富兰克林·罗斯福向来不是什么老古板,国家意识体的瓜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从1935年开始,她的行动轨迹突然与伊利亚·布拉金斯基高度重合,这当然证明不了什么,大概率是知道了意识体的存在——重要的是1938年,我的线人在完蛋前告诉我,苏维埃的反应非常过激。”美国青年摸了摸下巴,面色严肃。

    “那一次我差点……杀了她,苏维埃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她送进了全苏联最好的医院。我查不到医疗记录,那是绝密——你别这么看着我,弗兰克!这些都不是重点!”

    罗斯福从善如流地移开目光。

    “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她昏迷的时候,‘一个长得很帅的军官’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去看她,每次一待就是半个小时。”阿尔弗雷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讲八卦。

    “哦?那你也对她有意思吗?”罗斯福若有所思地瞥了自己祖国一眼。

    “完全没到那份上。你在想什么,我和她一共只见了两面!”阿尔弗雷德匪夷所思地看着罗斯福,双手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

    “但她的确……我们私下谈的来,即使阵营不同,但我想我们是朋友。”

    “国家之间只有利益,”罗斯福摇了摇头,“她是个苏联人,阿尔弗。”

    “是啊,她是个苏联人。”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大步走向会议室的角落,那里挂着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

    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被涂成海蓝色,德意志第三帝国被涂成黑色,而在地图的最上方,从波罗的海到至东的白令海峡,一块鲜红色的国土横跨欧亚大陆,像是将要燃尽世界的炽烈火焰。[3]

    “这一次……”

    美国人的指尖轻点在莫斯科的位置,半晌后,他顺着伏尔加河一路往下,将目光收束于名为“斯大林格勒”的城市。

    “真好运啊,苏联。”

    【3】

    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你背着花花绿绿的书包,学校放课了,年轻的、欢乐的人潮从教学楼里涌出来,你被簇拥着向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暑气,蝉鸣,你好像刚结束一场考试,正准备拥抱快乐的暑假。

    你与朋友走在宽敞的大街上,少年人的话题总是简单直白,你们聊起刚看的新动漫,聊起暑假的安排,抱怨老师留的作业太多,又讨论起刚结束的期末考试。

    “这次考试好难啊!特别是数学和历史,数学出的真的好难,那个马尔科夫链的转移矩阵,老师上课一点都没讲!”你听着你的朋友控诉,时不时点头。

    马尔科夫链……的确,老师上课没讲过。

    但为什么中学要学马尔科夫链?

    “还有那个历史!太离谱了——怎么会问二战中斯大林格勒战役一共死了多少人!还有那道开放题,让我们从德国人的视角切入,制定进攻计划,切断苏军的补给线——太离谱了!真的太离谱了!”朋友手舞足蹈。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头也有些炸裂的疼痛。

    “啊?我说斯大林格勒战役……”

    “苏联……我是说苏联,苏联怎么了!”你一把拽住朋友的领子。

    “苏联不是在1991年解体了吗?”

    苏联不是在1991年解体了吗?

    是啊,苏联不是已经解体了吗?

    在你的时代,人类早就在历史书上写下了祂的墓志铭,不是吗?

    不,荒谬。

    就在刚刚,几分钟前,你还在和苏维埃意识体交谈——荒谬!荒谬!

    童话故事般的梦境骤然崩解,你在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眼,惨白的天花板上布满泥渍,西伯利亚的寒风敲打着窗棂,一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钻入你的鼻腔。你花了十分之一秒想通为何苏联没有解体,又花了半秒回溯昏迷前的记忆。

    你是穿越者,苏联红军政委。你正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场上。

    唇角传来濡湿的触感,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你一个激灵,在判断出来人身份前,你的身体本能先行一步:你左手猛地捏住那人的手腕,右手往下一捞,抽出压在枕头下的tT-33,稳稳抵住来人的眉心。

    早期的苏联手/枪没有保险,只有击锤,现在只要你扣动扳机,子弹就能射穿来犯者的脑瓜。

    “……совет?”

    正式场合外,你向来直呼意识体的名讳。但你这次却敬称他国名,甚至有些许小心翼翼,仿佛在向他确认——

    1943年,苏联仍存于世。

    “我在。”

    伊利亚没有躲开,他伸手捏住tT-33的枪管,用那双红眼睛凝视着你。你抿了抿嘴,照顾你的男人用凉水润湿了你的嘴唇,他的手还靠在你唇角,指尖沾着几颗水珠。

    你张了张嘴,尴尬的说不出话。

    “……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伊利亚移开你的枪口,轻声打破沉默。

    意料中的回应,但还是难免有些苦涩。

    “嗯,抱歉啊……冒犯到你了。”你讪笑着丢开手/枪,松开伊利亚的手腕,移开眼睛不愿再与他对视。他宽容,但这不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僭越。

    “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苏联人打断了你的誓言,他半晌没有开口,似乎在艰难的组织语言。你死猪一样瘫在床上,刚刚的防守反击已经耗尽了你所有的力量的。

    “……我的意思是,下次不要再去承受人民的情绪了。这很危险,我们的□□不会消亡,但没人知道——连王耀都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你读懂了这段话的意思,于是你愣住了。

    信息量太大,你花了整整半分钟才缓过劲来。你实在不敢去和他对视,也不敢揣测他真正的意思:伊利亚否认了你的冒犯,跳过那些难以启齿的意外,直接对你激进的、危险的行为进行批评。

    ——下次,什么下次?

    “但你就要沉下去了,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沉下去……什么都不做?”你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大约是湖底的情形太危急,你一代入情绪,立马就硬气起来。

    你再次与布拉金斯基对视。

    “既然命运让我逃离死亡,那在这场艰难的抗争中,我的每一次牺牲都将用来守护这片土地的人民——用来保护您,保卫苏联大地。”

    “当然也用来保护你,我最亲爱的同志。”

    一口气说完话,你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这算不上表白,或者说,你也讲不出什么儿女情长的话,窗外的炮火将天穹烧的火红,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你无法否认自己心悦他,但除却这份男女间的喜爱,更多的东西把你们紧密相连。

    起码最艰难的时刻,你们还在彼此身边。

    “嗯……你说‘下次不要再去承受人民的情绪’……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拥有这个‘下一次’?”破罐子破摔的中国人瘫在床上,你朝伊利亚比了个“一”,露出了堪称挑衅的老流氓笑容。反正这张老脸也算是丢到家了,此时不口嗨更待何时。

    板着脸的苏联人被你问得发愣,他似乎也花了些时间去理解你的话。你眼见白发帅哥的表情逐渐微妙,不免有些遗憾,估摸这个“下一次”得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刚往墙面的方向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一道阴影便从高处笼罩下来。

    你仓促回身,这次轮到你的下巴被人掐住。在这段很难用言语描述的关系中,你向来是出击的一方——但当伊利亚刻意掌握主动权,你终于感受到了那种不容许忤逆的压迫感。

    膝盖挤进你的腿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你的脸边,他撩开你面颊上黑色的发丝,俯身在你唇角烙下一个并不温柔的、颇具掠夺性的吻。

    柔软的红围巾垂在你的耳畔,这家伙完全出乎你的预料,沙俄时期的混乱风气并非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烙印,只是被他丢在了尘封的角落——锁上大门,那些风流便成为了前朝的符号。苏联排斥沙皇俄国的方方面面,从意识形态、社会风气到宗教;但同等的,苏联也继承了沙俄辽阔的土地,继承了过去的历史,继承了代代生长于此的斯拉夫人民。

    你发现了那扇被他反锁的门,你拿到了钥匙,你走进了房间。于是名为“苏联”的束缚便无法再保护你了。

    男人微凉的指尖顺着你的腕动脉向上滑,指腹抚过你的掌纹,修长的、生满枪茧的五指挤进你的指缝,直至最终十指相扣。你被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他的吻,陷入由他主导呼吸节奏。

    果然啊,会是这种分不清爱欲的吻。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倒霉蛋能有多少肺活量,你很快被吻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上头的苏联人终于选择放过你,但他的目光仍充满侵略性,夹杂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欲望。你尝试性地挪了挪手腕,没能挣开,于是磨了磨牙,又在心里默默给伊利亚多打了几个标签。

    控制欲爆棚的、难搞的苏联男人。

    你正努力平复呼吸,试图寻找翻盘的机会,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概是先前获得过准许,绿眼睛的青年人敷衍地叩了叩门板,随后一把推开房门。谢尔盖瞥了眼手里的文件,抬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吓得原地石化。

    伊利亚整个人僵住了,方才的气焰也灭了大半,你能感到他与你十指相扣的手微微颤抖,瞳孔地震。

    你觉得他像某种领地被侵犯的熊科动物,浑身的毛都炸成乱蓬蓬的。

    “两位同志,我知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但祖国,十五分钟后您有一场紧急会议。”训练有素的谢尔盖·尼科诺夫政委深吸气,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青年人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两位长官,飞快地念完会议概要。

    “政委同志,您刚从昏迷中苏醒,不宜情绪过于激动。您可以在祖国开会的时候稍作休息,晚一些再……呃……”谢尔盖又深吸一口气。

    “继续。”

    你用指尖捻了捻红围巾的边缘,抬手将垂下的部分撩起来,重新围在伊利亚的颈侧。你瞥见苏联人泛红的耳根,朝谢尔盖愉悦地点了点头。

    谢尔盖还给你一个“真有你的”的眼神。

    晚一点再继续?不错的建议。

    等到夜幕低垂,你终于有力气爬下床,开始翻看堆满书桌的战报,伊利亚把你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也把你的那份工作一起搬了过来。在你昏迷的一天半里,战局仍焦灼,但组织情况却意外良好,逃兵与精神崩溃的记录下降,急救成功率显著上升。

    你按了按仍有些幻痛的太阳穴,很幸运,这一次你赌对了。只是如果你能再早一点,玛丽娅的母亲就能活下去。

    挑灯到夜深,小山一般的文件批完大半,伊利亚始终没有回房,你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衣柜里扒拉出一件加厚的军大衣。男人的个子实在太高,你套在身上,颇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刚出门,你就看到了布拉金斯基的背影。

    “苏维埃。”你呵出一口白气。

    靠在围栏边的男人应声回头,苏维埃站在斯大林格勒的夜色中,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陷于眼窝。他穿着与你同款的军大衣,戴着黑皮手套,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灰白色的烟气模糊了苏联人的眉眼,却遮掩不住他的疲倦。

    战时,香烟是军需品,时刻面临死亡的军人需要烟酒麻痹神经。[4]

    即便如此,自开战以来,这也是你第一次看到伊利亚抽烟。

    “不进屋吗?”你撇了眼他脚下,四五个熄灭的烟头散落满地。他半小时前就回来了,只是不进屋,一个人蹲在门口抽闷烟。

    “抽完这根。”

    高强度抽烟,伊利亚的声线有些哑。

    “给我也来一口?”你在他边上一靠。

    夹着烟的黑手套停在你面前,你伸手接过,随意地抽了一口。你本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这苏联出品的烟用料太足,烟气顺着气管涌回你的肺部,强烈的灼烧感瞬间从喉头延伸到心肺。

    辛辣,眩晕。

    足够让吸烟者短暂忘记现实的苦涩。

    最后你还是没憋住,咳嗽了几声。

    戴着黑手套的手平摊在你的面前,你偏过头,发觉伊利亚正安静地看着你。他的神情很专注,但察觉到你的目光后,男人瞥了眼你手中的香烟,朝你挑了挑眉。

    你秒懂了他的意思:别抽了,这烟你把握不住,乖乖还我。

    好家伙,这男的还挑衅你。

    你没理他,手里夹着烟也不抽,就盯着伊利亚的手发呆——黑皮手套与军服袖口间的那段手腕实在扎眼,夜色浓稠,灯影昏暗,那截白皙的手腕堪称最靓丽的风景线。

    眼看那根香烟一点点燃尽,伊利亚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来抢。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你将指间的香烟往身后一藏,一把攥住伊利亚探来的手腕,紧接着一拽一推,瞬间扯偏男人的重心,将他反手按在围栏边缘。你察觉到他转瞬即逝的错愕,以及幅度极小的瑟缩。

    有意思,果然只有你主动出击的时候,你才能撬开他上位者的铠甲。他并不擅长应付你的强势,也正是在你的节奏里——你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人类的温度。

    “是我不够好用了?还得委屈你在这抽闷烟。”你故意贴着他的嘴唇说话,每一个细微的颤动都能传递到彼此的胸腔,呼吸彻底融为一体,你安静地凝视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距离太近了——你甚至能分清苏联人虹膜上的每一条纹路。

    “不。”他否认。

    “……你在恐惧什么?我从未想过从你身边逃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无奈于斯拉夫人刻在骨子里的不安。

    难搞的苏联男人。

    “那未来呢?”他问。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伊廖沙。”

    你叹息。这是承诺,也是誓词。

    你拽过他的领口,踮起脚尖,向神明索求一个不敬的吻。大约是起了礼尚往来的心思,你用指尖挑开他的手套边缘,顺着他的手掌向上摩挲,最终抚过那些熟悉的老茧,与他十指相扣。

    雪国的掌心滚烫如火。

    当你下意识伸出舌头时,你便了然于心——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老流氓战胜了十九世纪的沙俄老风流。1943年,弗朗西斯家的热情深吻尚未征服全球,一本正经的苏联老干部哪见过这阵仗,差点往后一倒,直接从围栏上翻下去。

    但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回答。

    大逆不道的人类说:我想要保护神明。

    神说:好。

    将要烧尽的香烟从指缝中滑下,落在水泥石板上,滚动着,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下一秒,女式军靴骤然从天而降,微高的鞋跟碾过烟头,湮灭斯大林格勒秋夜的最后一抹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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