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

    秦昭眉眼染上不悦:“上次是谁跟我说旁的听我安排,这才过了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向洵面色颇有些为难:“我自己做功课倒还好些,可若要教旁人,便不大行了。”

    秦昭正欲再辩几句,却又有侍从前来通报,说是裴府来人了。

    两人坐在秦自明身侧,原来是裴相请来了当世大儒王弘和教书,便借此由头给所有去过的书塾的学生送去了请帖,刚好秦昭在这书塾念过一段时间,由此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给砸中了。

    秦昭微微一笑,莫非她要转运了。

    裴家侍从不知从哪里又摸出另一个请帖来,打量了叶向洵一小会儿,便上前递给他:“二公子听闻叶公子已过了洲试,开春就要去北府书院念书了,特地嘱咐我也给叶公子送一份请帖。”

    叶向洵接过来,指节用了几分力,点头道:“多谢。”

    秦昭却一愣,裴相分明只有裴行远一个儿子,这位二公子又是谁?

    “你家,二公子?”

    那侍从听了咧嘴一笑:“秦姑娘还不知道吧,二公子幼时流落民间,裴相苦寻数十年,五日前才得母子团聚。”

    秦昭点点头,心中忽然涌上来一个有些离谱的念头,失而复得的幼子同身有腿疾的长子,裴相能忍得住不偏心么。

    *

    叶向洵缓缓步入房门,面色深沉地将请帖丢在桌案上。

    阿元从暗处现身,将请帖端在手里细细看了看:“公子,他入京了。”

    叶向洵点点头。

    “准备在京郊城隍庙的尸体我处理掉了。”

    “阿元,这段时日辛苦你了。”叶向洵扶额,眉间是化不开的愁色。

    “公子想好了?”

    叶向洵点头:“他既已入京,我便无法再取而代之,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阿元点头,他从来相信公子,大风大浪都能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如今的局面他定然也能破。

    *

    时隔数日,再坐在裴家书塾中,秦昭的心境多少有些变化,从前她来这里,一门心思只想着向裴行远证明自己,现在她只想快点过了县试,脱离秦自明的“魔爪”。

    她将将把书册放在桌上,便有一个裴府侍从打扮模样的人躬身进来,立在她身侧,小声道:“秦姑娘,我家公子有事找你。”

    秦昭一愣,细细打量着这个侍从的模样,确实有点眼熟,似乎在裴行远身侧见过……

    “他找我何事?”

    “公子说,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裴行远几乎不会主动找她,她目光在那侍从脸上滚了几道:“他要我去哪?”

    侍从侧身,抬手道:“姑娘跟着我便好,公子备了些东西,正要给姑娘呢。”

    思索了半晌,秦昭还是起身去了,她临走时为求稳妥,在叶向洵桌案上留了一张纸条。

    秦昭跟着那侍从身后,除却从府门到书塾这段路,她都不大熟。

    侍从拉开一扇门,引着她进去,只见屋内摆了不少花糕,酒水,还有不少爽口的炸货。

    秦昭还未立定,那侍从便无言地退了出去,她觉得好生奇怪,只得捡了个凳子坐下,对面前的茶水却不大敢动。

    因为她又想起之前在京郊白家那段不大愉悦的回忆,还是谨慎为好。

    屋内有些暗,秦昭起身打算点一盏灯,将将擦亮火折子,还不及对准蜡烛,便有一股不知哪里的风将火吹灭了。

    她满脸迷惑地望过去,却见对面立着一人,手执折扇轻扇,一张有些面熟的脸,微微笑着望她,却不说话。

    “裴大哥?”

    对面那人嘴角愈发上扬了,他从暗处踱出来,分明有一双好腿。

    “你不是裴大哥。”秦昭眉眼一横,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是裴家的二公子?”

    那人呵呵轻笑一声:“听闻秦姑娘是京城最古怪的人,不想也有一些脑子在身上。”

    秦昭见他来者不善,语气中便带了些不快:“你找我来做什么?”

    方才那侍从只说他家公子,却不曾说是哪一位,大概是裴二寻了个她脸熟的,好把她诓来这里。

    裴二哗的一声将扇子折起来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抓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秦姑娘怎么不吃东西,害怕裴某下毒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武将的姑娘就是脾气大。”他一把将秦昭按在凳上,“我请你来,是邀你来看戏的。”

    “看戏?”

    他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地笑起来:“是啊,看戏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言罢他又朝秦昭推过来一盘核桃酥。

    “呦!来了!”他压低声音,甩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秦昭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屋子是个小暗阁,前方是雕花镂空的八扇门,透过这些微小的缝隙,竟可以看到前方的场景。

    而他们所坐之处正好是实心的木板,外头根本看不见他们。

    裴二居然将她拉来窥人隐私?

    秦昭甩袖起身:“我没兴趣,不看。”

    裴二却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别弄出声响,他们进来了。”他一面说,一面狠狠地按住秦昭的手。

    “殿下过来也不事先同我讲一声。”

    秦昭怔住,是裴行远的声音。

    裴二见她愣住,手上的力道便松了几分。

    轮椅咔咔作响,又传来房门被合拢的声音。

    “怎么,本宫不与你提前讲,你便要生气不理人了?”

    秦昭呼吸一滞,表姐,怎么也在这里?他们……

    裴行远似乎是推着轮椅前行了一段距离,声音低沉:“今日裴家书塾开课,人多眼杂,改日我再去拜访殿下。”

    平阳却轻笑出声,解开斗篷,玩味地打量着裴行远低垂的头颅:“可我觉得,就是这样才刺激。”言罢她弯腰,抬手抚上裴行远的脸庞。

    裴行远似乎颤抖了一下,缓缓抬手避开她不安分的手:“殿下,不合适。”

    “哦?那裴卿觉得怎么才合适?”不等裴行远回答,她双手便覆上他的手背,掌根支撑在椅靠上,倾身抵上裴行远的鼻尖。

    秦昭立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这这,接下来,她还是不要再看了……

    言罢她拔腿就要跑,却又被裴二扯住了衣袖,他悄声道:“怎么,秦姑娘发现自己心目中光风霁月的相府公子大变样,一时承受不住了?”

    秦昭扒开他的手指,恶狠狠道:“你让我来,就看这些么?”她用力几分,“那我告诉你,我没有半分兴致,既不难过也不生气。”

    裴二似乎愣了愣:“我入京前,整个京城都在传……”

    秦昭终于扯开了他的手:“二公子的消息不大靠谱,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你不许走!”裴二忽然拔高了声音,这下外面的两人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秦昭再不犹豫,一把拉开房门,正想冲出去,却被面前忽然放大的脸庞吓了一跳。

    叶向洵!

    “你怎么来了?”

    叶向洵两个手指夹着秦昭留下的纸条:“你这么久不回来,快开课了。”

    “什么人!”平阳厉声质问,一脚破开雕花门,朝声音所在之处掷出一枚三棱飞镖来。

    裴二大惊失色,一个旋身将将避开,吓得脸色发白,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飞镖继续朝前,直冲秦昭二人而来。

    叶向洵见状出言提醒:“身后!”

    秦昭转身一侧,眼疾手快地抬起身旁的一把凳子,铮然一声,镖头没入凳中。

    平阳长剑出鞘,一面抬手理了理衣襟,一面提脚朝前走了几步:“裴致远,你在这里做什么?”

    裴致远似乎还没缓过来,他啪的一下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惊恐地望着平阳手中的剑:“我,我有事问大哥……”

    平阳继续往前,缓缓抬手指向用凳子挡住脸庞的两人:“你们可以说几句遗言。”

    秦昭深吸一口气,换上一个有些僵硬苦涩的微笑,缓缓放下凳子,嘿嘿一笑:“表姐,是我。”

    平阳放下剑:“小昭?你在此处做甚?”

    “我……”秦昭抬手指了指裴致远,“是他,他把我拉到这里来的。”

    平阳无声地望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无奈。

    秦昭便提脚要走:“表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是无意的,你们,你们继续……”

    裴致远却大喊出声:“秦昭!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他大步朝前,不多时走到秦昭面前,“你心爱之人背着你同你表姐暗通曲款,你不生气不难过便罢了,连质问也不敢,我唾弃你!”

    秦昭愣了愣,不知为何,她看到表姐同裴行远在一处时脑海里似乎并没有太的情感,是因为不在意,还是已经放下了呢。

    裴行远也在此时推着轮椅出现在前方,他望着门口的乱象,一言不发。

    秦昭抬眼,只看得见他皱巴巴的衣裳和脖颈处盖不住的旖旎痕迹。

    她垂下眉眼,冷哼一声:“唾弃我的人多了,多你一个不算什么。”

    言罢她便打算拉着叶向洵离开,那裴致远却不依不饶:“你,你没骨气!”他目光落在叶向洵身上,“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移情别恋了,我就知道,像裴行远这种残废,根本没有人真心喜欢。”

    “啪——”

    “啪——”

    裴致远捂着火辣辣的脸,望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的秦昭,又望望低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手心的平阳公主。

    他居然同时被两个人掌掴了。

    他再顾不得什么风度,什么气韵,抬手指着裴行远,声线颤抖:“大哥,你少再装模作样了!你在别人面前装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这些女人被你骗了,我可不会!”

    “我问你,回京路上,你为何要派人刺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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