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恋爱吗?

    盛夏八月,小菜头给白御霜擦完几遍酒精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怪的是他回头一看,时纪脸比他还红。

    “时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时纪想拨开白御霜去开窗,原本松松拽着的手指,一碰它就收紧了,只好使唤小菜头:“都擦好了?屋子里太闷,开点窗户通通风吧……”

    “擦好了!”小菜头一边去开窗一边答道。

    “衣服也穿好了?”

    时纪转头看了一眼,小菜头已把他家老板收拾妥帖,盖回了被子里,这才转回来,去探白御霜额头。

    “温度降下来点了。”

    “真的?真的啊!”

    时纪松了口气,小菜头更是开心得跑回来在白御霜身上乱摸一通,只觉自己派上了用处,没浪费白家养他的钱。

    “你也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出了这么多汗别感冒了。”

    小菜头毕竟是个才13岁的小孩儿,给个成年人前前后后、翻来覆去擦上几遍,真得费不少体力,此时白御霜病况好转,小菜头心里松下来也就觉出困乏饥饿,听话的去洗漱寻吃食去了。

    玉婶在小菜头给白御霜脱衣服时就已回避,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白御霜和时纪两人,一个人没说话,一个人昏睡着,衬着偶尔出现的夜鹭叫声,显得更加静谧。

    白御霜还拽着时纪手腕,不松,不紧,就那么拽着也不放开,甚至还有扯入怀里的倾向。

    时纪想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干脆在床头坐了下来,由着他拽去

    床头柜上还放着刚才送来的热水,时纪便倒了杯温水,给白御霜补充水分。这人在昏睡中倒还算配合,杯子递来嘴边,便乖乖的张口、吞咽,想来是高热早已烧干了他体内的水分。

    很快,白御霜脸上的潮红逐渐恢复正常,但鬓角上,仍挂着不知道是汗还是酒精的水珠,时纪忍不住替他擦去了。她的手在那儿顿了一下,手下的温度已降了不少,但她也不敢完全放心,任由白御霜拽着自己,单手拧了毛巾给他搭在额头上,以防反复。

    在睡着前,时纪还迷迷糊糊的想,喜欢抱着东西睡觉,似乎也是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的鬓角上,好像是有了那么一丝白发,怪不得他那般在意……

    而白御霜此时,也感到浑浑噩噩的神识被一道甘泉唤醒,他在那清醒与昏沉中便知道,是时纪来了。他想,幸好她来了。

    在他深陷泥潭、前路无望的当下,时纪,才是那个唯一能支撑他走出黑暗的底气。

    *

    时纪醒来时打了个冷颤,然后发现自己回到了“上海moon”的客房,她没多想,立即便抓了床头的相机包,开车去医院挂急诊。

    她睡着后没多久,白家楼下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是刘叔载着李医生回来了。

    小菜头扶起白御霜,让李医生给他打了针鲜红的百浪多息针剂。

    听说是下午那位小姐出主意做的酒精浴时,李医生对时纪感观大改,问起她人在哪儿,白家人才发现时纪已不在这了。

    此时她正在医院急诊室,编出个“因伤口感染高烧不退又喝了酒还青霉素过敏”的朋友,来咨询用药注意。说来倒也不能算全是编的。

    等待时,她已用手机查了几种常见的抗感染药物。

    青霉素过敏概率太高,而且上世纪30年代青霉素还没发明,要找会做皮试的医生不大现实。百浪多息则由于副作用太大,现在已被弃用,是否会引起过敏尚不明确。头孢类药物过敏概率倒是低,但服用期间必须严格禁酒,而白御霜,刚被她和小菜头做了酒精擦浴,恐怕暂时也用不了的……

    面对这位“情况复杂”,还不愿意到医院来就诊的病人,医生也差点被难住了,最后只能给她开了几盒小儿退热贴,嘱咐超过48小时酒精代谢期后,再来开头孢类消炎药。

    时纪应了下来,转身就去了外面药房。

    *

    当她再到白家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时纪手里提着一大袋各类头孢药品,什么拉定、克肟、吡肟,针对性的、广谱性的,从伤口感染到上呼吸道发炎,几乎全面覆盖,出现在白御霜房门前……发现白御霜房里竟有一位客人。

    昨天李医生出完诊就回家了。

    玉婶几番纠结之下,向刘叔如实转达了家主的吩咐,因此,此时在白御霜房里的人,正是陈家大小姐。

    时纪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便见这两位正在大眼瞪小眼。

    陈小姐穿着西装外套长裙,坐在她之前搬到床头的椅子上,正盯着白御霜不放:“你把我叫过来,又不开尊口……”

    白御霜则是一副不为所动,古井无波的状态。

    时纪想到刚出事那天,白御霜把自己锁在屋里拒绝交流,任谁也撬不开口的模样,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身上流淌的只有一片枯寂。这几日,他倒是能和家人正常交流了,但面对外人……

    看来离白御霜走出这次变故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早得很。

    不知道他这时平静的神色下,内心又在遭受着怎样的矛盾和挣扎……

    “陈小姐,”想到这点,时纪赶紧推门进来替白御霜解围:“白老板最近情绪不佳,请您谅解。”

    陈小姐见她进来,只是点头致意算打了个招呼,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白御霜身上,神态淡定,目光坚持。而白御霜呢,也在时纪开口的瞬间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局促了起来,别开头,眼神闪烁不定的,像是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时纪见情势依旧胶着,只得把装药的袋子别在身后,走近两人。

    “白老板的伤是……”

    时纪话未说完,突然被白御霜抓住了手臂。

    未尽的话让时纪意识到,白御霜和这位他在病中念叨着要请的陈小姐,两人关系恐怕没有她以为的亲近。

    虽说有了点动静,但白御霜神色却仍是原来那样,谁也没看。

    陈小姐看到两人的手,心中自然明了。她亦不再多说,淡定的探入白御霜衣领去取温度计,却在拿出来时,脸色微变。

    白御霜也被她手上夺目的大红宝戒指凉到,微微瑟缩了一下

    时纪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枚戒指,它被戴在无名指上,衬得那只手十足贵气,和手上冰冷的医疗机械、检查时的专业姿态很是反差。但时纪更在意的是白御霜的反应……

    白御霜没有反应。

    陈小姐也神情自如的甩了甩取出来的玻璃管,仔细观察,确定水银线已降到37°以下,脸色放松下来。

    时纪这才跟着放了心。

    “白先生病情好转,我也该回医院上班了……”

    陈小姐说罢起身告辞,走了两步,又回头添了一句:“若是有什么想同我说的话,随时欢迎。”

    卧室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一对恋人。

    奇怪的是,白御霜依旧神色不定。

    时纪把带来的药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回头要跟白御霜交代怎么吃,要注意什么,却发现他还别着头,心里不由奇怪。明明昨天傍晚她来的时候,白御霜状态已经很好了啊?

    难道是陈小姐的到访,又让他……

    时纪一边想该怎么开解他脆弱的心理,一边搬了张椅子来换下陈小姐坐过的那张。白御霜余光看到了,神色更显局促。

    时纪在白御霜床前坐下,拿出她带小羊阿ken时都没有过的耐烦心,笑盈盈的跟他道:“白老板,我这有个好消息,你可要听听?”

    白御霜拿余光快速瞄了她一眼,没敢答话。时纪被他这神色可爱到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咳了一声,忍住笑去掰白御霜越来越往床内偏去的身体,逗他道:“白老板,你看看我呀?我就离开了几个小时,又没变成什么吓人的妖怪……”

    白御霜乖乖被掰正回来,按时纪说的一点点抬起眼,刚碰触到时纪的目光,自己就先心虚了:“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时纪不明所以。

    白御霜瞟了一眼陈小姐刚关上的卧室门,不言而喻。

    哦…时纪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面前这位白老板为人还挺保守的!

    她刚来白家借住时,白御霜来嘱咐注意事项,连卧室门都没进,刚才陈小姐从他身上拿温度计,在她看来就是普通的医患接触……或许在白御霜看来,已经是逾越男女界限了?

    至少,是会让自己女朋友生气的事?

    女朋友……

    时纪想到这,心里莫名漏了一拍,生出丝甜蜜来,脸上的笑意也更藏不住了:“白老板,我知道她是医生呀!医生给病人看病,不是很正常嘛?”

    “你真的没生气?”白御霜习惯性的寻求确认。

    “真的没有。”

    “那…那你为什么要换椅子?”

    时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久久无法停止……

    “你、你笑什么!”白御霜被她笑得窘迫,语气里不自觉带出撒娇的意味。

    “白老板…你这心可真细!” 时纪一边断断续续笑着,一边把着白御霜小臂晃了晃,“换椅子…只是习惯问题,你都想哪儿去了!”

    时纪想着这不就是现代情侣难以解决的副驾座困境吗?却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语气、行为,竟也带上了几分小儿女的娇嗔。

    白御霜被她情绪感染,确定时纪真的没有生气,整个人不再局促不安,显得舒展多了,脸上也浮起笑来。

    “那,时小姐刚才说的有好消息……”

    提到正事,时纪瞬间恢复正经,开始跟白御霜讲这次带来那些头孢的药效、用法用量,尤其是不能沾酒之类的禁忌……恋人间的低语,让室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粘稠,在门口偷看的小菜头默默合上了门缝。

    房间里气氛很好,但这样的自家老板和时小姐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他有种看着他们就有种吃饱了梨膏糖的错觉,更不必说进去打扰了……

    而时纪的那些状态转变,从宽容大度开解男友的团队leader到儿女情态,再到腻腻歪歪小情侣,这一切都是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生的。

    所以,这就是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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