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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特别想见白御霜

    时纪按下发送键把样片塞进甲方邮箱,才感觉到自己的胃,已空到热辣辣的疼痛了。

    凌晨三点多,街上餐厅早已停业,时纪也不想吃什么,此时,这些身外之物对她一点都不重要了,她现在,特别想见白御霜。

    她成功了,盘桓数月的创作瓶颈,终于在今天突破!她想让白御霜也看到那张刚做好的照片,跟他分享此时心中的狂喜!

    巨大的投屏上,主人公站在过去和现代的、复古和时尚的中间点,那一身处于都市繁华之中,追求山野自然之外的清冷游离,油然而生的一种复古、自然,甚至孤禅之感。他的形象当然是很美的,但形象,在这个作品中已不那么重要了。

    用最高级的材料和设计,去乡下打造一个质朴的小院,或者在浮躁的信息流中,看别人过想象中的农村生活……现代人的这些行为,很像某种曾短暂在欧美风行过的布波族生活理念,这正是现今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中,年轻人在享受着丰富物质的同时,身心极度紧张所致。

    现代人所渴求的精神归宿,正是时纪因白御霜才获得的创作灵感!

    不知道是饥饿产生的生理反应,还是心内喜悦无法掩盖,站在大屏幕前的时纪身体竟有些微微发抖了。她现在就该去的!她无法抑制的想去见白御霜,想跟他分享自己的这份狂喜,想感谢从他身上得到的启发……

    又或者什么也不用说,不用做,就只是见个面就够了……

    *

    这一次,时纪落脚之处,在白家小洋楼的花园外。

    夜里三点多,上海正在下一场阴沉的小雨,白家竟依然灯火通明。

    时纪看到刘叔坐在门廊的汽车旁闷头抽烟, “爱的花”正从大门里走出来,她脸色紧绷,眼角发红,像是刚刚哭过。刘叔慢了一步才看到客人出门,慌忙摁下烟头起身。

    时纪站的位置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有一些雨丝飘到了她身上,但她没有动,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

    显然,面前这栋小楼正弥漫在一团凝重的气氛中。

    来之前她满心的激荡、狂喜在此时全数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疑虑。

    “爱的花”自然也看到了时纪,并且在那瞬间显出一丝放松,她顾不着会被雨淋湿,快步走过来,对时纪说:

    “白老板就交给你了……”

    她默认时纪也是得到消息赶来的,必定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便想用承诺去安慰她:“你放心,我这就回去,一定让少将替白老板出这个头!”

    时纪点头应承下来。

    她压下心内翻涌的情绪,拂了拂身上沾染的雨丝,才走进白家大门。如果白御霜已到了需要人交代的境地,她就更必须冷静,才能应对可能面临的情形。

    没有往常欢跑出来迎接的小菜头,他和玉婶都守在白御霜门外,一个端着食盘,一个沮丧的靠坐在墙角。他们已在此站了很久,而门里的主人并没有让他们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

    时纪走上二楼,欠身低问。

    小菜头看见她,如获救星,一头扑进时纪怀里,把眼泪花滚了出来。

    “时小姐,怎么办呀?!我家老板,他、他遭了大罪了!”

    “你不要着急,跟我把事情讲清楚。”

    小菜头毕竟还是个小孩,此时见到时纪心中顿时大松,只顾抽抽噎噎的哭着鼻子说不出什么有效信息。玉婶怕白御霜听见门外动静,把他和时纪拉得远了些,才东一句西一句讲出来由。可她也只知道,白御霜是昨日被人接去唱堂会时出的事,却没人知道到底是谁伤了他?

    下帖的人是派了车来接送的,白御霜也没让刘叔跟着,快到早上人才回来,那时候,他脸上就已破了相了!

    脸上破了相……

    时纪皱起眉头,恐怕,实际情况要比这严重得多。

    上一次白御霜封闭自己,是去唱堂会时伤了嗓子,这一次,是脸上破相,都是会影响他舞台生命的变故……

    “他不让你们进去?” 时纪想了片刻,看向白御霜紧闭的房门。

    见她似乎已有了主意,小菜头赶紧点头,抹掉泪水等她的动作。果然时纪问完就走回白御霜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时纪不放心的又敲了敲,轻声问:“白老板,我来看看你,可以吗?”

    依然无人应答,时纪不由露出忧色。

    夜里三点,他没有应答,会不会是已睡着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小菜头拉了拉时纪衣袖,小声道:“从回来就这样。不说话,也不吃饭,还把门从里面锁了,真让人着急!”

    玉婶毕竟经的事多些,添了一句:“白老板不愿见人,之前柳太太和陈小姐来探病,也没让进的。”

    时纪脑海中勾勒出那两个女子各具特色的形象,她懂得玉婶好意,但时纪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从昨夜凌晨回来,整整一天了!

    上次白御霜出事,时纪是凑巧了直接出现在他房间里,没给他留下防备的机会;而这次,她也和旁人一样,被一道门,挡在了白御霜心防之外了。

    诚然,她每次来老上海时,总会被带到白御霜附近,但有时近些,有时远些,定位并不十分精确,就算她可以去另一个空间位置最接近的地方尝试,可现下,她该怎么回去“上海moon”呢?

    时纪借口想办法,进了自己常住的那间客房。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先试了相机,想依靠“拍摄这个世界的信息被强行遣返”的规则回去90年后,再从“上海moon”白御霜的房间中过来这里。但她这次没有带着自己的机器来,用的是白御霜前些日子购入的LeicaIIIa,没想到它在时纪手里十分乖顺,无论怎么按快门,“规则”都巍然不动,任由她拍下所有镜头对准的事物。

    原来用属于这个时空的相机拍摄,就不会被遣返了!时纪心里动了一下,却没有时间细想“规则”的事……如今“强行遣返”不成,就只剩下“失去意识”这条路了。

    可想要无缘无故失去意识,也并不容易,隔壁房里的白御霜正陷入自我封闭,或者某种更严重的情况,时纪更不可能安心睡着……

    她一边再次提醒自己冷静,一边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突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白御霜房间外那个露台,她快步走到窗前,探身察看,想确认是否有通过它翻进去的可能,接着,她那个早已空虚的胃便被饥饿、焦虑、压迫三管齐下,终于传来了一阵痉挛……

    眼前黑晕散去时,时纪已跌回到“上海moon”203了。

    她忍着胃痛,在黑暗中摸索出门,奔向斜对面挂着201这几个数字的,90年前属于白御霜的卧室。

    *

    白御霜没有睡着,相反的,他现在清醒得很,也枯寂得很。

    上月他一曲绿珠,引爆的不仅是上海滩的戏迷们,还有那些盘踞在此的日本人身上,狂热的艺术热情。

    那天来看首演的买办,便正是个替日本人做事的……

    三条晋司,新近被派遣到上海的陆战队军官,据说是个家学甚渊的华族子弟,前些日子白御霜用嗓过度,就是因被他“请”去日租界唱那一天一夜给累的。

    “绿珠”之后,他又被叫去过,白御霜以为他已经处理好了,没想到,他除了以前那种叫人不停歇的演唱的癖好,这一回竟然还……

    当时纪出现在他房间里时,世界非常安静。

    没有灯,没有风,也没有被风拂过的水晶吊灯轻响,只有一片深沉的夜色。这是凌晨3、4点的上海,它正陷于最深沉的黑暗中,万物静默,连那只住在附近的夜鹭鸟也未再鸣叫了。

    白御霜就这样枯坐着,眼眸低垂,枯槁、残缺。

    时纪在他眼中没看到任何光彩。那个舞台上才华横溢、流光溢彩的白御霜消失了,现在的他,像一棵生命即将流失殆尽的老树,孑然独立在荒凉冰冷的旷野之中,身上,透露出浓重的死意。

    面对出现在房里的时纪,他明知避无可避,仍把身体拧向了里侧。衬着窗外微弱的夜色,时纪只能看出床头那个枯槁的轮廓动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来了,他仍处在封闭、抗拒的心理状态……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等眼睛适应黑暗,时纪才走到白御霜床头,半蹲下来。

    现今情态,想要打开白御霜的封闭,只能由她来迈出这一步。是以时纪主动上前,轻轻握住白御霜落在薄毯外的手,唤了他一声:“白老板……”

    白御霜的心在沉郁中震了一震,身上随之传来无数细小的颤栗。

    不行!

    他打点起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抽走那只手,可那点儿微弱的力气还没传到时纪手上,就已散掉了。他不舍得,在这时失去仅有的一分温暖。

    时纪在沉默中握着他的手。

    手里传来的温度和他内心微弱的不舍,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眼中的死意。白御霜从轻微的颤动中逐渐平复了下来。

    “能让我,看一看伤口吗?”

    时纪问,过了很久,背对着她的人才做出一点反应。

    他没有回答时纪的问题,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合上。

    “白老板?”时纪追问,白御霜却不再有动静,似乎刚才那点反应已花费了他所有力气,如今又回到他枯槁的世界里了。

    时纪见他不愿交流,也不敢太着急,只好悄悄探头去看他藏在内侧的脸。

    白御霜伤的是左脸,时纪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倒是他在半垂的双眼中发现了满眼的责备和委屈。

    总算是有个口子了!

    有情绪,说明他还没有把心防完全筑死,如果能开口说句话,哪怕是发泄,或者真的是在责怪她也无所谓。时纪心中有了数,便起身打开台灯,把白御霜别扭的身体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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