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卡

    祥吉村路程遥远,一路上,瞿意融的体验感并不是很好。

    深入西北的火车上。躺在卧铺车厢里,各种未知刺鼻气味扑鼻,即使戴着耳塞,但震天响的呼噜声还是无法避免地流入耳内,不断刺激着昏昏欲睡旅人的大脑,让他们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变得全无。

    出了火车站,瞿意融紧赶着时间,火急火燎地动身前往汽车站,最后由于去的晚,只剩下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大巴车票并没有固定的座位号,来得晚就能早点挑选好位置,迫不得已,她只能在最后一排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发车前的最后几分钟,车上上来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身形剽悍,坐在了车上唯一一个空位,也就是瞿意融身边的座位上。

    车开了没十分钟,瞿意融隐约有些头晕的感觉。

    等后面这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出现了想吐的症状,她才发现自己的晕动症久违的犯了。

    早些年的时候,她有轻微的晕车症状,但距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没出现晕动症,所以这次行程也忘记了备药。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在她最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病痛偏偏找上门来。

    行程至一半时,在她最难受的关头,身边中年妇女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嚷大叫地哭闹起来。

    这哭声引得车厢前头的人纷纷回头来看,有些乘客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偏偏中年妇女脸上没出现任何与歉意有关的表情,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更让瞿意融震惊的是,在看见其他旅客脸上露出的不满神色之后,中年妇女面露鄙夷,压低声音用方言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瞿意融离中年妇女的距离不过几十厘米,她清晰地听见了妇女话中的意思——

    真是该死啊。

    在出发祥吉村之前,为了到达之后更好的与当地居民交流,瞿意融特地在网上查找资料,学了些此地的方言。

    通过查找资料,她发现祥吉村一带的居民所说的方言与平常地方的方言差不多,让人听懂并不难。

    在听懂中年妇女小声嘟囔的那句话之后,瞿意融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滋味。

    她见过没礼貌没素质的人,但是看清身旁这人的所作所为之后,她还是免不了震惊。

    再加上那会儿她正头晕到天旋地转的程度,感受到车上嘈杂纷乱的氛围,她直想创造出个清静无人扰乱的地方避避难。

    难受了一路,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终于在大巴车停在村口时结束。

    一路上不断有乘客到站下车,待大巴车在祥吉村村口停稳时,车上已经剩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让瞿意融没想到的是,那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一路上都没下车,竟然一直在车上待到了最后一站。

    也就是说,她凑巧也是祥吉村的村民。

    不过当时瞿意融身体正难受着,也没来得及再多去理会这件事。

    反倒是那个中年妇女,在瞿意融强忍着吐意冲向车门时,不轻不重地瞟了她一眼。

    下车后的第一时间,瞿意融不是选择拿行李,而是捂着嘴,眼神四下找寻着垃圾桶的存在,最后却未果。

    是在迫不得已,她加快步伐走到一旁的草丛里,蹲了下去。

    干呕了一阵,却因为一路上进食量过少,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她扶着膝盖颤抖着直起身时,冷不防撞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双马尾扎得歪歪扭扭的小女孩儿,正睁着一双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羞涩地看着她。

    小女孩儿双颊浮着因常年吹风而磨出来的红,伸向她的手中正躺着一张白色的纸巾。

    瞿意融直了直摇晃的身子,然后略微弯下腰,低头拿起了小姑娘手中的纸巾,朝她挤出个甜甜的笑容。

    “谢谢小妹妹。”

    小女孩儿默不作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下一秒,她眨了眨闪闪发光的眸子,捂着嘴羞涩地跑开了。

    反应过来后,瞿意融将纸巾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虽然她现在用不上,但这也是那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将它随意扔在一旁不是她的风格。

    拿好随身行李,她才跟着乘客下车离去的方向,慢慢往村内走着。

    祥吉村占地面积不算小,四周被荒无人烟的沙漠包绕,与周围的村子隔得很远。

    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有着小麦色的皮肤,脸颊上存在着因常年与风沙接触而形成的红晕。他们居住的房子一般是土木结构的平顶方形平房,平坦的房顶用来晒瓜果和粮食。

    进村后的第一件事,瞿意融便打听到村委会的位置,登门拜访祥吉村的村领导。

    祥吉村的村长是个胖胖的男人,说话时小眼睛总是眯起来,看起来很面善。

    经过接触,瞿意融发现他如他的相貌一样,果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向村长述明了来意,村长很快便组织一些家庭的代表人,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然后安排了她的住处。

    她不禁为村长的执行能力感到震惊。

    虽然祥吉村发展落后,交通闭塞,但这里的领导人,并不是腐败贪污的那一类,当他真正面临事情时,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会议结束之后,瞿意融跟在村长给自己安排住宿的那户人家的代表人身后,走出了村委会。

    这是个年迈的妇人。

    刚才在会议上,当村长提出“自愿提供住宿”一事时,这个老妇人第一个举起了手。

    她本以为这里的居民会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的防备之心,而没有人会主动站出来为她提供住宿,哪怕她出再高的价格。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主动站了出来。

    沿着村内年久失修的水泥路,换到一条小泥路又走了一阵,身前的老妇人这才拐进一户住房里。

    瞿意融紧随其后。

    老妇人热络地开口同她聊天,并将她领进了一间空出来的的小屋子。

    最后主动向她介绍自己。

    瞿意融这才得知了妇人的名字——王红莲。

    自从进屋后,王红莲就一直走来走去收拾着这间屋子,尽管这间不大的屋子看起来已经足够干净了。

    瞿意融不好在一旁干愣着,于是陪在她身边打打下手。等好不容易她收拾完停下来时,瞿意融拿出些红色的现金,朝她递了过去。

    “这些,您拿着,就当是我的住宿费,这些日子要麻烦您了。”

    王红莲并没有朝她手中的钱多看一眼,而是一直摆着手,嘴上说着拒绝的话。

    几番拉扯下,王红莲还是没收下她手里的钱。

    瞿意融干脆先收回,想着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塞给她。

    她将钱放好的间隙,王红莲一言不发地出了屋门。

    等她再回来时,怀中抱着叠好的花被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躲在她身后,时不时好奇地探头往外看一下,最后又都收回动作将头缩回去。

    她羞涩的动作让瞿意融感到熟悉。

    她不由得将注意力放在了王红莲身后那人身上。

    兴许是看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王红莲轻拉着小女孩儿的手腕将她扯到瞿意融面前的位置,主动用方言向她介绍。

    “这是我的孙女,她叫白布卡。”

    瞿意融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正感叹着这个名字的奇怪。

    冷不防间一低头,看清了小女孩儿那张脸。

    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正是下了大巴车后,在村口给她递纸的小女孩儿。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小女孩儿清澈的眼眸足以让她记忆深刻。

    小女孩儿善良的举动,也叫瞿意融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脑海。

    看到小女孩儿这张至纯至善的脸,她脸上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声音被她放柔了流出。

    “你好啊,布卡,我们又见面啦!”

    此时布卡也恰好抬头,说话时声音稚嫩,张嘴时还可以看见她因正在换牙期间而形成的牙豁,为她徒增了几分可爱。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孩童总是不吝啬自己对别人的夸赞。

    或许这也是他们惹人喜爱的原因。

    瞿意融羞涩一笑,恰好撞上王红莲向她投来的疑惑的目光。

    她瞬间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味,然后主动向她解释了自己和布卡在村口已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经历。

    听了她的讲述后,或许是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孙女感到开心,王红莲脸上洋溢着骄傲又欣慰的笑容。

    后来,瞿意融在与她的交谈中,一点点了解了这个家庭的情况。

    同祥吉村大多数留守儿童的现状一样,布卡的父母在她满岁不久之后便长年累月的外出打工,而王红莲的老伴几年前因突发脑溢血离世,于是这个家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有布卡和王红莲二人相依为命。

    如今布卡已经年满十岁,正在祥吉村唯一的小学里上四年级。虽然她自小缺失了父母的关爱与陪伴,但是仍然是个心地善良、勤奋努力的好孩子。

    随着瞿意融对这个家庭了解的增多,她对布卡的喜爱也越来越浓厚。

    晚饭后,布卡一直在瞿意融的房间里待到很晚。

    小孩子对外面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好奇的,听说了瞿意融是从大城市来到这里之后,小女孩儿一直围着她,央求着她给自己讲外面的故事,眼睛里饱含期待的碎光闪闪动人。

    瞿意融将带来的礼物送给了她一份,看着小女孩儿抱着礼物开心了许久。

    直到布卡困得打了一连串的哈欠,她才被王红莲领回了房间睡觉。

    临走前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直到瞿意融出言允诺,明天接着给她讲外面的故事,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布卡离开之后,房间瞬间清净了下来。

    回忆着一天的经历,瞿意融对这个村庄的初印象还是不错的,这里大多数村民的热情让她对祥吉村的好感度直增。

    回忆了没多大会儿,一天累积下来的疲惫,促使她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中。

    上半夜,她整个人裹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很踏实。

    直到后半夜,挨着她床边的墙上,与院外水泥路相通的窗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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