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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谢琅和裴行远

    谢琅将弟弟谢玄搂在怀里,望着周围冲天的火光,整个人的身体愈发颤抖起来。

    可望着弟弟灰扑扑的脸庞和近乎祈求的眼神,他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小玄,别急,等会儿父亲就来找我们了。”

    话音刚落,被烧得通红的房梁卡擦一声直直坠下来,谢琅抬头看了一眼,瞳仁颤动。他搂起谢玄就往旁边躲去。

    可偏偏周围都是腾跃的火舌和滚烫的各式物件,两人避无可避。谢琅咬牙,猛然将谢玄推出去半截。

    重而滚烫的木头砸在了谢琅的身上,他痛呼一声,最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是谢慎焦急的面庞,他沉静的眸中间杂着悔恨与痛苦,向来整齐的衣襟也歪歪扭扭,显出几分狼狈。

    “小琅。”谢慎的声音喑哑又低落,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父,父亲。”谢琅只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浑浊不清的意识里全是弟弟谢玄无助的眼神,“小玄怎么样了?”

    谢慎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他腿上伤了点,人没事,你放心吧。”

    听到这里,谢琅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脖颈,放任脑袋陷入柔软的云枕中,神思恍惚时却忽然感受到脸颊上拉扯的痛感。

    一时间,他忽然急躁起来,忍着剧痛从榻上坐了起来,焦急的眼神在屋里逡巡,半晌都没见到镜子的踪影。

    他明白过来,垂下眼眸不再言语,又轻轻躺了回去,蜷着身子面对墙壁,一声不吭。

    谢慎见状轻轻搁隔着被子轻抚他的脊背:“小琅,你别急,好的大夫一箩筐,你的脸总能治好的。”

    谢琅脸上的绷带,几乎覆盖了整张面庞,只留出一双惊惧的眼睛,他不想父亲担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火起的蹊跷,府内查了很久也没有着落,只打发了几个看守不慎的仆妇。

    谢琅听闻谢玄一天天好起来,腿上虽留了疤痕,但好歹活动不受太大的影响。他想去看看,却愣在了他硬是要侍从搬回来的铜镜前方。

    原本明亮张扬的五官被歪歪扭扭的疤痕遮掩了光芒,他怔愣着抬手抚上颊边狰狞的伤疤,指腹似乎传来刺痛,他急促地喘息着,一拳击碎了铜镜。

    这一声响后,立时有仆从进来收拾打扫,他手上鲜血淋漓,整个人背对着众人,连头也不敢回。

    其中有新来的人。

    “不是都说大公子脾气最好么?怎的今日一见,不是摔碎这个,就是打烂那个。”

    “我本是自请来这院里,要是想换去别处,管事妈妈定不同意。”

    谢琅身体颤抖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去,对那些人道:“你们要走,自走吧,我这里也要不了这么多人。”

    哪晓得他得到的回应不是完整的语句,却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不断冲击着他的耳廓和胸膛,叫他原本就急促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

    自此之后,他便再没出过门,只一昧地将自己锁在房中。

    一出门,就要带面具,不然会吓到别人,可戴了面具,脸上不透气,痒得厉害,他更难受。

    谢玄整日整日地来院门口寻他,见他不肯理人,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自言自语地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谢琅就靠在墙边,静静地听着,也不作什么回应。

    直到有一日,父亲带回来一个比他们大些的女孩,她身量比两人都高,目光滴溜溜地屋子里打转,面无表情,似乎看谁都是这种毫不在意的模样。

    “这是十娘。”谢慎将她推过去给谢琅,“以后就跟着你了。”

    谢琅偏过头,语气不善:“我院子里人够多了,再来一个也养不起,你叫她回去吧。”

    十娘见状,也朝着谢慎鞠了个躬:“既如此,王爷,那我再回人牙子那里去。”

    “哎,胡说八道。”谢慎拉住她,又继续推回去,“别忘了我买你来,是要做什么的。”

    十娘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可是大公子不愿意让我留在他院子里,纵使有满身的本事,我也施展不开。”她又转过身,对着谢琅一拜,“大公子面上的伤痕,我能帮你治。”

    谢琅先是一惊,继而又恼恨起来,这两人打哑谜一样不早点说明,反来寻他的开心。他垂着头,胡乱朝谢慎拱了拱手,抬脚转身就走。

    十娘看了谢慎一眼,也跟了上去。

    此后的日子里,谢琅不堪其扰,无论他做什么,这人仿佛都缺了根筋,总要跟在他身后,连去上茅房,也要跟着来。

    “你连茅房也要进吗?”

    十娘点头:“王爷高价买了我,嘱咐我对公子寸步不离,公子若允,我便也进去。”

    谢琅被她这一番无懈可击的话气得想撞墙,平日里的好脾气荡然无存。

    一来二去,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十娘盯着他的面具,认真道:“我虽不能将你的脸治好,但是可以在上头铺个人/皮面具。”她难得好言好语,“公子若信我,便让我一试吧。”

    谢琅将面具扶正一些,紧张地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又是那些仆从扎心的话语,还是放下了紧握的拳头。

    “不用了,你见到我,会害怕的。”

    十娘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并不明白,只用张面皮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为何不愿意试试。

    想必,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本事。

    谢琅也觉得奇怪,自那日过后,他便再没见过十娘,往日里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的尾巴突然没了踪迹,他着人在院里找过,却是徒劳而返。

    想必连十娘这种傻乎乎,认死理的人也受不了他,向父亲请辞,自归家去了吧。

    他对着院里新搬来的花盆自言自语了半晌,并未注意到身旁立着的小厮。

    “公子。”那小厮忽然开口,却是个女孩的声音,吓得谢琅颇为惊奇地望过去。

    那小厮微微一笑,轻轻揭掉了脸上的面皮,其下赫然一张熟悉的脸庞,眉间的疤痕异常显眼。

    谢琅哑然失笑,原来他这么多天的人,居然就伪装成原先的小厮一直在自己身边服侍,他还一点儿也不曾察觉。

    “我同小孟打赌,猜公子多久能认出来。”十娘将人/皮面具叠好,呈给谢琅,“想来他输了。”

    十娘上前一步:“公子,我师从家父,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本事还是有的,如今,你可信我了?”

    谢琅轻轻摩挲着手上的面皮,不禁笑了笑:“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担心你,你见了我的真容,和那些人一样害怕。”

    十娘蹙起眉头,不解道:“为何会害怕?”

    谢琅望着她这副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做的不好,我就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十娘立在原地,折身去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谢琅看着铜镜中几乎有些陌生的面庞,整个人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起身,郑重其事地朝十娘躬身:“多谢。”

    十娘认死理,偶尔同谢玄争执,有些她怎么也不明白的东西,谢琅点拨两句,她便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以后到了年纪,王府就会将十娘放出去,她同两人蹲坐在石阶上,一脸憧憬着望着天空。

    “等我出去了,也开个面皮铺子,同父亲一样。”

    谢玄问她:“你不怕再卷入同你父一样的纷争,抄家发卖,连累家里人落入奴籍?”

    谢琅瞪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立时乖乖闭了嘴。

    谁料十娘并不在意:“我这大好的手艺,不去做这个,岂非浪费。父亲教了我这许多年,我不能放弃。”她说着说着,忽而站起来,眉目凝重,“不行,需得找个徒弟,失传了怎么办?”

    谢玄笑笑:“怕什么,你传给自己的孩儿就是了。”

    十娘摇摇头,一脸认真:“不行,我没有孩子。”

    谢玄同谢琅对视一眼,俱是捧腹大笑起来。

    后来便听说,十娘总在府里逮着人就问人家愿不愿意同她生个孩子,众人皆知她缺心眼,都只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距失火那时起,谢琅很久没有在府中见到这个黑衣人了,父亲罕见地同她争执起来,吵嚷的声音隔远了也听得见。

    “你真真是个疯子,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命,你如何狠得下心!”

    “出生的时候我就要淹死他们,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掉了包。”黑衣人逼近,“谢慎,你真是痴心不改,叫我好生感动,可这两个,不是孽种,又是什么?”

    “你走!走!”谢慎近乎疯狂地嘶吼着,“我们同你,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黑衣人失笑:“别的关系可以没有,朝堂之上,却还请王爷多替我美言几句。”言罢,她施施然离去,留下一脸愤懑又茫然的谢慎。

    谢琅忽然也明白了一些,可不及他再过多深究,王府便被安了谋逆的罪名,深夜被付之一炬。

    谢玄持剑留在原地,他在掩护之下乔装前去求援,这一去,竟是再没回来。

    再醒来时,他不是谢琅,而是相府长子裴行远,他对从前的事一概不知,只知拖着残缺的身体,喝着阿德每日送到嘴边的药汤。

    吃着药,原先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彻底销声匿迹,他望着裴怀雪与自己似乎有几分相似的面庞,恭敬地喊她母亲。不想,自己和父亲一样,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颗棋子。

    裴怀雪被押在狱中,他去看她。

    从来骄傲的裴怀雪窝在稻草堆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她见有人来,下意识地伸出手,以为是送饭的。

    接过来以后,却被那双带着火的眼睛惊了惊,而后她又泰然自若地一勺一勺吃着碗里的饭。

    “你来做什么?耀武扬威,还是想杀我。”她说得平淡,看似没有一丝的恐惧。

    谢琅站起来,将遮脸的面巾取下来,想起婚宴上她不顾情分劈过来的长剑,轻声道:“我来送你上路,裴怀雪。”

    裴怀雪停住了咀嚼的动作,只觉得腹中翻搅起来:“你,你在饭里下了药?”她抬手扣着嗓子眼,动作粗鲁,不复往日的精致,“别,别杀我,我不是,我不是裴怀雪!”

    谢琅摇头:“来不及了。”

    牢狱中挣扎的人影忽然没了动作,谢琅深吸一口气,望着她口边流出的鲜血,眼眶有些酸痛。

    忽的,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立时折身回去,抬手伸向裴怀雪倒在牢房门口的脸,摸索了一阵,果然揭到一个角。

    他用力,将面皮扯了下来,只见面前的人端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他怔了怔,暗道不好。

    裴怀雪逃走了!

    等他赶到行宫的时候,一切已然尘埃落定,隔着重重宫门,他立在高山远处,望见裴怀雪四仰八叉,鲜血淋漓的尸体。

    还有旁边安排着一切,面色凝重的平阳。

    “公子。”十娘立在他旁边。

    谢琅垂眸:“我们走吧。”

    十娘躬身道了声是。

    再见平阳,是个淅淅沥沥的雨季,谢琅不曾想还能在这里见到她,只是她脸上早就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挥舞的双手攀着泥泞,不知疲倦。

    她抬起头望了自己一眼,似乎并未认出来。

    谢琅眼看远处有人追来,便折身离开了。

    十娘望着他,面上的表情还是和从前一样,眉目中凝着不解:“公子,你既然还念着殿下,为何不与她相认?”

    谢琅摇摇头:“实在不必,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他拱手朝十娘道别,“我乘舟欲往海外,你们多保重。”

    十娘点点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模模糊糊的雨帘里,再一回头,却见远处树下立着的人影,也朝那边望去。

    她朝着远处的平阳躬身,再起来时,这人也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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