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ieve again

    托马斯对于今早看到岷豪和奥尔比进入迷宫一事非常好奇,可以理解。

    此刻的苏木抱着轮用的砍刀坐在一旁的木桩上,随意的将双腿伸直交叠。她仰头看着天空,顺便听着托马斯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对着纽特一刻不停地发问。

    纽特倒是一如既往的耐心,解释起缘由。终于,托马斯结束了他的求知欲,于是开始干起了继苏木结束后,早就应该干下去的工作。

    今天不算热,苏木便没有把头发扎起来。黑发懒懒散散的顺着她的肩部勾勒出一个弧度后垂落,末端微微翘起。

    时间飞速流逝,太阳的被云挡住,已然过去了几个小时。

    苏木此刻的白衬衫已经有点发皱的迹象。她眯着眼睛仰头再次看向天空,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回眸对着男孩们问着:“怕打雷吗?”

    “什么?”托马斯有点转不过弯来,

    “要下雨了。”她的语气很淡,却不再似以往的疏离,又轻又缓。

    大家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果然,天空阴沉如墨,乌云在天空中千变万化。层层叠叠无穷尽,舒展翻滚,延绵不绝。

    狂风肆虐,苏木出神地想,真是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话说,这是哪里来的句子?算了,不想了。

    此刻,除了纽特还在她边上徐步走着,在场的人已经跑去收衣服了。

    “你不去?”苏木问道。

    纽特耸了耸肩:“衣服干的快,我早就收好了。”

    苏木点头:“我成为行者,是不是应该给点东西?”

    “你想要什么?”纽特看上去有点疑惑,偏偏嘴角噙着抹笑。

    苏木微微晃了晃脑袋,竟然显得向来给人以平平静静感觉的她有点可爱。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要匕首。”

    两人已经进入避雨的棚子了。纽特靠在了一块木桩上,苏木静静立在他旁边,沉默地注视着男孩们收拾完一个一个往这边跑来。

    天气原因,天黑的很快。明明上午四处都亮堂的,现在不出半个小时,竟然快要赶上夜晚。

    狂风肆虐吹的树叶发出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吓人,他们鞭打叫嚣,顷刻间,雨水桶狭了世界。闪电布局,撕扯着黑暗,却又被挣扎着拉回去。猝不及防的一道雷声更是叫人耳膜发疼。

    “你要匕首做什么?”纽特倒是没有反对,只是问了问缘由。

    苏木顺着头发,随手玩起了编麻花辫的游戏:“保护自己啊。”

    你不是不怕吗?纽特的语气里含了笑意。

    苏木摇摇头:“我没有害怕迷宫的意思。恰恰相反,我最近不好的预感偏偏来源于……”

    “纽特。”托马斯出声,此刻的他正抱着另外的木桩子。苏木看出他有心事,于是闭上了嘴。

    “这个时间了,他们原本应该回来了的,”托马斯目不转睛地看向迷宫入口,“如果他们回不来会怎样。”

    纽特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他表情严肃:“他们会回来的。”

    “可是,万一没有呢?”托马斯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他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了苏木和纽特两个人前面。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纽特看着托马斯的眼神十分坚定。

    苏木低下头,仍旧不安。

    “好了不说这个了,”苏木见气氛沉闷便转移了话题,“所以比说你到底给不给啊。”

    “行了,”纽特显然没有了玩笑的心思,“等这场雨下完后,带你去找一把。”

    “那就谢谢了。”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随后以托马斯的离开收场。

    苏木注意到纽特的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她安抚地拍了拍纽特的肩膀。可是“他们会回来”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违逆自己的心里想法了,纯属自欺欺人。今天的天黑的很早,又下着雨,正常情况下他们早该回来了。

    可是他们没有。

    苏木叹了口气,想要往前走一走,但又不想挡住别人殷切看向迷宫的视线。于是朝一旁的小角走去。好巧不巧盖里也在那里,他看上去也有几分着急的样子,

    “盖里。”苏木打了声招呼。

    他点点头,也没有回复,他和别人一样看着迷宫入口。只是和昨晚一样有点局促,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跟女生有过多的交谈。

    只看那天空如同划破了一道口子,洒下千丝万线,模糊天和地的分界线。林间空地的草地上多了水泊,荡起岁乱的涟漪。鼻尖充斥着雨腥味,两人静默无语。

    “盖里,已经改变了。”苏木的声音轻的快要被雨声盖住。

    “不,本的受伤只是意外而已。”盖里出乎寻常的固执。苏木也不多劝,只是叹气一声,不再多话。

    等天晴吧,这是所有人都在干的事情。

    终于,在苏木思考了多少遍人生的意义后,停雨了。

    纽特如约带她去找了刚刚提起的匕首。两个人都毫无心情的走在潮湿的泥泞之中。草木经过雨的滋润变得更幼嫩。

    苏木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留下水渍的黑色军靴,然后……再次撞上了人。

    “抱歉。”苏木捂住脑袋后退两步。

    纽特不甚在意地摇摇头,用手掌揉了揉苏木刚刚撞到他背部的额头:“小心一点。”

    纽特的手掌是温热的,掌心的温度穿过来。弄得苏木对于天天撞到人这事更不好意思了。

    纽特则更甚。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马撤走手,转身找着刀,耳垂还染上可疑的薄红。

    苏木没有再去细想,她满脑子都是:我要有刀了!

    东寻寻西找找,总算是拿出了两把凑合——

    一把是匕首,看着有点旧。苏木随手掂了两下,还挺顺手。于是她干脆地把它插入鞣革腿环。另一把是很寻常的砍刀,一齐递过来的还有皮质背带,这种背带偏细,倒也牢固。是单肩斜挎形的。

    “试试?”纽特挑眉。

    苏木也不犹豫,她把砍刀塞进去,边佩戴背带边调整,总算找到了合适的状态。

    “谢谢,”苏木将被折压的衬衫拽出来,“回去吧。”

    纽特点头,像是在叹息,又好像在喃喃自语:“时间快到了。”

    “我真的在觉得不安,”苏木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回不来,怎么办?”

    “回不来啊……”

    两个人停在了迷宫的门口,后面也慢慢聚集了人,只是还隔着一段距离。

    迷宫显得更加阴森了。潮湿积水的地面仿佛镜子,照映着满世界的斑驳,照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藤蔓如同血管一样,死死依附于灰暗墙面,时不时飘落下的枯枝败叶,让人顿感萧条。

    时间快到了,仿佛出现一块巨大的石头悬置于每个人心间,一旦掉落,就会把心脏压成一滩肉泥。

    “他们回不来的话,”纽特开口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还要带着你们好好活下去。”

    纽特的回答很符合他这个人——顾全大局,相当理性。但他殷切的眼神同样很符合他这个人,他在盼望着两人归来。

    时间快要到了,苏木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会跳动。心率加快,忐忑不安,喘不过气来,像是下楼梯时一脚踩空的第一秒。她觉得这种感觉很陌生,有多久了?从前有过吗?

    像这样……为身边的人担心。

    “他们会回来吗?”托马斯看向苏木,毕竟现在这里的人们,只有苏木从始至终表情不多,看上去像是完全不担心一样。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真的好轻,如同羽毛一般在空中飘了几个荡漾。

    “为什么我们不能派几个人去找?”他继续追问道。

    “这是打破规矩的,回不回的来都只能看他们自己。”蹲着的盖里倒是回复了。

    “我们不能让更多人冒险。”纽特抱住手臂继续说道,他的表情很严肃

    “好了,再等等吧。”苏木出声,担忧愈发强烈,

    刹那间,迷宫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风,很熟悉,这就是要关闭迷宫的前奏,众人死死盯住迷宫,无一例外地祈祷岷豪和奥尔比能平安回来,

    “今天回不来了,还要搭一个人进去。”猛地,苏木的大脑这样告诉她。

    停下来,别再想了!苏木狠狠一拧眉毛。

    终于,岷豪他们的身影出现了。但是很明显奥尔比受了伤,岷豪正背着他艰难往前走着。

    “岷豪,加油!你可以的!”

    “Come on!”

    周围的男生全在打气。

    只是可惜,迷宫的门已经关了大半。苏木没有动,也没有喊,她悲哀地发现刚才那个想法是正确的。迫于规矩,她只能看着岷豪步履蹒跚。他肩背上的奥尔比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迷宫已经合上三分之一,岷豪脱了力,但还不死心地拖拽着昏迷不醒的奥尔比,他发出无力的嘶吼。

    所以还要搭上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此刻苏木异常冷静,即使刚刚有糟糕的感觉掠过她的脑海。

    在苏木还这样出神想着的时候,旁边的托马斯动作极快,突然就窜进去了。男生们惊恐的想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却没有拉住。

    苏木看着托马斯艰难的在越来越小的洞口飞奔。反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种一瞬间放松的情绪细微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迷宫彻底关闭了,林间空地的人全部心事沉沉。两天之内,大家失去了四个同伴。

    苏木回神,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回去吧。”纽特发令,大家都静默地照做了。

    苏木跟纽特肩并肩,两人静静地走在去干活的路上。还是菜园,但现在苏木并不高兴,她娴熟地用木条捆着藤蔓,将其固定。

    “明天早上我要进迷宫,如果他们出不来的话。”苏木音量不高,其中满是平静。这是告知,并非商量。

    纽特叹了一口气,他想劝住眼前这个黑发少女:“假如这样的话,你只能一个人进去了。”

    “我不怕,”苏木摇头,“其他行者早就罢工不干了,也该轮到我了。”

    “但这几天……”

    “就是因为这几天的事情,我才觉得时间更加紧迫,”苏木移开视线,沉默许久后,她继续说道,“保持现在这种状况……”

    她不多话,而是指了指远处的迷宫,那里早就说明了一切。

    “三年了,这次短时间内的剧变谁也不清楚意味着什么,我们本来就没有优势,更别提大多数人还幻想着安稳,”苏木微微耸肩,“首先我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可以找到他们,或者能救下他们——或许他们只是受伤而已。”

    “其次,我也有私心。我向往自由,你知道的。”

    纽特皱着眉头把手中的木条一放:“那你怎么办?你的安危不重要吗?我们不能再承受了……”

    “……对不起,”苏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只是看向纽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担忧和反对。

    “你知道吗?假如某天能够恢复记忆,我首先会害怕,”苏木很平静,风一次次把她的发丝扬起,“因为我的胆子其实不大,我其实挺害怕自己的记忆是悲剧,是写满遗憾的断章。”

    遗憾是什么呢?是每次回忆一遍就会放大,是不管用何物寄托念想都为徒劳。

    “留下遗憾,才更可悲啊。至少我不会后悔没有去找他们。”

    纽特看着他的侧影,苏木背对着围墙上面最后一抹太阳,一半照在光里,一半沉入阴影,两相交错,背后树影婆娑,沙沙作响,一时间竟恍神

    趁此间隙,苏木走到纽特面前:“相信我,还有……”

    她顿了顿,眼眸中的亮光比暖阳更温柔:“你信他们可以出来吗?”

    “我……”纽特沉默。

    “再信一次吧,纽特,”苏木把他的名字念得很轻柔,“假如他们出来了的话,我明天也不用进去了。”

    “可是……”

    “再信一次——相信我的直觉,相信他们。”

    苏木放下手中的木条,她绕到纽特背后,抬起双手轻轻放在他的双肩,领着纽特转向西方的围墙。

    “看。”

    “什么?”纽特原本还有点惊讶,闻言疑惑地看过去。

    “这里只能看到天空,但看不到日出日落……优柔寡断从来不是我行事的风格,我相信这也不是你的行事风格。纽特,受困远比死亡痛苦。”

    纽特被这跳跃的思想弄得有点发懵:刚刚讨论的好像不是这事吧?

    “想逃出去吗?”苏木看出纽特的疑惑,她没有解释而是继续问道。

    怎么会不想啊?

    只是纽特没有回答出声。

    “那就是了。首先——再信一次,再等一次,他们会回来。”

    如果回不来呢?纽特闻言真的好想问她,但他仍旧沉默着,双唇紧抿。

    看着苏木那对黑色的眼,她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让人安心的魔药。鬼使神差的,纽特点头了。

    “其次……”苏木犹豫地从纽特身后走出来,她站到纽特面前,仰头看着纽特的脸,“规则,被改变了,也该改变了。”

    这个事情他无法单独决定。

    苏木也没有多等,而是背过身去。远处的树林静谧而美好,她的笑容隐去:“天就要黑了……”

    长久的沉默后,纽特似乎听到一声不真切的叹息。苏木再次重复:“天就要黑了。”

    "Just wait."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阵风吹过,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很冷。

    在纽特想要移动位置挡住那阵风时,苏木轻轻拉着纽特的手腕:“走吧,回去了。”

    飞鸟掠过,苏木下意识地看向它,看向天际。

    天色暮暮,迷宫中的齿轮也开始转动——亦如他们的命运,亦如她早就开启的命运。

    苏木的梦境向来十分古怪,此刻的苏木神态自若地打量起梦境的场景——

    这是一个被隔离起来的房间,属于梦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岁数相仿的陌生女孩。

    “你呢?你是从哪来的?”她蜷在床上,苏木看不清她的脸,偏偏知道她长的漂亮。

    梦中的自己垂眸,不安地抓紧和小女孩如出一辙的衣服的下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围迅速蔓延成了黑色,如同舞剧谢幕。等再次亮起的时候,她们正在吃饭。

    看起来两个人成为朋友了,苏木惊奇地发现梦中的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从没想象过自己会有这种明媚的表情。

    很割裂,很失真。

    “怎么来这里的啊?”女孩问道,蓝色眼睛闪着光,语气尽是好奇。

    “苏木”的笑容突然变得勉强:“我,我是因为……”

    场景转换成了高处,下边是令人窒息的深水。

    "What are you trying to do to me?"苏木看着梦中自己在挣扎,她似乎很害怕,满脸恐惧。

    "Why would you do this to me?"她在绝望地哭喊,"I trusted……"

    随后,苏木像是被梦境赶出来的一样,她有点懵地睁开眼睛。心里渐渐生出疑虑。

    这就像自我保护机制,潜意识生怕自己崩溃似的。

    “啊,”苏木低头发呆,缓缓抬手抹掉眼角的晶莹,“居然,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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